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分歧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須知,失之毫厘差之千裏。一步錯步步錯,像他們這樣需要步步為營的人,是不大能出錯的。因為糾正錯誤需要付出的代價大。額外的付出,都是成本。王一霸跳了個兩頭彩。既唱.紅.臉又唱白臉的事,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瞞不了笑妄生。這實在是因為他太了解對方,就像對方了解他一樣。既然瞞不了,他就不瞞。

笑妄生不問,他就不答。笑妄生問了,他也回答地十分大方。

就像他沒有錯一樣。

剛才他們還在這片月光下接吻,現在卻在同一個地方質問起了彼此。

王一霸沉吟片刻,才道:“我做事雖然不能說正确,卻從不後悔。”

眼前的男人眉目堅毅,連句哄人的好話也不說。大概是因為話問出了口,有許多長久以來隐忍不發的情緒,就在一時失了控。其實一個成熟且理智的人,應該知道什麽話可以問,什麽話最好不要問。畢竟多說多錯。喜怒太形于色,總歸是讓別人占好處。不過雲剛消雨未散,笑妄生哈了一聲,眼神中帶上些玩味。

“你知道我和他們不對盤。”

“知道。”

“也伸手扳倒了林家父子。”

“不錯。”

“結果只是想替自己洗個盤?”

“順便。”

笑妄生笑了,一雙波光泛濫的桃花眼中,冷光點點。

“算計了我,還不後悔。”他點點頭,“真不愧是鼎盛的老板。确實夠格做我的對手。”

王一霸皺了皺眉,卻并未反駁:“我錯了?”

笑妄生搖搖頭:“你沒錯。”不但沒錯,這件事處理地非常漂亮。換作是他,恐怕也很難一食三鳥。同時在笑妄生和林氏兄弟面前領了個人情,卻又清洗了下城置,并牽制住了笑妄生小一半的精力。唯一的不應該,是将這事全數抖落給當事人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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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承認。”笑妄生聳聳肩,“這樣才叫完美。”

“我做了,就不怕承認。”王一霸看着他,眼神很深邃,他的話語中仿佛有些試探。

笑妄生感慨道:“你是真不怕我生氣。我以為……”

他似乎還想再說什麽,張了張嘴,只是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說:“算了。”然後轉身就要離開。他過來有兩件事,一樁是解決原非,一樁是抱着一絲暗藏的期盼見一個人。現在兩件事都完成了,就沒有留下來的意義了。原本或許有的。

王一霸一把拉住他,目光沉沉:“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啊。”笑總嘴角噙着笑,眼神落在王總手臂上,“做都做完了,還拉拉扯扯,這麽舍不得我?我不介意與王總再戰一場的。啧,要說王總的滋味,我可是想了很久了。”

笑妄生這樣說着,仿佛真的回味起了美味的感覺,一臉陶醉。他慣來會做如此情狀,多數時候會得來王一霸嫌棄的神情,這次卻沒有。王一霸手稍一用力,就将人拉近了一些,吐氣道:“你當然可以想。可是想了不做,卻好像不是笑總的風格?”

這話就有些邀請的味道。

笑妄生是有些驚訝的,他挑眉道:“你在請我上你?”

“呵呵。誰上誰說不準。但你可以試試。”

笑總嘻嘻一笑,伸手拍拍男人英俊的臉孔:“改天再試。”

他還是要走。卻仍然走不了。

王一霸淡淡道:“你果然在生氣。”

一個人幾次三番阻你去路,還非要你承認自己心情不好,就算那個人心情再好,也會被折騰地不好起來。何況笑妄生原本就不太愉快。他的笑意難以維持了。他就不明白了,逼着他承認自己生氣對王一霸有什麽好處?再說了他還不能生氣了?他媽的王一霸正大光明的陰他算計他,還得他笑妄生笑着把臉湊上去讓他抽是吧。

這就有點過份了。

笑妄生抽出手,似笑非笑道:“你懂不懂什麽叫适可而止。”

王一霸幹脆道:“不懂。”

“哈。我以為這種無賴的話只有我才會說。”

“近墨者黑,我以為這沒什麽稀奇。”

是不稀奇。那你為什麽非要執着于問個原因。為什麽生氣,心裏沒點數?可王一霸他就是想要知道。“既然你之前說了我沒錯,你卻還是生氣。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

“無話可說。”

“你必須說。”

“王一霸!”笑妄生冷聲道,忍了又忍,“做人不要太過份。”

王總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忽然說:“是不是因為算計你的人是我,所以你不高興。”

因為你很在乎我。因為你重視我。因為你覺得我們是不一樣的。所以一切理智的行為,在涉及到感情時,就失了控。理智上能接受。感情上卻失望。其實沒有對錯,只有傷心與否。

這當然是個最接近于答案的回答了。

可是問的人和回答的人,卻就是避而不談。

兩人沉默半晌,笑妄生才道:“你想聽我回答什麽。”

“你又想确認什麽。”

“硬要我承認給你聽,有意思嗎?”

三句話說完。笑總揚長而去。徒留王一霸一個人,站在窗前。形影單只。這個角度也很好,月光覆在他身上,就像披了層尖不可摧的盔甲。他們每個人行走至今,身上都有一層盔甲,保護了自己,刺傷了別人。門吱呀一聲開了,原非和石破天從裏面走了出來。不知道他們聽到了多少。或許他們什麽也沒聽到。畢竟大門隔音效果好。

但是他們沒有鑰匙,是怎麽出來的?這一點,王一霸已經不關心了。

在這喧嚣的夜色當中,又多了一個寂寞而孤單的世外之人。

原非頓了頓,說了一句無比熟悉的話:“你真美……”

“……”

王一霸看了他一眼,冷淡道:“石破天。”

石破天:“?”

“管好你的男人。”說罷,王總亦揚長而去。

留下石總風中淩亂。幾乎要跳起來。他三十餘年的生涯中,還沒有需要跳起來的時候。顯然今晚什麽都嘗試過了。欺人太甚。他一定會和笑妄生算好這筆賬的。

黑暗中要跳起來的不止是石破天,還有一個踉跄而去的黑影。他心中震驚萬分,原來是這樣,那一切就有了解釋。原來是王一霸從中作梗。他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安娜躲在一邊喝酒,随手已經打發了好幾個上前邀請的男人。

她很煩惱,沒想到活到這把年紀,還得給老板出謀劃策,解決應該十幾年前才有的青春期煩惱。愛情總是讓人又甜蜜又苦惱,還盲目。

很快那個令她煩惱的人就一臉苦大仇深的回來了,臉色如霜,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安娜留意了一下,衣服有褶皺,頭發亂了。這明顯是一償所願過了。那為什麽還不開心?她在那邊胡亂猜測,吵架了?呵,他倆吵架難道不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

說起來。剛才笑總好像是先走了。

她正胡思亂想,就聽王一霸叫她:“安娜。”

“啊?”

她回過神來。

“我問你一件事。”

老板深沉地看着自己的酒杯,仿佛裏面裝的不是酒,而是人。一個剛離開不久的人。

“如果一個人說他不生氣,但表現的生氣,是為什麽?”

安娜:“……”她晃了晃杯子,紅色的液體在裏面搖曳,“老板,你惹笑總了?”

王一霸想了想:“不算吧。”

安娜附耳過去,就聽王一霸這般那般說了一通,最後看着自家老板一臉我沒做錯就是不懂他為什麽陰陽怪氣的無辜樣,心情十分複雜。這也就是笑總還能理解你。換了普通妹子,一巴掌扇上去就是十八本的愛恨情仇。

同時她覺得耳朵也疼。

這分明就是戀愛中的人才會有的分歧和煩惱好嗎?

這兩個年紀加起來都過半百的人,需要這樣幼稚嗎?

她想了想,鄭重問:“這件事,您為什麽要告訴笑總。”如果不告訴他,那什麽矛盾也不會有。這相當于絆了別人一跤還好心告訴他,嗨,摔得疼嗎,很奇怪吧。是我幹的。對方不氣死就不錯了。還需要和你解釋為什麽不高興?

王一霸交叉着手,半垂着眼:“因為我不想騙他。”計劃中的事,按計劃完成。

“那我換個問題。如果重新給您一次選擇的機會……”

“我還是會做。”王一霸淡淡道。

……好吧。

确實誠如他所言。

行事雖有不妥,并無後悔。

安娜頭疼了:“那你和我聊的意思是……”

“怎麽哄一個生氣的人。”

操了半天心的大美女:“……”對方還一臉平靜的看着她。她有時候真的覺得,幸好她對總裁沒有什麽別的心思,愛上這樣一個男人真的是,相當地無話可說。

“去道歉吧。”她說。

車妙妙看到了王一霸,她咬咬嘴唇,邁步朝他走去。她今天穿得十分火辣,無袖抹胸小禮裙,一身豔紅色,将她的身材襯托地玲珑有致。已經有不少男人在她身上流連了。可惜這位美人眼裏只有一個男人。

書上說霸道總裁一般的男人總是需要一個柔弱的女人,而不小心的意外就是他們邂逅的契機。所以車妙妙算好步子,在即将走到王一霸身邊時,不小心扭了一下,哎呀一聲驚呼,側身朝王總一倒……

她摔了個空。

沉思中的男人似乎在考慮什麽複雜的事。對這小小的插曲根本沒放在心上。他很随意地閃了開來,連個眼神也沒有停留,一口飲盡杯中酒,就壯士扼腕一般地走了。

車妙妙:“……”

她剛想喊住他,肩上卻搭了另一個人的手。車妙妙回頭一看,那是一個不輸于在場任何一個大明星的女人,沖她笑得親切妩媚:“車小姐,老板有事,你最好不要打擾他。”

大抵是這位大美人太好看,一時令人目眩神迷,車妙妙脫口而出:“他有什麽事?”

安娜看了她一眼,決定不打擊她。

“去見心上人。”

不打擊她……直接絕了她的念頭。長痛不如短痛。

孰料車妙妙驚道:“不可能。他沒有對象。我打聽過的。”

“眼見都不一定為實,何況耳聽?”安娜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他對象比天上的星星都好看。誰也比不上。車小姐還是趁草折了這根草,免得傷自己心吶。”

王總有對象嗎?

有。

他對象并沒有開車。而是慢吞吞走在路上。即便他不爽,但還是惜命。平時都不開車,何況是鬥氣車這種危險的舉動。而且今天天氣還特別好,并沒有大雨滂沱電閃雷鳴的景象。哎,所以小說裏都是騙人的。這種時候就該來個惡劣的天氣外加飙車才能符合人的心理活動嘛。笑妄生甩着西裝外套面無表情地吐槽。

真是微妙地不爽。

其實他并沒有很生氣。畢竟這是一樁他動動腳趾頭都能想到的事。

只是理智明白,感情上還是受了挫。人非聖賢,孰能無心。

如果一定要說,大約是氣在,生氣都沒有正兒八經地立場去說吧。本來就是對頭,拿什麽去指責對方算計自己呢?就因為上過幾次床?笑妄生得承認,他那一瞬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希望王一霸承認些什麽。或許,王一霸也想從他嘴裏确認一些東西,只是兩人都不想先低頭服軟。莫名的堅持和執拗,才是他如今走在街頭的理由。

……誰讓他今天算計了石破天,連輛車都借不到了呢。

堂堂一大總裁,沒車回家。

好可憐啊。

正這樣想着。

一輛銀色的跑車悄無聲息停在他身側。車窗搖下,露出那張令他又愛又恨的側臉,确實完美地足以令男人嫉妒女人尖叫。

“上車。”

就連說話也十分簡練。

笑妄生冷着臉,并不回答,他還不至于需要競争對手來充當好人,雖然前一腳才滾過床。

可是顯然對方知道他的性格,一腳就跨了下來,擋在了他面前。

“不找你的林大公子,來幹什麽。想再陰我一次?”笑妄生沒好氣道。

王一霸沉默地盯着他,忽而嘴角一勾:“你知道嗎?你現在特別像那種需要吵架再和好的女人。說着我不聽你走卻需要人使勁哄的那種。”

笑妄生:“……”他這是被消遣了?他冷笑一聲,不退反進,“怎麽,你要哄我?”

王一霸反問道:“不行嗎?”

“哈。你是未成年嗎?”這麽幼稚。

可是更驚人的話從面目沉靜的英俊男人口中落下來。他神色還是很淡,話也很平靜,就和之前說着我沒有錯并無後悔的模樣一樣。仿佛表的不是白,說的不是情,而是一紙合約。

“三十如何,五十又怎樣。我沒有愛過人,也沒談過情。頭一回遇見,不許我失誤嗎?”

笑妄生沉默了很久很久,艱難道:“……你在表白?”

王總否認地很快:“不是。沒有。只是在糾正一些不恰當的行為。”

“比如?”

“比如我下次陰你前,會提前通知你。”

“……操.你.大爺的王一霸。”

“我大爺老了,還是我上吧。”

王總眼裏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伸手将笑妄生一拉:“上車。”

笑妄生冷着一張臉,站着不動,等王一霸疑惑地看他時,才憋不住将人一推,狠狠親了好幾口,這才猴急猴急把人推進車:“快走快走。”

“……這麽急?”

“不急也可以,我不介意拿車當床。”笑妄生說到就要做到,立馬去扯王一霸的衣服。廢話好不容易從男人嘴裏聽到一句類似表白的話,不管他就當這是表白。還是男人先服了軟,不管他就當這是道歉。他怎麽不興奮不激動。今晚他不大幹三百回合不做到王一霸求饒他就不姓笑。所以說嘛!以退為進這招,超好用的!

“別動手動腳。”狹小的車廂裏,沉穩的男聲輕斥一聲,“啧,我後悔帶你了。”

“晚了。落子無悔。”

“規則是我定的。”

“喲喲你能啊。別吵了寶貝,讓我親一口。”

銀色的車吵吵鬧鬧就往遠開去了。

其實招術好不好用,關鍵看你對他用的那個人,夠不夠在意你。有時候贏的人未必就贏,輸的人未必就輸。哪有那麽多計較。

作者有話要說: 笑總(興奮):聽說一般人都要先吵架再和好再吵架再和好……寶貝我們現在在哪一步?

王總(內心):媽的就不該心軟。

樓主(望天):對不起他倆太奇葩了不符合常規……

所以笑總大概生氣在,好氣啊他陰我我又不能說他錯因為我們什麽關系都沒有嘛!

王總大概就是,他幹嘛要生氣啊他是不是在意我好想知道他怎麽不說呢他不說我當然沒錯啊!

EMMMM,總之恩愛狗秀秀秀。心疼石總。

小天使們,來來來,麽麽啾!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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