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告訴您這好消息,孤家寡人我當膩了

白夭擡眼,會客廳裏,同樣擠滿了人。

不過這些人,顯然要比身後跟進來的那些花枝招展又浮躁的年輕人,要成熟且沉穩。

其他那些或站或坐圍在周圍的人倒也罷了,白夭的視線,最後定在正中央的洋白鵝絨沙發上。

正中坐着的,是一男一女,不用說,也知道是這聶公館的主人。

除此之外,她又重點盯了眼沙發左側,是個坐輪椅的溫雅青年,穿身銀白長褂,眉眼與聶混七分相像,看過來的眼神也十分溫和關切。

聶混一母同胞的兄長,聶禮。

她只看了一眼,身邊聶四爺含笑懶散地語聲就打斷了她的注意。

“興師動衆的,讓大家久等了。”

“父親,我回來了。”

聶大帥身形寬闊,兩鬓斑白,相比起聶混,眉眼倒是與聶三爺更相像三分。

他穿了身兒黰黑色長袍短褂,大馬金刀般坐在那兒,雙手搭在拐杖的龍頭處,拇指戴金曜石扳指,盯着人看時,眸光蒼黑深沉又難掩銳利,通身上下散發着威戾煞氣。

這是真正不怒自威的上位者,單單眼神就能震懾這屋子裏幾十號人。

白夭眨了眨眼,微不可見地掃了眼一旁低眉順眼地聶三爺。

她覺着,這屋裏,仿佛就聶混一個人,能做到無視聶大帥的威嚴。

他還能攬着她清淺含笑,疏朗自在而漫不經心地面對聶大帥。

甚至可以說,笑的有幾分吊兒郎當。

聶大帥繃着臉,銳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眼白夭,淡淡開口:

“回來了,傷勢可養好了?”

聶混菲薄的唇角牽了牽,“行軍打仗,皮外傷在所難免,我也不是三歲了,不值得父親因此擔心。”

聶大帥眉心輕蹙,視線盯了眼他胸口處,沉凝反問,“皮外傷?”

“嗯。”

聶混懶散地挑了挑眉,張開手臂在身前豎直比劃了一下,鼻音上挑。

“不然呢?我這不好好站在這兒呢,難不成,父親聽聞我身受重傷,快要死了?”

他四下打量一眼,丹鳳眸笑眯看向聶勳,“三哥,誰這麽無聊?跟父親開這種玩笑,害得他血壓都高了,幼稚是不是?”

突然被點名,聶勳仿佛懵了一瞬。

他茫然的回頭,看了眼聶大帥,一臉莫名地笑道:

“這話問住我了,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傳出來的,整個四海城都在私下亂傳,我猜…會不會是那些無所事事的長舌婦,聽聞川省被四弟攻下的捷報,一時興起亂嚼舌根兒。”

說着,聶勳自顧笑了一聲,又看向聶混開起玩笑:

“你這就叫,人怕出名豬怕壯嘛,誰讓你如今這麽惹眼。”

“不過,你沒事兒,這當然最好不過了,咱們都能放心過個好年了。”

白夭聞言,眸光中閃過一抹興味笑意。

有一說一,這位聶三爺瞧着像個傻大憨,勇猛無腦的那種。

但這兩句話,說的是真夠自然合理的,是個巧人。

聶混聽罷,低低笑了一聲,不再看他,像是也不過随口一說,這個話題就這麽過了。

他俊朗的眉眼間笑意慵懶,笑語聽起來又痞又賴。

“是得過個好年,我這在外頭風吹雨打血雨腥風的,總算沒白搭,如今也算闖出點兒名堂來,身邊還得了夭夭陪伴,最近實是事業愛情雙豐收,受了上天眷顧,美得不得了。”

有些人已經因為他這番話,變了臉色。

聶混像是沒瞧見,又像是根本不在意。

擡手懶懶摟住身邊的白夭,他神情溫柔看了姑娘一眼,深吸口氣。

回頭再看向聶大帥,鄭重其事慢吞吞地開口:

“父親,告訴您這好消息,我想開了,孤家寡人我當膩了,白夭是我心儀的…”

“老四!”

在聶大帥的臉色黑成墨前,坐在他身邊的婦人突然站起身來,溫婉笑喚,打斷了聶混的話。

“舟車勞頓一路辛苦了,今晚還有你的接風宴,大家接到消息可一早就來聶公館侯着,等着給你慶功呢。”

她說着話時,不動聲色地盯了白夭一眼,語氣始終溫婉疼愛:

“天色不早,不如你先回去整頓?晚些時候消停下來,再向大帥介紹你的朋友,如何?”

白夭眸光如水,靜靜與她對視一眼。

這婦人瞧着不過三十多歲,但壽數卻過四十,穿一身晏紫色旗袍,身姿豐腴姣好,一颦一笑盡現端莊大氣,不知道她身份時,任誰看了都是大戶人家當家做主的主母派頭。

然而,她把持聶公館中饋十數年,生了聶六爺和七小姐,卻依然只是個側夫人。

會客廳裏靜了一瞬,就在衆人以為聶混會有所收斂,就此打住時。

與衆不同的聶四爺,讓他們失望了。

只見他舌尖兒頂了頂腮,溢出聲輕嗤笑音兒,摟着白夭的手輕輕捏了捏,開口時聲線低磁淡漠。

“方姨娘。”

只這聲兒稱呼,就引起圍觀衆人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方夫人面上無懈可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

然而也只是一瞬,她就恢複了原本端莊的姿态。

聶混一手摟着白夭,一手插進褲兜裏,眉眼冷峻盯着她,一字一句念道:

“你在打斷我說話。”

“我不在這半年多,聶公館裏越來越沒規矩了?”

“父親,您允許的?”

“當着顧伯父的面,這等嫡庶不分尊卑不論的行事,不太好吧?容易讓人覺得聶家規矩紊亂,粗俗,質疑聶家的門風和教養。”

這番話,實在是一點兒沒給方夫人留面子。

方夫人再也笑不下去了,視線默默看向聶大帥,透着幾分淺薄的無奈和委屈。

她雖然不是聶大帥的正房夫人,可她把持聶公館中饋十幾年了,從聶混的母親孟氏還在世時,這家裏的中饋大權就落在了她手裏。

這些年,在四海城,誰敢不敬她?

唯有一個聶混,總是拿踐踏她羞辱她的尊嚴為樂。

偏偏,她沒法反擊。

因為聶大帥,不會給她撐腰。

更不會縱容她欺壓孟氏留下的兒子,甚至是讓聶禮和聶混有損顏面的事,聶大帥都不容許她做。

聶大帥沒開口呵斥聶混。

氣氛一度十分尴尬,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敢出來打圓場。

白夭深刻體會到了,聶四爺在聶家,是何等嚣張跋扈無人敢惹的存在。

就在她心裏替方夫人惋惜時,總算是有道懷着不滿和憤恨的聲音,出來替方夫人出氣了。

“四哥!我母親不過是不想父親和你,因為一個外人起争執,她好心開口給你臺階下,你不領情不收斂就罷了,何必這樣給她難堪呢!你太過分了吧!”

“少祥!”

白夭還沒看清這聲音的主人,方夫人已經厲聲呵斥了一句。

“沒你的事,你給我閉嘴!不許跟四少爺頂嘴!”

白夭黛眉輕挑。

這一臉憤憤,生的白淨秀俊的中山裝小少年,無疑就是方夫人生的六少爺聶祥了。

不過。

聽聽,方才還喚'老四'呢,這會兒就成'四少爺'了。

這方夫人,也是位女俊傑,夠識時務的。

這說明,聶大帥十分在意顧家的看法,所以方夫人才會因為聶混一句話,就順勢收斂了架子和氣勢。

嗯,剛回來,就瞧着這麽一出勾心鬥角的大戲。

這聶公館,的确是個是非之地啊。

白夭這廂正默默心裏腹诽。

就聽身邊不怕事兒大的聶四爺,輕飄飄問了聲:

“聶老六,你說誰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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