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爺護着你

白夭阖着眼,尾巴掃了掃,沒理他。

聶混側首看它,薄唇輕牽。

“畢竟,你說不定要陪爺幾年,時不時對着只狐貍絮絮叨叨,旁人,會誤會爺腦子有大病。”

白夭扭過頭,用後腦勺對着他,依然沒理會。

聶混覺得有趣,繼續諄諄善誘。

“你苦心修煉,能幻化人形,不就是為了脫離飛禽走獸之道?”

“你幻做人身,行事也便利,只要你不說,爺不說,沒人知道你是妖。”

“做只狐貍,只能被人摟摟抱抱,挼一挼毛,不過是外人眼中的寵物。”

“若是為人,就不同了,做聶四爺身邊的美人,更不同。”

白夭嗤笑一聲,不以為然,語聲懶洋洋。

“做聶四爺身邊的美人,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花你的銀子,出去招蜂引蝶,給你招惹禍端。”

聶混失笑,來了興致,側過身面對着它。

“你也知道你這副模樣,十分讨男人喜歡。”

白夭不屑地呲了呲牙,一字一句咬着音兒。

“是呀,狐貍精嘛,專門魅惑男人,被女人們唾棄追打的。”

聶混大笑,胸膛震動發悶。

“你放心,跟在爺身邊,沒有女人敢冒犯你。”

“爺護着你。”

白夭勾了勾唇,沒再理他。

笑聲消匿,四周靜下來,聶混只覺得心情舒暢,不由長長舒了口氣。

安靜半晌,他突然問白夭。

“你們妖,這麽重恩情的嗎?欠了人,寧願白白消耗多年的時間,也要還清。”

白夭睜開眼,轉回頭與他對視,難得的開口一本正經。

“世間萬物皆有靈,人有善惡之分,妖也一樣的,就連九重天上的神仙,也不能避免。”

“或許在你們很多人眼中,妖乃異類,所以不能容,因為法力無邊,超出你們的所控範圍,故而心生畏懼與抵觸,若是再出現為非作歹的惡妖,殘害生靈作惡多端,你們自然先入為主,覺得所有的妖都是兇惡的,不能容于世的。”

“正因此,有很多正道修行的妖,原本從不曾作惡,也被你們歸為惡妖一類,追蹤殺害。”

“可憐他們苦苦修行上百年上千年,只不過是想要脫離畜道,好奇為人的生活,一生所求也不過是飛升成仙,又何其無辜呢?”

聶混聽的入神,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白夭笑了笑,語聲柔和了一些。

“過去,有些伏妖師,看到了斬殺妖能帶來的益處,那就是剝奪它們的元丹,提升自己的修為,從而能夠盡快飛升,所以利欲熏心,更加癡迷于追殺妖物,美其名曰替天行道。”

“何為天道?天道允許萬靈修行,沒說只允許人修成正果。只要修行正道,不造業障,時機一到自然可以飛升,自此脫離塵世苦惱,逍遙自在。”

說到此處,白夭想起過去修行飛升的日子,一時垂下眼,緘默失神。

卻聽聶混突然問她。

“你修行了多少年?也曾被人追殺?離飛升成仙的日子,還有多遠?”

白夭回神,含笑搖頭,語氣滿不在乎。

“我已經三千多歲了,很多事已經記不太清,不過我不曾被那些伏妖師追殺,因為有師父庇護我。”

“至于飛升嘛,因着些前塵往事,修為幾乎毀盡,而今能維持人身,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少說還要再等一千多年,怕是才能得到機遇。”

說着她笑了笑,再次看向聶混,輕聲道。

“我與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人性有些時候,比妖性還要貪婪可怕。”

“妖有時候比人,要心存悲憫,更重情義。”

“正道修行的妖,生恐在世修行造下業障,到飛升渡劫時,會難熬罪懲,若是渡劫不成,不止不能飛升,還會前功盡棄灰飛煙滅。所以,他們大多十分講究恩怨因果,重情重義。”

“受人恩情,在世必還,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聶混眸光微動,唇角淺揚。

心道,這恐怕是獸類的天性,他們天性,就比人要單純天真。

他低'唔'一聲,輕言慢語地問道。

“這麽說,今生你若報不了這恩,等爺來世,你還得…”

白夭十分警敏,沒等他說完,便立即開口打斷他。

“你想都別想,耗在你身上十年二十年還不夠?還要耗一百兩百年?你怎麽那麽美呢?”

“我告訴你啊,今生的恩不允來世報的!我一定助你盡快找到心上人,等你夫妻恩愛,家門美滿,我離開的時候頭都不帶回的!”

她的語聲是少女的嬌媚,說這番話時,雖然又急又快,聽着聲色歷任了些,但聶混停了,卻并沒來火氣,甚至還低低笑了一聲。

“你這麽一說,爺倒是放心了。”

白夭奇怪的打量他一眼。

“放心?你原本有什麽不放心的麽?”

聶混眉眼溢笑,随即合上眼,低輕念了句。

“沒什麽。”

既然她這麽執着于報恩,不惜陪他十年二十年,想必也不會說背叛就背叛。

畢竟這世上,人可以被許多條件誘惑,做出背主之事。

但人想要誘惑一只妖,恐怕也不太可能。

畢竟她無親無故孑然一身,而且,還自诩為正道修行,有恩必報。

見他沒有要再聊下去的打算,白夭若有所思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便也趴下合上了眼。

也是,任誰會對一個剛剛認識沒多久的人放心?

更何況,還是只妖。

……

翌日晨起,聶混起身穿戴整齊,看着坐在床邊的小狐貍精,不由挑了挑眉,陷入沉思。

看他這副心思百轉,拿不定主意的模樣。

白夭朱唇上揚,眸光狡黠,搭着腿腳尖兒一翹一翹踢動裙擺的姿态,別提多悠哉自在了。

“怎麽?是你要我化人形的呢~,這還沒多一會兒,後悔了呀?”

她細聲笑語,語聲輕柔嬌軟,一颦一笑間媚态橫生風情頓現。

落在聶混眼裏,很是真實的诠釋了一番'狐貍精'一詞的內涵。

聶混無奈失笑,饒是他,都要被這幾眼,看的心頭微燥了,更別提旁的男人。

他搖搖頭,淺嘆一聲。

“日後再讓爺聽見誰念叨狐貍精,爺且得遁着聲兒過去審視審視,別的狐貍精爺是沒瞧見過,不過,這世上也便是你,配得上這三個字。”

白夭黛眉輕挑,皺了皺鼻尖兒。

“都被你說糊塗了,你這到底是誇人,還是損人呢?”

聶混唇角牽了牽,擡腳往外走,話說的清淡。

“你穿這身兒,白蒼蒼慘兮兮的,實在像女鬼,而今姑娘們都不這麽打扮了。”

白夭起身跟在他身後,聞言滿不在乎地晃了晃頭。

“又如何?本尊天生麗質難自棄,便是裹張麻皮,也一樣一眼驚鴻豔壓群芳。”

聶混被逗笑,笑音兒從鼻腔溢出來,臨出房門前,擡手抵住她眉心,将人抵了回去。

“未免你吓到人,先在這屋裏等着,別出來。”

“喂…”

“爺使人喊裁縫來,給你做新衣裳。”

白夭到嘴邊的不滿咽了回去。

頓時眉開眼笑,沖他擺了擺手,親自将房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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