第26章
南省屬于典型的溫度帶氣候類型,晝夜溫差大。在這裏幾乎看不到分明的四季,住在這兒的居民似乎只能用下雨天和晴天來描述時間的流逝。這裏有大自然賜予南省最豐厚的寶藏,它擁有北回歸線上碩果僅存的一片熱帶雨林。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無論是資金上扶持,還是政策上的傾斜,政府下了很大的力氣來保護這片國內最後的雨林資源。
這裏有華國最負盛名的風景區,也是機場普及率最高的省——幾乎每個市都有一個小型機場。這是因為南省大部分市縣為了保護雨林,不通鐵路。
田文都的老家所在羊市尤為偏遠,一行人從京城出發,乘坐飛機直達羊市。田文都在羊市設有分公司,那邊派了人過來接,三個小時之後,從高速上下來,直接上了一條小路,小路是标準的兩車道,路面修的整整齊齊,比起一般國道來,一點也不差,看來是花了大價錢的,就是堵車堵的厲害。
自從發家之後,一直養尊處優的田文都也就每年清明,中元兩次回鄉祭祖受過這樣的苦頭,尤其是現在又惹上了這麽一遭破事,身心俱疲的田文都早就熬不住了,一上車就靠着沙發打起了呼嚕。
車子走走停停,一堵就是一個小時,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暗,就是脾氣再好的老司機也熬不住了。
司機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頂着一頭稀疏的頭發,他強忍着脾氣——畢竟後面他的老板還在休息。
他擡頭看了看後視鏡,和老板一起來的小年輕倒是精神頭不錯,還有心情看窗外的景色,他試着轉移注意力,緩解焦躁的心情,因而放低了聲音,“這位小兄弟貴姓啊?”
江一執回過頭,确定了司機是在和自己說話,他從善如流的說道:“免貴姓江,司機大哥呢?”
“熟悉我的人都叫我一聲周二哥,小兄弟是田老板的新助理?”大概是因為江一執周身有着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成熟氣質,他又說道:“小兄弟看着臉嫩。”
“不是。”江一執笑着搖了搖頭。
聽見江一執這樣說道,他擡頭看了看後視鏡裏江一執的臉,不是助理那是什麽?每年田老板回來,都是他開車去接的,沒聽說過田老板有個這麽大的兒子啊?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聽見江一執問道:“這條路經常這麽堵嗎?”
說道這裏,周二哥頓時打起精神來,忍不住的抱怨道:“可不是嗎!”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條路可是我們田老板花了大價錢專門給大石村修建的。知道大石村嗎?田老板就是從那裏走出來的。這大石村啊,當年可是我們禮縣數一數二的貧困村。因為地處深山,交通不便,全村上下二百來號人,人均年收入就沒超過六百塊。住的是破爛的土胚房不說,因為太窮,村裏将近三層的成年男人連媳婦都說不上,想從人販子手裏買個媳婦的錢都拿不出來……”
說到這裏,周二哥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看江一執,大概是明白這樣的話說出來好像不大好,當即打住了,轉而說道:“這沒過幾年,田老板發了家,他宅心仁厚,不忘回報村裏。當年回鄉祭祖的時候,可是一口氣拿出了三個億給大石村修了一條公路,直通到縣裏。不僅是這樣,前幾年的時候田老板又和大石村簽了合同,大石村出地,田老板出錢,加上附近幾個村子,建了一個什麽水果生态園和食品公司。”
說到這裏,周二哥的嘴巴就停不住了,“你說吧,田老板好好的一個做手機的,為了拉着大石村的人致富,硬生生的弄出來這麽兩個不相幹的産業。而且田老板又出錢出力,大石村的人只需要用自己的土地做抵押,就可以分到一半的股份。我說這根本就是田老板白白送給大石村的村民的——”
“聽說大石村每年光是分紅一個人下來就能拿到八九萬,這真的就是坐着在享福啊!”周二哥羨慕的不得了,他們村就在大石村的隔壁,雖然也被納入了水果生态園的範圍之內,但是他們每年只能拿到幾十萬的土地承包費,每家每戶分下來也就五千塊都不到。像分紅這樣的事情,更是想都不要想。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現在大石村可是附近有名的富裕村,就說他們村裏面最有名的老賴頭。打光棍打了四十幾年,就靠着這每年八九萬的分紅,去年也娶了個漂漂亮亮的小媳婦。這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江一執笑了笑,只是沒想到自己就這麽随口一問,司機就能一股腦的倒出這麽多話來。
正說着話,一直堵着的路終于通暢了。
“自打這條路修了起來,附近村子裏的車都往這兒趕,拖拉機、送貨的大卡車、去縣裏賣貨的小三輪……能不堵嗎?”周二哥最後忍不住的抱怨。
一個小時後,車隊開進一個村子裏,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見分散在四周、外牆上貼着瓷磚的一棟棟小洋樓。
後車的保镖小跑着走過來給江一執打開車門,田文都慢慢的睜開眼,瞬間醒過神來,有點緊張的問道:“這是到地方了?”
“對,就按照咱們說好的來就行了,不要慌。”江一執說道。
田文都深吸一口涼氣,壓下心裏的憤怒和失望,沉聲說道:“江少放心,我會配合好的。”
江一執點了點頭,随即兩人下了車。留下車上目瞪口呆,沒緩過神來的周二哥。
早就等候在村口的大石村村長田文廣趕緊迎了上來,“昨天太爺還在念叨着呢,之前你答應十月初回來給他拜壽,村子裏早兩天就開始準備了,本來還想打電話确定一下你的行程,沒想到你的電話反而先到了。對了,你這肚子是怎麽了?”
村長眼神閃爍,看似關切的問道。
田文都扯出一抹苦笑,拍了拍田文廣的肩膀,眼裏難掩陰郁,将信将疑的說道:“我最近身體不太好,到了醫院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那些老中醫都說我這是忙過頭了,生理失調。所以狀态也不太好,暴飲暴食的,睡眠也不足,好像有點精神恍惚,醫生也讓我好好休息休息。這不,正好太爺的九十大壽也快到了,我女兒琢磨着村裏環境不錯,讓我早點回來也好,就當是放松放松心情,希望病情真如醫生說的那樣能有所好轉吧!”
原本田文廣還以為田文都是因為發現了自己身體上的異常是他動的手腳,所以回來找他算賬來了。畢竟田文都好歹也是個人物,京城裏的能人異士估計也不少,他就沒想過能一直隐瞞下去。
但他和長升子道長早就計劃好了一切。田文都要是沒找到自己異常的原因,他們大可以按照三個月前田文都答應的十月初回來給太爺拜壽的事情,催他回來,那時正好是嬰魂百日期到,出世的時候。
即便是他找到了事情真相又如何,要想徹底解決他肚子裏的嬰魂,無論如何都要來一趟大石村,而他們早就布置好了天羅地網。
在聽到田文都把自己身上的異常全部推到生理失調上面的話,田文廣心裏不禁冷笑一聲,看來是他們把田文都想的太聰明了,也放大了他的能力。
田文廣壓根就不覺得田文都是在說謊,畢竟田文都要是發現了事情真相,肯定會帶着幫手過來。他直接忽視了江一執,他太年輕了。在他看來,所謂的大師就應該像長升子道長那樣兩鬓斑白,一臉滄桑。
不過這麽一來,正好也省了他們不少的功夫。
“唉,你現在家大業大,也沒必要再忙裏忙外的,你現在不缺錢,能休息休息也好,侄女現在大了,多多少少能替你分擔一些。對了,這位小兄弟是?”田文廣随口問道。
“哦,這是我媳婦家那邊的一個侄兒,在京城上大學。我女兒怕我一個人回來孤單沒人看着,就讓他跟着過來了。”田文都說道。
江一執沖着田文廣微微颔首。
“這樣也好,對了,你們這一路上趕過來也辛苦,我這邊早就把你家裏收拾好了,等會兒我再讓人弄點飯菜,你們吃了就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田文廣笑着說道。
“那行,辛苦文廣哥了。”田文都點了點頭。
一行人跟在田文廣身後,往村子裏走去。
熱騰騰的飯菜擺了一桌,分量大的驚人,仿佛正是為田文都準備的。
哪怕是肚子再叫喚,田文都也不敢動筷子,一來是實在沒有什麽心情;二來,相處了幾十年的童年玩伴表面上對你笑臉相迎,背地裏卻能面色不變的害你性命,田文都心寒;更何況這些飯菜是田文廣送來的,誰知道裏面有沒有加什麽其他的東西。
江一執直接端起碗,夾了一筷子菜放進碗裏,對上田文都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寬慰道:“放心,飯菜都沒問題,有什麽事總要等到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去解決吧。”最主要的是,就算是為了田文都肚子裏沒出世的嬰魂着想,他們也不可能這麽快就動手。
田文都嘆了一口氣,認命的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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