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日聚會
她的手機沒辦法上Q.Q,盡管這對別人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
錢姜給她發消息,用的是短信。
糾結了一下短信費用,她克制住自己已經天馬行空的心思,還是發了句廢話:“你想去嗎?”
下班關門時,黑色的小靈通在包裏震動,錢姜回:“想去啊,應該很好玩吧。”
她手指停在下半截軟鍵上,删删寫寫,最後說:“好,那去玩玩吧。”
給江溯補辦的生日會在周四,聽說他生日是6.20,那天不在,所以才延遲到今天過。
結束工作後,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換手機。
小米4,1999的定價,不算貴,但對她來講,真的也不便宜。
是一直以來的渴望,所以她決定得特別快,緊張地背着沓錢,一個人去手機市場買回來,然後躲在自己的房間拆開。
新手機太漂亮了,盡管這對許多人來說稀松平常,她買的是白色,有金屬邊框,在光照下質感很亮。
她愛不釋手,反複端詳着看,老板還送了一個透明的手機殼,她跪坐在床單上,仔仔細細地研究了每一個功能,然後設置上密碼。
是觸摸屏,頭頂有解鎖按鈕,她心旌搖漾。
周四那天,她從中午就開始準備,絞盡腦汁地思考,櫃子的衣服該穿哪一件。
面前最新的一件是她用李燕雯的號在網上買的,分體式棉麻裙,布料上有傾斜牛奶瓶的印花。
想了想,她穿上這套,甚至難得打扮了一下——但她确實也不知要怎樣打扮,挑了雙新鞋,換了發繩。
蔔睿誠給江溯的生日會是開放式入場,她和錢姜在樓下碰面,然後一齊坐車前往。
視線僵在下車的那一刻。
別墅門口的花園前熱鬧非凡,站滿了女生,她大概只能用賞心悅目來形容,她們披下柔軟的黑發,裙子是帶着設計或精致感的新潮,甚至有人穿了細細的小高跟,她從沒想過,十七歲,原來可以是這樣。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千篇一律的衣服真的能看出價格,那些都是一眼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漂亮衣衫,站在她們面前,很難不自慚形穢。
人很難去描述超出自己認知以外的東西,同樣,也很難擁有超出自己認知以外的想法。
她不知道,現下有這麽多時興給十幾歲姑娘的漂亮衣裳,沒有幼稚或成熟之類的形容詞,只單純是漂亮。
接下來的一路她都變得異常沉默。
穿梭在這些盛開的花裏,有一瞬間,她甚至想龜縮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
她坐在最內側的椅子上喝水,聽一旁路過的人偶爾聊天,有人問起江溯,蔔睿誠就說他在房間,不知道在寫什麽,總之懶得出來,自己晚點再去抓。
又等了二十多分鐘,江溯還是沒有下樓。
失落感卷土重來,她又嘲笑自己的天真,她當然從不抱期待能與他比肩或怎樣,只是昨天忽然在想,是不是可能也有機會,能被他看到呢。
今天,這一刻,無數即使盛開也被他忽略的花中,她有了答案。
她甚至無法站直背脊自信地站在他面前。
那樣的機會,怎麽會有,怎麽能有。
她放下手中的一次性杯子,和錢姜說:“姜姜,我想走了。”
“這就走了嗎?”錢姜看了會兒,又說,“不過也是,好無聊啊。”
她擡頭,看到不遠處有很多女生在拍照,或許不是無聊,是她們,沒有辦法融入。
離開時下了很小的雨,和錢姜分別後,站在路邊,她忽然仰頭。
很淺很淺的水滴落在眼皮上,她感覺到皮膚随之輕輕地顫,想着這時候別墅裏會是怎樣的景況呢?他會出來嗎?會在簇擁中切下蛋糕,然後分發給在場的每一個人嗎?
如果能再笨拙,或是再聰明一點就好了。
笨拙得察覺不到任何自卑的情緒,聰明得在你面前落落大方,也許就可以留在你視線範圍內,多靠近你一點。
可惜我敏感又自卑,小心翼翼又不夠勇敢,一點小小的聰明在你面前就全都卡殼關機,越想靠近越不得章法,我好平凡,絞盡腦汁也沒法讓你對我刮目相看。
她低下頭,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小聲重複。
江溯,生日快樂。
雖然我沒能做那個祝你生日快樂的人,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快樂。
悶熱的水滴落在眼角,她遺憾又難過地揉了揉酸脹的眼眶,鼻腔有一瞬間酸澀,她不怪任何人,因為連她自己也知道,這做不到及格的答卷,已是此刻她全部的解法。
她只是,太普通了而已。
次日是附中開學的時間。
之前算是高二補課,這次暑假結束,才算正式升到高二。
她無精打采,想到即使考入三班也無法和他住在同一層樓,心裏退潮的那股落差感怎麽也不散。
她低頭抓着書包帶子,視線裏是熟悉的地磚,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叫喊,像是電影裏貫穿到底的鏡頭,她置身街道之中,卻忽然擡眼。
“江溯!!”
蔔睿誠聲線很高,那一秒,她呼吸頓停,心髒像被人扯起。
身後有人應答。
懶懶散散的聲調,帶着股剛醒的啞。
她想,好像有點近。
一顆心因此七上八下,又遇到買早餐的錢姜,錢姜抱怨着熱幹面漲價到了兩塊五,問她今早吃什麽。
“馄饨。”她說。
二人往前走,錢姜偶爾說話,她看似在聽,注意力卻全在身後。
“你昨天為什麽不切蛋糕啊?”——是蔔睿誠。
停頓兩秒。
“也對,咱們阿溯的手哪是用來切蛋糕的啊。”——還是蔔睿誠。
……
頭頂傳來清越的鳥鳴。
一點兒無語的笑音:“少在這陰陽怪氣。”
——這回終于是江溯了。
蔔睿誠:“人家哪有!”
她低頭,忍不住翹起嘴角,錢姜問她:“你笑什麽?”
她卻搖搖頭,沒再說。
再拐過一個彎,就是附中。
附中附近似乎有個什麽機構,路過時,她才發現門口圍了不少人。
或許是見她頻頻朝那邊看,錢姜說:“你知道這是來幹嘛的嗎?”
她問:“幹什麽的?”
“謝超導演來選演員,據說唯一的要求,就是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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