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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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裏張氏最是柔和安靜,今日竟是坐在那裏羞答答的掉起了眼淚,垂着腦袋,委屈的拿手帕擦拭着,一邊擦拭還一邊說着,“三小姐年紀小,老爺別怪她。”
荷良杏眸微張,眼珠子靈動的轉了轉,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張氏如此模樣,以往她都是靜婉穩重的形象,果真,懷了子嗣的女人是要變得。
許是注意到了荷良的目光,她伸出手去抓住她的小手,“別怕。”
倒還是往日裏待她溫和的模樣。
李國公這一掌着實不輕,李姝的嘴角已滲出血跡,李氏也哭哭啼啼的說着,“老爺,姝兒她還小,您看她都出血了……”
“老爺,您忘了,姝兒從小與你最親近了……”
……
李國公怒在眉間,依然未消散,并不去看倒在地上的李姝,怒聲道,“一個未出閣的小姐,竟說出如此沒有教養的話,我權當沒有她這個女兒,你這個當娘的,就不能教她點好,在皇家園林就與人打鬧,姑娘家的禮義廉恥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荷良感覺到勢頭有些不對,趕緊撤。
她剛站起身,卻被從地上坐起身的李姝盯上,委屈巴巴的說着“爹爹,為何只罵我,她不是李家尊貴的嫡二小姐嗎,還不是一樣不懂規矩。”
李國公深嘆口氣,轉頭去看她。
荷良立刻乖巧溫順的垂着腦袋,兩只手左右擺弄着,裝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李姝還真是從來不會讓她失望。
“爹爹,您別動怒,小心吓着了張姨娘肚子裏的孩子。”
她杏眸擡起,貼心的說着。
張氏也急忙應和着,“老爺,我肚子裏的孩子太過來之不易,其中心酸只有我知道,如今這是喜事,您可別動了怒。”
李國公嘆了口氣,沖着荷良冷哼了聲,“沁春園的舞會為何會來遲啊?別跟我說什麽着涼了,說實話。”
為保公平,一碗水端平,李國公還是提起了皇家園林裏的事。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在想,若是母親還在該多好。
“爹爹,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跑去狩獵場,成何體統啊。”
李國公顯然是要把所有她做的不對的事都提上一提,荷良被罵的心中也來氣,瞥了眼坐在地上的李姝,見李國公眉毛怒起,又要數落她,不等他開口,她鼻頭微動,輕哼了聲,“爹爹你兇什麽,我都知道錯了。”
瞬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一片靜寂。
國公府裏也就這位二小姐敢跟老爺如此說話了。
李國公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深深嘆了口氣,轉身對着李氏怒道,“都滾出去。”
李氏扶起地上的李姝,不滿的望了眼張氏悻悻離去。
李國公又看向她,語氣溫和了些,“此次皇家園林的事作罷,日後要學的規矩些,不然怎麽嫁個好人家呢。”
她倒是識趣,不過也是适才的勁頭下來了,乖巧的點了點頭。
……
第二日一早,如蝶侍奉她洗漱,蓮草挑了幾件春日裏應景的錦裙給她挑選,她随手指了件,反正今日去翰林院總是要喬裝打扮的。
本來只是借着扮成李如松的小厮混進去的,可她昨日入睡前又有了新的想法,扮成小厮太過拘謹不說,也不能盯着那些才貌俱佳的公子瞧。
索性不如扮成給人畫像的,不但不用一個一個的趕着去瞧,還得讓他們乖乖的坐在那裏擺好姿勢讓她們給觀摩。
只是此事還未與哥哥商量。
用過早膳後,她與顧韻一人一襲灰色布衫,将面部用生姜粉壓暗了些,為了像模像樣的,還每人沾了兩撮小胡子,戴了頂笠帽,頗有閑雲野鶴之風。
翰林院分為翰林學士院與翰林學子院,翰林學子院裏皆是今年開春通過殿試剛入選的官員,在這裏通過一系列的培訓學習,通過考核,才能就任官職。
荷良與顧韻在翰林學子院門前,告知門前守衛是李如松李大人邀她們前來給剛入選的官員作像,守衛半信半疑的瞧了眼她們,并不放行。
恰巧李如松從裏面出來,卻并未看出她與顧韻,荷良心中暗喜,看來她們的裝扮甚為精巧,當着守衛的面她只好行禮道,“見過李大人。”
李如松怔了征,片刻後咽了咽口水,他正出門瞧她為何還沒來呢,這就給他來了個驚喜,他略帶不安的看了眼守衛,清了清嗓子,“兩位畫師裏面請。”
進了院中,她頗為得意,“哥哥,我這身裝扮如何?”
李如松故作不悅,并不看她,只是快步向後院說講的地方走去,淡聲道,“也就我這麽慣着你,日後你若是嫁了人,再這般胡鬧,會被人家休了的。”
“哥哥,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我今日可是來挑選夫君的。”
李如松:“……!!!”
這些剛入選的官員可招架不住你禍害。
李如松在翰林院向來受人敬重,不止因他是李家長子,也因着他确實在年輕一輩中才華橫溢,做事穩重又不張揚。
不過心思倒是深沉,難以捉摸。
他将今年新入仕的這些才子召集起來,說是翰林院要畫像入冊,讓他們都整理衣帽,前去作像。
荷良與顧韻在來的路上本是商量好的,顧韻負責作畫,她在一旁研磨,可臨到跟前,顧韻不幹了。
“荷良,還是你來,這麽多男子,我怕我手抖。”
“……?”
“怕不是開玩笑吧,誰在來之前大言不慚要好好欣賞一下這些才子的。”
顧韻輕嘆口氣,湊在她耳邊低聲道,“其實,我……我是已經看到我心儀的男子了。”
“……誰?”
“你哥哥。”
荷良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眉頭微蹙,“顧韻,我把你當朋友,你想做我嫂嫂?”
這……
“雖然我以前也見過你哥哥,可是今日我才發現他竟是如此玉樹臨風,高大穩重,氣質……”
“別說了,我勸你還是挑選如意郎君吧,我哥哥與你并不般配。”
她一副成熟老重的模樣雲淡風輕的說着。
她聽蘭嬷嬷提起過,早些年,哥哥去揚州協理少府寺暗訪時,愛慕過一個姑娘,聽說兩人還定了情,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哥哥就再沒去過揚州,如今府中也只納了一房妾室,并未娶妻。
她的話顧韻并未聽進心裏去,一雙圓眼正望着遠處李如松的背影瞧呢。
算了,她坐在蒲墊上,不遠處已開始有人向這邊走來。
面前的桌案上已準備好筆墨紙硯,她坐在蒲墊上身子立的直直的,一雙明眸瞧着這些前來作像的人。
第一位,憨厚老實,有些輕微的嬰兒肥,倒是蠻可愛的……
第二位,幹瘦如柴,眼如銅鈴,挺……吓人的。
第三位,倒是挺白皙清秀的,只是這身高确實有點不盡人意……
高的、低的、胖的、矮的……
顧韻只顧着埋頭研磨,荷良低聲道,“我覺得我這是在折磨自己,我已經分不清俊朗與醜陋了。”
不如就此結束,不畫了吧……
可坐在一旁一邊看書一邊盯着她的李如松顯然是不會同意的,既然編了這麽個理由,自然是要畫完的。
她三番兩次偷偷的給李如松遞眼神,只可惜眼神被接收了,卻沒有任何反應。
正疲憊不堪,心情不悅時,倒是來了位相貌不俗的公子,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頗有溫潤如玉之感。
只是別的人都是盯着她面前的桌案,為何這個人一直盯着她瞧呢。
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垂眸又擡眸,只見那人嘴角咧開,露出整整齊齊的大白牙沖她嬉笑,兩只眉毛一高一低的在那來回擺動,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這,這怎麽看着跟街頭要飯為生的傻子有幾分相似呢?
荷良杏眸含疑瞧着他,不滿中又帶有幾分同情之色,這翰林院還招這號人?
這時,那男子說話了,聲音倒是極為好聽,“先生,您一直作畫,想是累了,我給您找些樂子。”
荷良擠出一絲笑意,清了清嗓子,“不妨你擺個有趣的動作讓我換換眼。”
男子淡然一笑,“好主意。”
當真擺起了金雞獨立的姿勢,他整個人身材筆直,站在那裏倒也是一道風景。
荷良給他作完畫,他拿起筆,落下自己的名字--柳钰。
倒是個好名字。
柳钰将手中的筆放下時,滿臉笑意瞧着她,嘿笑了一聲,直接将她的小胡子給扯了下來,“诶,先生,你這胡子是假的?”
荷良急忙捂嘴,慌亂站起身,“你還我。”
柳钰見她身量比自己矮上許多,面容雖有些泛黃,倒也是細嫩,機警的眼眸轉動,似是猜到了一二,便想逗一逗她。
“你摘下笠帽給我瞧瞧,我就還你怎麽樣?”
荷良看着他有些欠揍的笑容,暗哼了聲,看向已經起身的李如松。
看我哥哥怎麽收拾你。
柳钰見李如松起身時已經慫了下來,不等李如松走來,他就将胡子遞給荷良,“先生,我不過是看你快要睡着了,才想給你解解悶的,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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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嫁了人再胡鬧~會被休?怎麽會呢,只會有人更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