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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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并無性命之憂,早早的就被人救下了,只是小侍女不經事,一時吓着了,才着急忙慌的去喊關山候和雪陽長公主。
荷良是在朝雲閣裏聽蘭嬷嬷講的,她用完午膳,有些疲倦,想着這麽熱鬧的事不一會就會傳開,索性就沒去跟前湊,畢竟上吊還是件挺吓人的事。
蘭嬷嬷雖是國公府的老人,向來穩重,可人也是大大咧咧的,對這些閑碎事極其熱情,不一會就打聽個明白,回來說與她聽了。
她倚在床榻上,認真的聽蘭嬷嬷說着。
“其實不過就男人那點子事,關山候的長子關嘉風向來都不是個行得正的,常常混跡在酒樓風月之地,今日狩獵他不小心跌下了馬,便早早的回院中更換衣服,卻沒成想這皇家園林裏尚衣局的宮女正巧在那經過,就被他給惦記上了,二人正行雲雨之事呢,恰巧這秦氏回來撞見,鬧死鬧活非要去尋長公主,世子就惱了,給了她兩耳光,秦氏氣不過,就去上吊了。”
“想來這秦氏也是積怨已久,想趁着上巳節賞春将此事鬧出去,左右她的命運也不過如此了。”
她輕嘆了聲氣,“女子成婚,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了。”
她輕聲說着,倒是傷春悲秋起來。
“小姐,您哀嘆什麽,您是李家尊貴的二小姐,咱們公子如今又是翰林院學士,大小姐又要嫁到方太傅家,愣是誰也不敢欺負您吶。”
“這秦氏的母家去年因貪污官銀被抄了家,如今也是無所依靠,不得已才行此舍命之舉。”
“聽說這世子曾還與關山候的妾室私通,被關山候打的一個月下不來床,都被長公主将這些事給瞞下了。”
“那嘉芫郡主還未議親,若是傳出去此等事,日後可不好相個好人家了,不過那嘉芫郡主也不是個心底明亮的人,跟咱家三小姐打成那個樣子。”
蘭嬷嬷不停的說着,荷良邊聽思緒邊四處游蕩着。
一旁的如蝶與蓮草倒是聽得個認真,不過她們關心的不是那世子、夫人,當然也不會是嘉芫郡主的婚事,而是那尚衣局的宮女怎麽樣了,畢竟她們出身是差不多的,容易引起悲憫之心。
“那尚衣局的宮女哭哭滴滴的,說是世子跟她說,院中有衣物需要清理,如今走不開身,勞煩她捎去給浣衣局。”
“她便沒多想,就跟着進了屋,沒想到這世子霸王硬上弓,讓她不得不從。”
“那宮女生的秀麗,臉上紅腫着,想是被秦氏也扇了耳光。”
……
各自感慨與之相連的命運,如蝶與蓮草感慨倒是情有可原,只是不知她在憂傷什麽……
不過熱鬧事不止這一件,另一件卻是無人敢議論,只是随意聊聊。
魏遠從林中帶回來的那位女子當真被文帝寵幸,留在了後宮。
皆傳言說那女子生的玉面,一雙媚眼能勾人心魄,身姿凹凸有致,又頗懂禮儀規矩,世代行醫,在李家族譜上确實有跡可循,所以,太後倒是沒有說什麽。
甚至還有人說當真是出門采個藥,都能爬到龍床上,也該人家有這福分,生的挑逗人心。
人聚在一起就容易生事,尤其是這麽多夫人小姐聚在一起,少不了各種閑話,此次上巳節賞春倒也都是玩了個熱鬧,第二日一早,便都陸陸續續的去請安,随後就離開了皇家園林。
文帝也在這日下了道旨意,賜婚太子謝璟雲與裴遠山将軍之女裴婷衣,不過是側妃。
至于太子妃的人選暫且未定。
荷良聽到這道旨意後,終于松了口氣,還是皇姑母厲害,答應她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她若不想讓她的侄孫女嫁給誰,還不是一句話。
無事一身輕,樂哉樂哉的回到國公府,還與顧韻約好,待到明日一同去翰林院,那裏可都是些文人學子,個個霁月清風,儒雅端莊的,去挑個順眼的回來。
反正哥哥在那呢,自是可以進出自由。
用過午膳,她坐在院中古榕樹下,單手托腮,望着遠山,蘭嬷嬷在院中收整被雨水打落的枝葉,時不時的回頭看她一眼,“小姐,您就別憂心了,老爺他不會來咱們攬月院的。”
只用過午膳的這半個時辰裏,她已讓如蝶去打探了三回,簡直就是剛走回來又回去,舞會來遲,狩獵亂跑,以李國公的脾氣,是該來将她說落一頓。
可是,李姝與嘉芫郡主在溫泉中厮打,爹爹應該先罰她才是。
她站起身,算了,還是親自去一趟的好,省的吊着心,午睡都沒心思。
正巧如蝶又從李國公處趕回,相比前兩次,她的面容舒展了許多,心裏憋着笑意,湊在荷良跟前恭賀道,“恭喜小姐,咱們府中有喜事了。”
“……?”
“太醫院的張太醫剛離開咱們國公府,說是三姨娘有孕了。”
荷良站在那裏怔了片刻,雖說三姨娘不過三十來歲,可她爹爹已經年近有五了,這……着實是該恭喜。
“去,去庫房多拿些首飾,我要去瞧瞧。”
她倒是心中歡喜,在國公府裏,三姨娘待她還不錯,這三姨娘是個蕙質蘭心的,因着她進國公府十餘年都未有子嗣,所以待宜良、荷良都格外溫和,每次二姨娘與李姝生事,她也都是在李國公面前将風吹的很合荷良的意。
如今她懷上子嗣,是該去恭賀恭賀。
想來爹爹沒有來攬月院,也跟她懷上子嗣心情大悅有關。
如蝶手中捧了好幾個精致的黑金檀木盒,她家小姐向來是個大方的,至少在送禮方面從來都是這樣,這些個首飾都是宮中賞賜的,件件佩戴出去,都足以羨煞旁人。
閑景院裏早已熱鬧了起來,院中桌旁坐了好幾個人,連着丫鬟嬷嬷的遠遠望去,一片人影。
“我倒還來遲了。”她小聲嘀咕着,一旁的如蝶輕聲道,“小姐的攬月院離得這閑景院頗遠,要不然,小姐定是第一個來祝賀的。”
“那倒也是。”
李國公身直體正的坐在那裏,滿眼掩不住的喜色,老來得子自是歡喜的,只盼着這張氏能生個兒子,如今他已有三個女兒,再得個兒子,就是三兒三女,也算是子嗣興盛了。
荷良溫順乖巧給他行禮,他絲毫未提在皇家園林的事,荷良瞧了眼一旁的李姝,她的面色也喜,想是爹爹也未罰她。
二人正好相視,皆明彼此心中所想,不過李姝對她不滿,沖着她冷哼了聲。
李國公自正房夫人離世後,便沒有續房,院中只有兩房姨娘,二姨娘李氏仗着自己有兒有女,又是李家旁支,向來傲慢,常常不把嫡出小姐放在眼裏,更別提三姨娘張氏了,此時她坐在一旁,雖臉上擠出絲笑意,眼中卻也是掩飾不住的厭色。
二姨娘李氏原本是李家旁支表親,借着來皇城賞玩住在了李家,當時正值正房夫人懷有身孕,她就與李國公暗中私會,後來因懷了李姝,就納了她為二房。
所以,荷良只是比李姝大上幾個月而已。
“妹妹被納進李府也有十來年了,從前一直未有身孕,怎如今卻有了?”
李氏有些陰陽怪氣的坐在那裏一邊用茶一邊說着。
張氏性子柔和,笑着回她,“以前我身子不好,這些年用了不少補身子的湯藥,如今才能懷有身孕。”
她面色淡然,不急不緩,如春日旭風輕撫人面,舒适而惬意。
李國公平日裏雖不摻和她們之間的争風吃醋,如今李氏話中有話,實在擾亂他愉悅的心情,他并不看李氏,只是沉聲道,“府中新添人丁,是喜事,看也看過了,回你的紫都院去吧。”
這明擺着是在趕李氏。
李氏一時氣憤,這才不過剛有身孕,就能壓她這一兒一女的一頭,日後可還得了,心中不滿,小聲嘀咕,“怕不是老爺只顧着歡喜自己雄風健在吧,誰知道她用了什麽下三濫的手段或是去……”
雖是聲音輕如蚊蠅,但她依然不敢将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不過沒關系,她有嘴替……!!!
李姝見自己母親面色不悅,爹爹又如此冷言,她可不是個會顧着禮儀規矩的性子,不悅了就要說出來,或者就像同嘉芫打起來一樣。
“爹爹,您得查一查,萬一這是她和哪個男人的野種呢?”
荷良坐在一旁,正吃着桂花糕,一句話差點讓她噎着。
李姝的腦子當真是個擺設嗎?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如此言說,且不說爹爹正心中歡喜着根本不信,就算信,怕也是不會向着她。
果真,李國公一個耳光子,直接将李姝扇倒在地,驚得李氏急忙跪在地上拉着李國公的衣角,瞬時眼淚都落了下來。
李姝前兩日的傷才剛好些,怕是又要待在院中幾日了。
李氏院中的侍女嬷嬷也跟着跪在那裏,荷良将手中的桂花糕放下,輕抿着唇,倒是怕李國公一生氣也連帶着她,可還是想留下來看這出子戲,畢竟平日裏李姝也沒少拿話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