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3）

第二天一早，梅老板又差人來找香杏林，香杏林面前還是滿滿一大桌子吃的喝的，梅老板還是吃流食。兩人說上了幾句話。

梅老板問香杏林：“你有男朋友嗎？”

香杏林搖了搖頭。

“你喜歡錢嗎？”

香杏林正喝一杯鳳梨奇異果汁，嗆得直咳嗽，好不容易緩過來了，眨了眨眼睛，沒好意思看梅老板了。

梅老板說：“問你話，你就回答。”

香杏林點了點頭。梅老板哈哈大笑。香杏林就問梅老板：“您不喜歡錢嗎？”

梅老板笑着說：“我當然喜歡錢，不然我賺那麽多錢幹什麽？我就是喜歡錢才去賺錢，不喜歡它，我就去當乞丐去了。”

他又問香杏林：“要是你突然有了很多很多錢，你最想幹什麽？”

“我中彩票啊？”

“你想過嗎？”

“當然想過了！”香杏林一抹嘴，身子往前傾着，和梅老板說：“要是昨天之前有人這麽問我，我的答案就是買一間大房子，可是我昨天來到了您這裏，我發現，就算中了彩票頭獎，我也買不起這麽大的房子，不過我不貪心，我說的大房子，只要夠我和我家人住就行了。”

“所以你就是想買大房子。”

“不是不是，我昨天看到了您相冊裏那張照片，我就有了別的想法。”

梅老板靜靜看着她，香杏林刮了刮鼻子，聳了聳肩膀，笑了兩聲，說：“我要是中了彩票頭獎，我就問您買那條翡翠項鏈。”

梅老板咳嗽了起來，護士來給他順氣，他的樣子像是在笑。他就按了下床上的一個電鈴。不一會兒，梅三進來了，梅老板催了句：“歐陽呢？不是讓你喊他今天過來嗎？他人呢？”

梅三陪着笑說：“在路上了，他一早就出門了，馬上就到。”

梅三還問：“您還有什麽事要吩咐的嗎？”

“沒有，沒有，你出去吧。”

“好，那您休息。”梅三朝香杏林瞥了一眼，香杏林識趣地起身，也要走了。梅老板卻說：“你等等，我還有事情要問你。”

香杏林便站住了，那梅三也還杵在門口，梅老板不耐煩了，對梅三兇道：“你還待着幹嗎？我沒話和你說。”

梅三笑了笑，退出去了。

香杏林就問：“梅老板，還有什麽事情要問我啊？”

梅老板說：“你願意為了錢和一個糟老頭結婚嗎？”

“啊？不是為了愛情啊？”

梅老板又笑出了聲音：“要你愛上我，我看是不太可能了，不過你喜歡錢，我有錢，我覺得為了錢，你是會答應的。”

香杏林顯得有些窘迫，又好像确實在認真思考這件事。梅老板繼續說道：“我有很好的出生，我這輩子賺了我怎麽花都花不完的錢，我走出去，人人都尊敬我，人人都敬仰我，願意為我鞍前馬後，我有過三個老婆，還有其他很多女人，都是很漂亮很好的女人，我還有很多的子女，也算為梅家開枝散葉了。現在，我快死了，而我臨死前只有一個遺憾，我昨天想了很久，你出現，一定就是老天為了彌補我這個遺憾而安排的，老天對我是真不賴啊。”

香杏林說：“梅老板，我要是和你結婚了，我能不能不住在這裏啊……”

梅老板翻了翻眼皮：“你想住哪裏就住哪裏，你有了錢，誰還管得着你啊？”

香杏林摸着手指，沒聲音了。梅老板複問了她一遍：“那你是答應了？”

就在這時，外頭有人敲門，護士從玻璃房子出來去開門，門外站着的正是歐陽律師，額頭上亮晶晶一層汗，西裝革履，笑容可掬。

“梅老板，我來啦。”歐陽提着個公文包進來了，“您老今天氣色不錯啊。”

他就誇獎起了護士和醫生。

梅老板一揮手，使喚那當班的護士：“去把人都叫進來，我有事要宣布。”

護士離開，歐陽看到香杏林，也是笑笑的，作勢去和她握手，假模假樣地說：“您好您好，您就是三小姐說起的那位……”

梅老板一擡手，打斷了歐陽：“行了，你過來，我要拟個聲明，改個遺囑。”

很快，那護士便回來了，後頭浩浩蕩蕩跟着梅家一大家子人，男女老少，有的穿着睡袍拖鞋，睡眼惺忪，有的靠着身邊的人說着悄悄話，有的往香杏林這裏看，指指點點。大家就都排成三排站在梅老板的病床前。

護士關上了房門，香杏林沒看到藍白心，梅三也沒站在前排，她個字不算高，幹練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現。

梅老板皺着眉發話了：“都別吵了。”

他下一句就是：“我要結婚。”

他指了下旁邊：“和這位香杏林香小姐，我要盡快辦婚禮，老三，你去辦，我給你一個星期，我是沒幾天命了，婚禮就在這房子裏辦吧，老三，你動作最好給我快點，那根翡翠項鏈拿回來，婚紗，鮮花，都要最好的，客人一個都不要請，我連你們幾個都不想見到。”

衆人都呆住了。香杏林不合适起地打了個嗝，她忙轉身去拿了杯果汁，默默地喝果汁。

站在第一排的梅家老二最先跳出來：“爸？你說什麽呢？這女的？這女的哪兒冒出來的？你和她結婚？她……她萬一是個騙子呢？她萬一是……”

“是什麽？”梅老板一瞥歐陽，“我要死了，這麽多財産也帶不走，你不就是怕她分走你那一份嗎？”他動動手指，“歐陽，遺囑就改成，給香杏林做一份基金，每月五十萬開銷，其餘生活雜費另算，我那枚玉佩，我死了之後就是她的了，新美華每年的利潤劃給她百分之五，曼谷兩套房子也給她，不過那兩套房子都不能賣，只能自住，還有……”

梅老板還和歐陽商量着財産分割的事，一幹兒女早就炸開了鍋，梅四冒出來一句：“爸，這女的……”

梅老板一個眼神扔過去：“家裏輪得到你說話？”

梅四就閉了嘴，窩在了人群裏，前排那老大老二家的互相拉扯着，比着眼色，還是梅三站了出來，說：“爸，有件事我必須要和你說。”

梅老板一看她，說：“你也反對？不是你昨天和我說我想和誰結婚就和誰結婚嗎？孩子我恐怕是生不出來了，也不想再有了，再多幾個不過又是多幾個吃幹飯的廢物。”

大家遂都噤了聲。梅老板的眼睛裏又迸出了如狼似虎的兇光。

梅三拿着手機邊說話邊往梅老板床邊走，眼睛瞅着那手機屏幕：“這是一份DNA鑒定報告，根據這份報告……”

到了梅老板跟前，她的臉色忽而變了，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香杏林這時吞吞吐吐地憋出來一句：“不然……我還是去外面等吧……我想上廁所……”

梅老板點了點頭，香杏林低着頭，在衆人的注目禮中退了出去。

她一路走到了後花園裏，藍白心正在那裏的一間白玉涼亭裏抽煙。他看到她，朝她揮了揮手。香杏林走了過去，進了涼亭。

藍白心穿着襯衣和西褲，西裝外套被他丢在了一邊。他沖香杏林一笑，拿出了她口袋裏的手機，按下了挂斷，把手機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沒想到你打的是這個主意。”藍白心朝香杏林抱拳作揖，“就當我現場觀摩學習了一回吧，失敬了，香大師。”

“你真的沒想到嗎？你不就是想看梅家雞飛狗跳嗎？”香杏林要了根煙，藍白心替她點上。兩人坐在一起抽煙，都看着花園裏的景色。

巨大的棕榈樹在陽光下舒展身體，白中透黃的印度素馨開得熱熱鬧鬧的，還有些色彩缤紛的天竺葵擠在一片花圃裏。

一個園丁在遠處為玫瑰花田翻土。

香杏林說：“王小狗，謝謝你沒有幫我搞定DNA報告啊。”

藍白心的白眼簡直要翻到天上去了：“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香杏林笑着問他：“你怎麽不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藍白心一聳肩，低下頭，撓撓眉心，笑得很是無奈，又頗有些幸災樂禍。他輕聲道：“你說得沒錯，我确實很想看他們雞飛狗跳。”

這時，一個女傭快步過來，給藍白心遞了張紙條，說：“三小姐讓您趕緊去辦這件事。”

那女傭轉臉看着香杏林，滿面都是笑：“香小姐，外頭曬得很，回屋裏坐吧。”

香杏林應了聲：“我抽完這支煙。”

“好。我是阿真，您要是有什麽需要，随時吩咐就行了。”阿真便一路倒退着出了花園。

“哇噻。”香杏林發出長長一聲感嘆，靠着涼亭裏的柱子用手扇風，拿腳尖推了推藍白心的小腿，問他：“你什麽時候能有這待遇？”

“我要這待遇幹嗎？我和你說啊，男女授受不親，你別和我勾勾搭搭的了，回頭說你和我搞婚外情，那倒黴的肯定還是我。”藍白心看着紙條，咬住了煙，要起身。香杏林一抓他的胳膊，也要看那紙條，說：“讓你幹嗎去啊？”

“老不死的說要見那個在新美華連贏了51把21點的人。”

“啊？”

藍白心折起紙條，塞進口袋，拿起外套穿上，頂着烈日走了。他忍不住嘟囔了起來：“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