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跟啥也沒說,有區別嗎

所謂'回眸一笑百媚生',芳姨是見識了。

被白夭這一笑晃了眼,芳姨唇角抽了抽。

不怪四爺迷她。

想她老婆子都半截入土了,同為女人,多看這白姑娘兩眼,都還心頭亂跳呢。

“咳。”

芳姨深吸了口氣,定了定心神兒,眼睛落在裁縫手上,嘴裏似不經意地跟白夭唠嗑。

“聽您這口音,不像是川省人,倒是官腔很正,難不成,是再京城那邊的人士?”

白夭聞言看了眼身前的裁縫,這裁縫倒是一臉心無旁骛地,可比他身後那眼睛亂轉的小學徒要沉穩多了。

不怪芳姨打問她,畢竟日後是要跟着聶混的身邊人。

她是得給自己編造個,既不打眼,又無可挑剔地出身。

至于真實性嘛,随便誰去查,反正也查不出來。

于是,大大方方笑着接話。

“我外祖父是再京城人士,父母早亡,我便跟着外祖父長大,舊朝亡的那年,兵荒馬亂,外祖父帶着我四處逃難,去過許多地界,後來到了川省,周折勞累食不果腹,外祖父就病倒了…”

說到這兒,她神情低落,眼眶微紅,瞧着楚楚可憐。

三言兩語間,芳姨只聽出了她身世艱難,吃了很多苦。

小老太太心裏,一時還軟了幾分,語氣也輕柔了些。

“白姑娘吃苦了,後來,就在川省定下來了?那您外祖父…”

白夭扯了扯唇,輕吸鼻子。

“外祖父早幾年,就病故了。”

“啊?”

芳姨蹙了蹙眉,哎呦一聲。

她如花似玉的一姑娘,兵荒馬亂的年代,孤苦無依一個人,也不知道這兩年吃了多少虧。

這麽想着,她撇了眼那裁縫和小學徒,一時沒多問,只嘆息了一聲。

“老奴實是不知,并非有意要提姑娘的傷心事,白姑娘千萬別跟老奴一般見識。”

白夭勉強一笑,低垂的眼睫輕顫,搖了搖頭。

“不會,芳姨言重了,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麽不能提的。”

芳姨抿着嘴,苦笑一聲,沒再開口。

很快裁縫量好了尺寸,芳姨看了眼情緒不佳心事重重的白夭,便做主交代了兩句。

“白姑娘喜淨,今兒擡回去的那幾箱綢緞,你們掌櫃的都記着呢,就從裏頭選好的就成。”

“另外,時興的款式和花樣,都要最好的,冬衣和春裳,都做個十套八套的,盡快送來。”

那裁縫記着,一一應了,便帶着小學徒走了。

芳姨杵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磨蹭了片刻,又回到屋裏,挨着白夭坐下。

許是覺得自己方才戳到了白夭的傷心事,眼下說話,還賠了兩分笑臉,顯的十分和藹。

“老奴打問這些,也是因為四爺看重姑娘,日後,少不得咱們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互相了解一番,也更親切,您說是不是?”

白夭朱唇淺勾,笑意柔和。

“芳姨說的是,其實,我孤身一人慣了,這世道亂,總歸是要多幾分戒心,才能護好自己。”

“正因如此,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您的心思,我也懂的,我雖然孤苦無依沒什麽本事,但也并非随波逐流之輩,不是随便哪個人,我都會跟的。”

“既跟着四爺,定然是希望他好,絕不會做出傷害四爺的事。”

“我知道,乍一相識,您和鄭總軍,孟總軍,多少對我心存警惕,不能全然信任,這都沒什麽,慢慢,您能看到我的真心的。”

她話說的輕聲慢語,滿面真誠。

芳姨聽了,心裏的芥蒂反倒松了。

這麽通透的姑娘,既善解人意,又不急着表明自己,的确不像個有多大心機的。

話都讓她說了,芳姨舔了舔唇,實在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便笑了笑。

“白姑娘這麽說,我心裏就有數了,日久見人心,患難見真情。”

“咱們日後,慢慢處,慢慢來,自是都能熟悉起來的,哈哈哈。”

白夭含笑點點頭,柔聲提醒她。

“您是不是該給四爺送午膳了?”

芳姨猛地想起來,哎喲了一聲,連忙站起身來。

“對對對,看我,沒想着等那裁縫走了,竟然耽擱這麽久。”

說着她就往外走,一邊笑着與白夭道別。

“那那老奴就先去了,一會兒白姑娘的午膳,就讓人送到西廂房來,啊,您歇着吧。”

白夭本來想回,她不吃,不用送了。

誰知,芳姨已經扭頭跨出了門。

想了想,覺得還是不推脫比較好。

畢竟,做狐貍可以只吃果子,做了人,總不能一直不吃飯。

“嗯,這倒是個問題,只能少吃一些應付應付了,回頭得跟聶混提一提這事兒。”

自顧喃喃自語了一番,白夭坐回軟榻,耐心等着人送午膳來。

原本是打算趁着沒人,去會會那黃道士的,眼下,只能等晚些時候了。

那廂,芳姨都提着食盒跨進書房的院門了,才猛地想起來什麽。

“哎喲!瞧瞧我這腦子!”

她擡手拍了拍額頭,低聲嘀咕,“本來是要問她,是什麽路數進的府,如何跟了四爺的,這一打岔,竟然忘了。”

事已至此,芳姨嘆了口氣。

下次再要問,還得找合适的時機。

擡眼看了看書房的門,芳姨想到了什麽,連忙提着食盒拾階而上。

掀簾子進屋,屋裏只有聶混一人,他正靠在圍椅上,像是在閉目養神。

聽見動靜睜開眼,瞧見是芳姨,聶混便淡淡含笑,站起身從書案後走出來。

“讓他們送過來就是,芳姨怎麽還親自跑一趟。”

芳姨笑的慈愛,将食盒擱在桌上,裏頭的飯菜一一擺出來。

“老奴閑着也無事,正好有話想跟四爺聊聊,就過來了。”

聶混在桌邊坐下,笑看了她一眼,持起箸子。

“爺知道,白夭的事兒,遲早要與你們說的。”

芳姨擡眼看他,神情無奈而慈愛,跟着坐在桌邊。

“那您說說吧,說清楚了,老奴這心裏,也好放心啊。”

“四爺,這麽些年,您身邊總也沒個女人照顧,又拒了大帥給安排的婚事,獨自帶兵闖出來,老奴始終盼着您早日成家,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心疼您。”

“如今您突然收人了,老奴是替您高興的。只是這突然冒出來的白夭姑娘,底細不清楚,怎麽想都心裏沒底,擔心的很。”

聶混垂着眼用膳,聽她說完了,便清淺一笑。

“白夭的底細,爺十分清楚,這一點上,爺還不好糊弄,你們大可放心。”

至于她是不是知冷知熱,是不是他的房裏人。

這話他沒承認,也沒解釋太多。

聽他說完這句,芳姨等了片刻,也沒等到他再開口。

她臉上笑意一僵,低了低頭,仔細看聶混的臉,小聲試探。

“四爺,就,沒了?”

聶混眼睑掀起,望着她點了點頭,神情淡漠。

“她的底細,爺都心裏有數,這就夠了。”

芳姨唇角抽了抽,心說,這跟啥也沒說,有區別嗎?

合着,還是白問一場。

聶混垂下眼,默默用膳,沒理會她一臉欲言又止,随口問了一句。

“白夭呢,在做什麽。”

芳姨張了張嘴,捏着手嘆息一聲,如實回話。

“裁縫量完了尺寸,已經走了,白姑娘,這會兒應該在自己屋裏用膳吧。”

用膳?

聶混持着箸子的手一頓,眸光微動,沒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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