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你想燒死我?!”

牢房裏四處是稻草,遇火便燃,火光頃刻間就續了一大片。

白夭掩着口鼻,淡淡瞧着,腳下往後退了一步。

黃半仙兒氣急敗壞,手忙腳亂的從袖中掏符紙,嘴裏罵罵咧咧。

“你這到底是要鬥法,還是要鬥命!!我水符呢,水符呢!祖師爺爺急急如律令,佑我避過此劫啊,水符水符,在這兒在這兒,找到了…”

白夭瞧他這副德行,不由朱唇撇了撇。

瞬間,就沒了想鬥下去的欲望。

聽他又開始磨磨唧唧念那段老鼻子長的'請水咒',掐着符咒的手抖啊抖,抖的符紙都要掉火堆裏了。

白夭看不下去了。

捏着帕子的手,随意擺了兩下。

似有寒霧裹挾着霜雪,籠罩整間牢房。

黃半仙兒念咒的嗡嗡聲頓停,牢房內洶湧的火勢,悄無聲息地被撲滅了。

若非鼻尖燒灼的煙味兒清晰,眼前燒了一半烏漆嘛黑的稻草,他顯些以為方才的一切,都是白夭使的幻術。

一個修道者,究竟得法術高深到什麽地步,才可以不借助任何符箓或器具,随意擺擺手就能引火而來,滅火無形?

黃半仙兒捏着符紙的手不抖了,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直愣愣看向白夭。

白夭掩着帕子扇了扇風,不是很想再呆下去,語聲輕慢詢問黃半仙兒。

“事不過三,你這會兒功夫,已經輸給我兩次了,半仙兒,服不服?”

黃半仙兒咽了咽口水,張了張嘴,磕磕巴巴的開口。

“敢問,敢問姑娘,師從何人?”

道法如此高深莫測,定是他望塵莫及的高人啊!

白夭黛眉輕蹙,面露不耐。

“我師父的名諱,你們不配知曉。我只問你,服不服?”

黃半仙兒神情閃爍,捏着符紙的手頹然放下,沉着臉點了點頭。

白夭朱唇翹起,伸出素白玉手。

“既然認輸,法器…”

“認賭服輸,法器可以給姑娘,但是,有一個條件…”

白夭眼睫輕顫,素手緩緩收回去,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打量。

“怎麽,你現在還有資格坐地起價了?”

黃半仙兒僵硬的扯了扯唇,笑的比哭還難看,語氣卑微。

“不瞞姑娘,這法器是我祖師爺的,一脈傳承下來,到我手裏,就這麽拱手讓人了,我這日後哪有臉去見祖祖輩輩的師脈啊!”

白夭眉心輕鎖,纖臂環抱,素指輕輕點在手臂上,一下下打着拍子,已是不耐煩到極致。

“怎麽能說是拱手讓人的?明明是你技不如人輸給我的,就你這等法術拙劣的徒孫,祖師爺沒準都嫌丢臉,沒從棺材板兒裏翻出來給你逐出師門,都不錯了。”

“少廢話,本尊…本姑娘在這兒陪你這麽久,已是很給面子了,事已成定局,趕快把法器給我,你也好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

黃半仙兒兩腮鼓了鼓,雙拳握緊,像是在做最後的掙紮。

白夭一邊兒眉毛斜着,見他這副磨蹭勁兒,最後一點耐心都消磨殆盡。

她伸出素手,正準備對這小老頭用個惑術,讓他心甘情願将法器交出來。

卻在此時,黃半仙兒突然'蹭蹭蹭'兩步,走到鐵栅欄前。

'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白夭被他這冷不丁的一跪,給震得一臉懵。

緊接着,就見黃半仙兒雙手扒着鐵栅欄,嘶聲大喝。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說拜就拜!

這小老頭兒來真的!

'砰砰砰'三下,腦門子實打實磕在地面上。

磕的是他的腦袋,但腦瓜子嗡嗡直響的,卻是白夭。

她被這黃半仙兒一聲不吭就行大禮,連帶高呼拜師磕響頭的連串兒舉動,整的好半晌回不過神兒來。

聶混踩着石階下來時,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出詭異的畫面。

牢房外,美麗的小狐貍精,娉婷玉立身姿優雅。

牢房裏,年過五旬的瘦小老頭兒,跪的筆直,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求着,要白夭收他為徒。

“師父啊,天下道法一家親,師父看在法器的面子上,就收下小老兒吧,小老兒不才,雖然不抵師父能耐的十分之一,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看的過眼的本事呀!師父,您就收下我,日後我為師父馬首是瞻,為師父做牛做馬…”

聶混眉宇輕聳,鳳眸幽深,修挺高大的身影駐足在最後兩節臺階上,兩手把玩兒着手裏的馬鞭,饒有興致地遠遠看戲。

白夭當然知道他來了。

她正被這黃半仙兒整的既無語又尴尬,聶混的到來,真是給了她個臺階下。

擡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白夭将黃半仙兒獻出來的金鼓收入囊中。

沒再理會還在口若懸河表忠心的黃半仙兒,她順勢轉身,步伐款款,向聶混的方向走去。

她的身後,黃半仙兒扒着鐵栅欄,一聲聲'師父別走',喊的是凄楚婉轉肝腸寸斷。

活像是真有人要拆散一對師徒情深。

別說,跟生離死別似的,還挺感人。

聶混握着馬鞭頂了頂帽檐兒,鳳眸帶笑睨着走近的白夭。

“到手了?”

“嗯。”

“啧,使了什麽了不得的本事?可是迷的他魂兒都不全了?這是半瘋了?”

白夭頭也沒回,徑直掠過他身邊,朝着牢門的方向走去。

“大約是真瘋了吧。”

聶混略略側身,瞧着她背影,纖腰款擺,柔若無骨猶如搖曳生姿。

他低聲失笑,擡腳跟上去。

憑着身高腿長,三步并作兩步就跨過十幾節臺階,與白夭并肩而上。

“爺瞧着,他這聲聲啼血似的,倒是十分誠心要拜你為師,還以為你們倆,聊了半晌,十分投機呢。”

白夭輕輕白了他一眼,語聲細軟悠悠。

“老道士打的好主意,法器給了我,他再拜我為師,相當于還是自家法器,如此名義上來說,不算是欺師滅祖。”

“再來,他自己不是我的對手,這是想學我的術法呢,算盤打的噼啪響,是個人精。”

聶混低'唔'一聲,擡腳踢開最後一道鐵門,兩人一前一後從地牢裏出來。

“四爺。”

值守的大兵們齊刷刷站軍姿。

再看聶混身邊竟然多了個人,一時都有些茫然驚愕。

私底下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同樣的情緒,這才确定他們方才沒看走眼。

不由十分納悶。

這前後,也沒有半刻鐘的功夫。

四爺方才,不是一個人進去的嗎?

這怎麽,大變活人了?

聶混與白夭沒心思理會他們的困惑與不解,兩人并肩沿着廊道,離開了地牢的範圍,往主院的方向走去。

臨近子時,夜幕幽冷,廊下連綿的貢紗燈,被寒風吹的旋轉搖曳。

燈光忽明忽滅,斑駁的光暈在兩人身上跳躍,如夢如幻。

“那老道士,四爺将他驅逐出府吧,若無必要,日後最好也別再見。”

“白日裏,你不是說,他修為尚可,對他還挺感興趣的,怎麽不想着收為己用?”

“麻煩。”

聶混眼睫低垂,鳳眸含笑,輕輕撇了她一眼。

小東西,不就是那法器到手了,這道士就沒用了。

“好,明日就将他攆出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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