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車隊直接開到了南省省府所在的花市, 一行人在花市又停留了兩天, 确定江一執手臂上的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 這才買了回程的機票。
空乘人員把江一執等人帶到他們的座位上。
不算狹小的空間裏,隐約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江一執扭頭, 正對上一張線條溫和無可挑剔的側臉。
對方也恰好轉過頭來看着他。
江一執一愣, 卻沒想到能在飛機上偶遇顧方許, 他沖着對面的人點了點頭,“顧先生, 好巧。”
顧方許回過神來,微微颔首,“江先生。”
江一執動手系好安全帶, “顧先生是來南省旅游的?”
“不是, 這邊的分公司有些事情需要我處理。”顧方許說道。
江一執笑了笑。
京城四大家,顧家居于首位, 顧方許在顧家三代裏排行老三,他爺爺顧老爺子做過一任總理,國家經濟能有今天, 顧老爺子功不可沒。老爺子現在雖然退休了, 但威信還在。顧方許的大伯是現任國家監察部部長, 聽說有望角逐下一任總理。而他父親則是江省的一把手,母親在外交部工作,官職同樣不低。
當年他接受趙涵的時候,本來就讓顧家人很不滿。後來兩人之間又摻和進來了一個趙朗, 緋聞傳的沸沸揚揚不說,多少人一邊看着三人的好戲一邊在背地裏嘲諷趙顧兩家。直到後來趙顧兩家索性直接出手逼走了趙涵,這才把事情勉強壓了下來。
就在那一年,顧方許大學畢業,他拒絕家裏從政的安排,選擇了經商。有人說這是顧方許在和顧家做無聲的抗争;也有人說顧方許愚不可及,就這麽放棄了大好前程……
但無論如何,有一點不能忽視。顧方許真的很有經商的天賦。不到三年的時間,顧方許名下已經有了四家上市公司,尤其是他名下的風投公司,更是後來居上,發展成了業界的新貴,隐約有領頭羊的姿态,圈錢無數。
這才叫做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光。
“你們怎麽回事,說好的六點,現在又要晚半小時,你知道我的時間有多寶貴嗎?”後方突然傳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
“抱歉,先生,我們也是剛剛才接到通知……”
“這都快起飛了才接到通知,你們公司是怎麽辦事的……”
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江一執不由的皺起眉頭。
沒過一會兒,空乘一臉歉意的走了過來,“兩位先生,本機臨時接到重要任務,有一批貨物需要由本機搭載運往京城,目前正在裝機,預計飛機會推遲三十分鐘起飛。給您的出行帶來不便,我們深表歉意。如果您有急事的話,我們可以馬上為您安排其他航班。”
江一執倒是并不介意,他看向鄰座的顧方許。
顧方許微微笑道:“沒有關系,我們不趕時間。”
空乘臉上的笑容更加真摯了一分,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是這麽好說話的,他們也明白其他發牢騷的乘客或許本身其實并沒有惡意。
可是事情也并不是由他們這些空乘人員決定的,他們只不過是負責安撫乘客,雖然早就做好了被遷怒的準備,但誰不希望能面對的是一張笑臉呢!
她微微躬了躬身體,“謝謝兩位先生的諒解。”
然後繼續向前和其他乘客解釋原因。
兩人沒有再繼續交談,半個小時之後,飛機終于起飛。
因為延誤了時間,機組人員給飛機裏的每一位乘客都準備了一份茶點。江一執對這些不太感冒,倒是顧方許一邊摸着碟子裏面的點心,一邊翻閱着文件。
看到顧方許桌子上的碟子一點點的空了,江一執頓了頓,輕輕把自己的茶點碟子和顧方許的換了過來。
顧方許又一次伸出手,摸到的是一個糯米團子,他拿起來放進嘴裏咬了一口,突然一愣。
他扭過頭,看了看江一執面前的空碟子,又看了看自己跟前的滿當當的茶點,再看看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江一執。
良久,顧方許回過頭來,耳間有點泛紅,然後又摸了一個團子塞進嘴裏。
“砰——”随後就是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從駕駛艙傳了出來。
江一執瞬間睜開雙眼,面色一變。
這是槍聲!
其他不明所以的乘客紛紛從座位上探出腦袋,試圖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沒過多久,一個個機組人員白着臉,高舉雙手從駕駛艙裏走了出來。最後面的是一個肩章上配着四條杠的中年男人,這是機長的标志。就是這個中年男人,手裏舉着一把老式手槍,面色平靜。
他擡起槍口指向所有乘客:“現在,有一個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訴大家,這架飛機已經被我劫持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我的人質。現在,請你們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抱頭蹲到走廊上。”
片刻的安靜之後,機艙內也不知道誰大叫了一聲,人群頓時慌成一團。沒人真的站出來,所有人都拼命的把自己的身體掩藏起來,甚至有的人開始往座位底下鑽。
看到眼前混亂的景象,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氣,重複着說道:“現在所有人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抱頭蹲到走廊上——”
依舊是沒人搭理他。
中年男人額上青筋直冒,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一樣,槍口從機組人員身上轉移到離他最近的一個女乘客身上。
“砰——”
又一聲槍響過後,年輕的女乘客捂着胸口,血水很快就流了一地,躺在血泊之中的女乘客還在時不時的抽搐着身體。
機艙內頓時一片死寂,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只看見還冒着煙的槍口重新指向衆人,中年男人陰森森的說道:“我不想再重複第三遍。”
衆人再也不敢遲疑,一個一個走了出來,戰戰兢兢地蹲在地上。好幾個年輕的媽媽拼命的捂住自己孩子的嘴,生怕他們的哭鬧聲又惹怒了中年男人。
看到眼前這一幕,中年男人很滿意的笑了。他拿出一個對講機,接通了當下距離飛機最近的一個航空指揮中心的電話。
“這裏是ZH0715次航班,這裏是ZH0715次航班,我是機長徐晨安。有一個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訴你們。這架飛機已經被我劫持了,飛機上包括機組人員在內的二百一十三人現在全部在我手裏。重複一遍,我是……”
“你說什麽?嘟嘟嘟——”對講機那邊傳來一陣忙音,沒過幾秒鐘,一個渾厚的男人聲音出現在對講機中,他焦急的說道:“徐晨安是吧,我是合市機場地面指揮中心的指揮長許向前,你先別沖動,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商量……”
許向前幾乎是崩潰的,再過一個月他就要退休了,誰能想到在這最後的一個月裏,竟然會發生他從業幾十年裏都沒有遇見過的劫機事件。
這要是一個不慎沒有處理好,關乎的可不僅僅是他能不能順利退休的問題,更重要的是飛機上那幾百條人命。
他不會覺得這是一個玩笑,因為就在徐晨安自報家門後沒幾秒鐘,指揮中心的工作人員就已經把他詳細的身份信息給找出來了。
徐晨安沒時間聽他廢話,直接說道:“我的要求只有一個,二十分鐘之內,我必須和沈括通電話。否則,每超過一分鐘,我就殺一個人質,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我手槍裏還有四顆子彈。”
“沈括?沈括是誰?”許向前下意識的問道。華國這麽多人,誰知道他要的沈括究竟是哪條溝裏的。
徐晨安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的說道:“南北航空老總沈全安的獨生子沈括。”
南北航空,這不是徐晨安所在的公司嗎?許向前忙不疊的說道:“好好好,我們馬上給你安排,你不要沖動,也不要傷害人質……”
話還沒說完,對講機已經徐晨安關掉了。
江一執看了看不遠處倒在血泊中的女乘客,嘆了口氣,運起丹田之中所剩無幾的紫氣,手決一掐,女乘客胸前傷口處的空氣漸漸扭曲,傷口雖然沒能愈合,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停止向外流血。
江一執有些郁悶,都說算人不算己,他也沒想到好不容易解決了長升子,轉頭就遇上了這種新聞裏才能見到的事情。以至于他連一個小小的劫機犯都無能為力。
合市機場地面指揮中心,一幹工作人員緊張的問道:“指揮長,現在怎麽辦?”
他們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這樣嚴重的情況。
被挂斷電話的許向前勉強保持住鎮定,“還能怎麽辦,接警察局——快——”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劫機案已經直接捅到了京城,兩百多個人質落在劫匪手裏已經是這幾年發生的最嚴重的案件了,現在這些人質裏面居然還有一個顧家三少,整個公安系統都炸了。
南市某會所裏,十幾個警察火急火燎地沖了進去。
“各位警官同志,你們這是幹什麽?”經理有些懵,他們和隔壁的警察局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加上他們老總和上面有點不可說的關系,雙方相處一直很融洽。像這種警察直接闖門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見。
為首的絡腮胡一臉焦慌,像是抓小雞仔一樣抓住經理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你是這裏的經理?”
經理忙不疊的點頭。
絡腮胡緊接的問道:“沈括是不是在這裏?”
“沈括?誰?”經理想了想,“哦,沈少,在在在——”
“帶我們去找他。”絡腮胡拎着經理就往裏走。
絡腮胡帶着人撞開門的時候,沈括正擁着兩個陪酒女郎和幾個酒肉朋友賭牌,本來就醉醺醺的沈括被大門撞開的聲音吓了一跳,“誰TM這麽不長眼?”
絡腮胡一把将小雞仔經理扔到一邊兒,看着煙霧缭繞的包間,眉頭緊皺,盯住了被衆人圍在最中間的沈括,“你就是沈括?”
沈括也皺眉:“你誰?”
“就是你了。”絡腮胡一揮手:“帶走——”
飛機上,眼看着二十分鐘的時限就快到了,就在徐晨安等的快不耐煩的時候,對講機再次被接通,裏面已經換了一個聲音,“徐晨安,沈括我們已經找到了,現在你就可以和他通電話了。”
“很好,”徐晨安滿意的笑了,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沈括,你還記得我嗎?”
被絡腮胡扣在椅子上接聽電話的沈括使勁的掙紮,卻發現怎麽也動彈不了,終于不耐煩地回了一句:“你又是誰?”
徐晨安臉色越來越陰沉:“我是誰?我是徐晨安。”
“徐——徐晨安?”沈括酒醒了一大半,想了一會兒,終于從某個遙遠的記憶裏想起了這個名字,“是你啊,怎麽,我給你的錢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