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青天白日的,就往她屋裏鑽?
書房裏靜了一瞬。
孟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蹙着眉若有所思,一副隐現憂慮的神情。
鄭毅只覺無趣乏味,咂咂嘴,搖了搖頭,低頭接着整理信件,不打算再理這老騙子。
聶混駐足桌案前,聽罷,回頭看黃半仙兒,鳳眸幽清,慢條斯理問他。
“你說,爺妖氣纏身,會受妖物所累,不得翻身?”
黃半仙兒一臉沉重,揣着手點了點頭。
聶混唇角輕牽,擡手撫了撫高挺的鼻梁。
小狐貍精聽起來,倒是挺有能耐的。
他面上不動聲色,一手搭在腰胯處,一手指了指黃半仙兒,眼睛看向孟枭,淡淡道了句。
“帶他去。”
指着黃半仙兒的食指,在半空畫了畫圈兒,接着道。
“轉一轉,帥府裏,大大小小角落裏,哪兒都別落下,去吧。”
黃半仙兒眯着眼不發一言,轉頭看孟枭。
孟枭面露詫異,盯着聶混,遲疑開口。
“四爺,您是說,讓黃半仙兒,在帥府裏,找找那'妖物'?”
聶混挑眉點了點頭。
“嗯。”
“他不說府裏有妖物,要妨礙爺氣運?讓他去找,找出來,打理幹淨了,爺重賞。”
他倒想看看,這賊眉鼠眼的老頭子,有多大本事,能不能鬥得過白夭。
也好知道,日後這小狐貍精,得讓他費多少心。
說完,他轉身坐到桌案後的圍椅上,開始翻騰信件文案,沒再看兩人,倒像是對黃半仙兒的話,半信半疑,卻又沒放在心上。
鄭毅抽空掃了幾人一眼,一聲沒吭。
倒是孟枭,對于聶混如此輕易就被黃半仙兒說動了,他多少有些詫異不解。
不過,既然四爺下了令,他還是點頭與黃半仙兒示意,帶着他往外走。
兩人走到門口時,聶混突然淡淡開口,喚住了兩人的腳步。
“道士。”
孟枭和黃半仙兒齊齊回頭。
聶混一手搭在桌案上,輕輕打着拍子,冷峻的眉眼毫無波動,眸光深暗盯着黃半仙兒,通身威壓逼人。
“你既然說爺妖氣纏身,可能看得出,這妖氣,是個什麽妖?”
黃半仙兒眯着眼,鼻子下的山羊胡子抖了抖,一臉高深莫測。
“回四爺,這究竟是個什麽妖,還得問您自己,最近,招惹了什麽異常的東西。”
最近,招惹了……
孟枭鏡片後的眸光一凝,不知為何,腦海裏就浮現了那只白毛狐貍。
他看向聶混。
卻見聶混似笑非笑,昂了昂下颚,一字一句懶聲道。
“唔,所以,是個什麽妖你都不曉得,你還口口聲聲妖氣纏身?”
黃半仙兒眯着眼,“妖物不同凡俗,若非親手交鋒,又如何憑妖氣判斷它原身?怕是就連妖和妖之間,都不能聞味辨真身。”
聶混随意擺了擺手,似乎不想聽他扯了。
這廂,孟枭帶着黃半仙兒,一邊兒在府裏轉悠,一邊兒低聲交談着什麽。
聶混在書房裏心不在焉地翻了幾份信件,随即兩手一推,站起身來。
鄭毅一怔,下意識看向他,就聽自家四爺淡淡扔了一句,擡腳就走。
“你先把這些整理着,爺一會兒回來。”
鄭毅目送他離開的背影,愣愣'啊'了一聲。
從書房出來,聶混突覺胸口涼嗖嗖的,垂眼一打量,這才意識到軍裝扣子也沒系,大衣也忘在了書房裏。
寒意撲面而來,頃刻席卷滿身。
他鳳眸微眯,擡手将扣子一路系到領口,步下已經拐過廊道,腳步直奔主院。
此時的白夭,已經安安靜靜呆在西廂房裏。
屋裏沒人,她掐了法訣,白芒閃現,一片玄黑色鱗片就出現在掌心。
素手如雪,這鱗片比她的手還要大一圈,通體散發幽幽暗芒,靜悄悄躺在她掌心裏,看不出任何異常。
這東西,是從斷成兩截的牌位裏取出來的。
最初加持在這鱗片上的神氣,已經在那一瞬消散不見。
然而白夭知道,這是那人身上的鱗片。
他不止幫着師父封印了她,還以自己的鱗片加持隐蔽神氣,鎮在這宗祠裏,隐蔽她的氣息一千多年。
“為什麽?”
白夭捏着那鱗片,狐眸內幽藍的水芒微漾。
“明明視天下狐族為敵,也素來不屑于我,為何你還要幫我。”
百思不得其解,腦子裏有太多的疑問。
鱗片上的神氣已散,那人應該已經感應到了,就算她不運術與他通信,他也應該知道自己已經醒了。
他會來見她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白夭扯出抹自嘲的笑意,眸底劃過一抹黯然。
“怎麽會,你素來看不到我的…”
何況,天門隐閉,那些神仙,應該也不會輕易下凡來。
“你放心,重來一次,我也不會再那樣不知好歹,去擾你清靜。”
白夭,要做個真正心無雜念,專心修煉的,小狐貍精。
将鱗片收起來,白夭收斂思緒,抱着臂開始轉圈圈。
她現在迫不及待想知道,一千多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令九重天閉鎖天門,與凡間徹底隔絕。
所以,她得去哪裏找到一個大妖?
并且,還得确保那大妖,願意将一切告訴她。
輕輕咬着指尖,白夭正自思索,若是碰上這樣一個大妖,以自己現在的修為,萬一與對方起沖突,全身而退有幾分把握?
獸類乃群居種族,但妖卻大多都是獨來獨往的。
萬物相生相克。
若遇上的不是同種族的妖精,換了別的種族大妖,很容易會彼此看不對眼,心生挑釁。
狐族修成人性,在相貌上占了絕對優勢,又天生媚骨生性惑人,融入凡人的生活,也比任何種族要輕易,
故而,狐族天生,就會無端被其他妖怪羨妒排擠。
她現在剛蘇醒,法力低微,還不能與任何大妖對上,否則,只有被蠶食的下場。
白夭有些頭疼,素指輕輕捏着眉心。
“師父啊師父,沒有你護着我,我又修為大毀,可真是很危險哪。”
“白夭。”
門外突然傳來低沉的一聲吆喝,聲音和氣息都十分熟悉。
白夭側首看去,擡腳往門邊走,掀起簾子時,素手扶着門框,淺笑嫣然,望着門外的男人。
“四爺,您回來了~”
聶混被這絕豔的笑顏晃了眼,這聲兒軟媚的'四爺',也實在動聽。
他垂下眼,舌尖兒舔了舔唇,語聲清淡。
“進屋說。”
白夭笑盈盈望着他,大大方方讓開門。
聶混沒猶豫,擡腳就跨了進去。
垂簾在他身後合上,站在主屋廊下探頭打量的芳姨見狀,不由蹙了蹙眉。
“這才第二日,四爺就這麽離不開了?青天白日的,就往她屋裏鑽。”
這女人,果真是越漂亮的,越會迷惑人啊。
不成。
她得找機會試試這女人的心性,若是打發不走,該立的規矩,都得跟她講清楚了。
日後,可不能因着恃寵而驕,把四爺的後院兒,攪合的烏煙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