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喜歡他,是公開的秘密
知道大青來重慶發展,要找房子,我那群姐妹比誰都積極,到處托人,最後選定了巴南區的一處臨江房,和我家隔着一個長江,說着不遠,坐車要一個小時。搬進去那天,我們這群娘子軍全部出動,累了個半死,纏着她請我們吃了火鍋才算完。她把她家鑰匙分了一個給我,美其名曰,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連反駁她的力氣都沒有,心裏苦笑,恐怕是無事獻殷勤。
給她搬完家也算是把今年的體力活都做了,但是腦力勞動遠沒有結束,之後的很久,奇跡般的每個人都非常忙,有時候聚在一起,中途就有人退場。比如說古茍,現在她是永輝超市的小店長,能約她出來簡直堪比登天,就是約出來,打麻将弄到一半,也會被店裏的人叫回去。還有英子,在一家公司賣保險,天天跟各種人打交道,照她的話說,就是現在看着個人都想過去談筆生意,看到保險單就想吐。這幾年保險行業如日中天,各種保險大行其道,所以英子一直沒考慮要換工作,說是要見證這個行業的巅峰。
日子一天天的過下去,我還在助理那個崗位上四處斡旋。電臺再沒有去過,不過聽人說那邊的老大有意挖我過去,部長直接就攔了。這樣也好,我不想離開這個崗位,但是那邊的待遇确實很好,既然他替我做了決定,我也不至于糾結。這個職位,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了,人、事、物。
出版社的總監叫楊傑,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大學時期的“戀人”,我長這麽大,第一個用心喜歡的人。但畢業後,我們倆再沒聯系過,沒有緣分吧,五年來,他的所有消息一直只是存在于網絡上。如今的相遇是上天注定的吧,是命運給我們的機會吧。
正想着,一個陌生的電話打進來,本不想理它,可它堅持不懈的一直響,不耐煩的接了。
“喂,你好。”
“風風,我來重慶了,來接我,不然你會後悔的。”是許紅霞,一聽這地道的成都腔就知道。
“什麽時候?你什麽時候換號碼了?”
“以前那個號碼太多工作信息了,這是家用的。”她停頓了一下,“我下午5點到江北機場,記得來接我。”
也就是她才能這麽跟我說話了,既客氣又霸道。“大小姐,我還在上班诶,怎麽可能來接你?”
“我不管,反正你不來會後悔的。”
說完就挂了電話,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努力壓住心裏的怒火。我還能有什麽後悔的事,讓你抓住把柄?看看便利貼,還好下午沒有什麽事,應該可以提前走。不過,這個人畢業之後就去了上海,在那邊念書、工作,五年間就來了三次重慶,我們之間的聯系啊,也只存在于網絡。為了不讓晚上尴尬,在一向很冷清的寝室群裏發了信息,“姐妹們,紅霞姐回來了,晚上準備飯局吧。”
果然,過了很久都沒回應。想想也是,小麗在家帶孩子,易一處于熱戀期忙着陪男朋友,誰會管她啊,今晚肯定是我們兩個人的時光了。
本來沒報什麽期望,下午正準備下班的時候,易一回了一句,“晚上海底撈,我男朋友訂了位置,不見不散。”
很快小麗也回複了,“易一帶男朋友了,我肯定到。”
我無奈的搖搖頭,真是塑料姐妹情啊。我也回了句,“不準帶孩子,晚上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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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江北機場的時候剛剛五點過,這個人也沒說清楚哪個航班,去咨詢臺問了才知道上海到重慶五點的航班只有五點半的,害得我緊趕慢趕的過來。
在大廳找了個空曠一點的位置,打開公司郵箱,翻開各種人的微信聊天記錄,繼續忙工作。
“喂,小李,那個文件放在我桌子的抽屜裏了,嗯,記得把明天會議要用的文件複印一下,對,還有要是一會兒張設計師過來交畫稿,記得把畫稿放在總監的桌子上,诶,好,麻煩你了。”
“喂,張設計師,你的畫稿弄好了嗎,我讓李靜在公司等你。嗯,好,再見。”
“總監,我保證畫稿會準時出現在你的辦公桌上,你放心。”給總監發了信息,讓他別催我。
“老同學,明天你在公司嗎,我中午1點過來交這期的畫稿。”
工作中常是這些瑣事,本來不用這樣經多人之手,可公司總覺得這樣更能萬無一失,當然也催生了我這個既多餘又倒黴的崗位。
忙完了這些事,一看時間已經5點40了,正要給霞子打電話,她正好又打過來。
“喂,隋風,你在哪兒,不是讓你來接我嗎我都出機場了怎麽沒看見你啊?”
一瞬間我感覺我的耳膜受到了沖擊,這是個女人在說話吧?我拿開手機,确定是她的電話,才敢說話,天哪,這哪是一個企業高管該有的語氣,對下屬也不過如此吧。
“我還在候車廳等呢,剛剛在回信息,沒注意時間,你就在那裏站着啊,我馬上出來。”
背起包,就往外跑。一列黃色出租車邊站着個女人,要不是她那特有的155的身高,我還真人不出她。她拖着個米色的行李箱,穿着身藍色襯衫加淺藍色牛仔褲,踩着8厘米高跟鞋,特別有範兒。
“來了來了,不好意思。”我抓着她的手讓我往前沖的慣性剎住,小口小口的喘氣。“我的天哪,你還真是磨人,”伸直腰一看,旁邊還站着個男人。“你怎麽也在啊,早知道你來接她我就不來了,我公司還一大堆事呢。”
“我也是被她幾個電話催來的。”楊傑說。
這真是她的作風,我使了個眼神給霞子,原來這就是我不來就會後悔的事嗎?行,你贏了。
“你們倆什麽時候聯系上的?”她邊走邊問我,“嘿,楊傑,你騙我,明明就聯系上了,怎麽還來向我打聽。”
“上個月才遇見的,我們兩家公司有合作。”
“哎喲,你們這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還說給你們倆一個驚喜呢!”
“你不就是個大驚喜嗎?”我開口堵住她的嘴。
他開了車來,上車的時候,霞子一拉把我推進了副駕駛,坐在後面的她洋洋得意的做鬼臉。
“你來重慶什麽事啊?也不提前幾天說。”以前她來重慶一般是會提前一周報備的,“去來福士吧,寝室約了吃海底撈。”向楊傑交代了去向。
“別說了,老板非要跟一個重慶人談業務,臨時派我來的,正好易一不是有了男朋友嗎,來看看。”她邊說話邊不停的給人發信息。“你呢,隋大美女,還不談戀愛?”
身邊這個人偏頭看了一下我。我在反光鏡裏,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哪裏有錢談戀愛啊,剛剛買了房子,月月還貸款。”
“差不多就行了啊,我可在線人那得到消息,說有大帥哥追你,快老實交代。”
我正喝水呢,差點嗆死我,線人?你以為你搞情報工作的啊,還培養線人。“什麽大帥哥啊,就一朋友,別說我了,你呢,還談着呢,我說差不多就嫁了吧,你看看你們都談了多少年了?”
“七年。”身邊這人說。
“楊傑,你怎麽記這麽清楚?你呢,大帥哥,這麽多年也不談個戀愛?”
“我?唉,公務纏身,哪有時間?”
“不是說你交了兩個女朋友嗎?”許紅霞追問。
“唉,不合适就分手了。後來才發現,錯過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我在等人回心轉意啊。”
這是有情況啊。霞子在後面各種語氣的感嘆,說自己老了,都要結婚了,我們這群人還沒戀愛。
路上堵車,到來福士的時候已經快7點了。許紅霞留楊傑和我們一起吃飯,還好我留了個心眼,看着楊傑過來,就讓易一多訂了個位置。
和易一經常見面,小麗就不一樣了,上次見,還是她生孩子的時候。生了孩子的人就是不一樣啊,整個人氣質都變了,身上彌漫着一股小孩奶粉的味道。易一的男朋友很高挑,易一站在他身邊,簡直是小鳥依人,易一還是那麽漂亮。
“紅霞姐,好久不見!”
“我的天哪,你們倆變化也太大了吧。”許紅霞幾乎是跑到她們面前的,“易一,還是這麽漂亮,小麗也變漂亮了。”說着從包裏掏出了個小鎖,“小麗,這是給你女兒的,上海人啊都喜歡給孩子帶長命鎖,祝他健健康康的。”
小麗接了,滿心透着歡喜,“謝謝。”
“這是?”易一先看到了旁邊的人。
“楊傑啊,不認識啦。”許紅霞說。
易一不可思議的看向我,我聳聳肩,表示我知道,不用大驚小怪。
“你好。我說隋風讓我多訂個位置,原來是你要來啊。太久沒見,都認不出來了。”
“走吧,進去吧。”易一的男朋友在旁邊小聲說。這人我見過,上次給她送東西的時候,遠遠的看了一眼。
“這是我男朋友,他叫唐罐。”又是一陣寒暄,才進去落座。
飯桌上一群人天南海北的聊,聊感情,聊工作,聊生活。小麗跑在一邊打電話回去,說小孩子有點感冒,讓她早點回去,在視頻裏見了那孩子,特別可愛像她爸爸。楊傑和易一男朋友坐在一起,跟霞子聊工作,易一坐我旁邊。
“怎麽樣啊?見到這個人心裏就沒有一點點的小激動?”易一斜眼笑看着我。
“我們一個月前就見過了。”
“什麽情況,快老實交代。”易一那個八卦心一下子就燃起來了。
“哎呀,就是他在一家出版社做總監,我們有業務上的往來。”
“哇,這也太給力了,怎麽樣,是不是很興奮?”
興奮嗎?還好吧,有那麽一點,絕對不是易一想的那麽多,就算是很興奮也表現不出來了,生活啊,早把我那點棱角磨平了。
“小麗怎麽回事,怎麽出門聚個餐,家裏人都管得這麽嚴?”
“你又不是不知道,孩子是她在帶,估計是孩子鬧得兇了,家裏人管不住讓她快點回去。”
“不是吧,這麽一會都帶不了,那她不是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我替小麗抱不平,孩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平時照顧就算了,誰還沒有自己的事了,那她到底是保姆還是什麽?
“唉,有舍才有得嘛,你看看人家不用工作,家裏都有豪車,我們拼命工作還買不了房子。”
“也是。但我還是喜歡工作。”
吃完飯,霞子還嚷着要去唱歌,我讓她趕緊閉嘴,她現在是天高皇帝遠,我們這一群人還要工作呢。易一和她男朋友走了,小麗打了車,我本來想做地鐵走,霞子非要我送她去酒店。于是又讓楊傑送我們。
“這次你來待幾天啊?”
“一個星期吧,事情順利的話,簽了合同就走了。對了,這個周末你們都沒事吧,我想着開個班聚,我們都兩年沒聚在一起了,上一次你們倆都沒來。”
“行啊。”身邊這個人倒是很樂意,“我來聯系他們。”
“我還不确定。”下半句沒說完,被許紅霞惡意的眼神憋回去了,說多了是沒有用的。“我盡量。”
霞子訂的酒店在如家,渝中區的正中央,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別送我上去了,拜拜。”
霞子下了車,車裏安靜的不行,汽車發動的聲音像是一個人在生氣。“我送你回家吧!”
“不…好吧,謝謝。”拒絕的話是從來說不出口的。這個人我從來沒有拒絕過,以前是,現在也是。
我不想給他添麻煩,送我回家這種事就是麻煩,希望他不是出于禮貌的問話,不會給他負擔。家在渝北,他也是。但離得還是很遠。
“明天1點我在公司,你直接來就可以了。”他率先打破了沉靜。
“好。”
“聽說有人追你,怎麽不試試?”
“不喜歡,耽誤別人就不好了。”
“霞子她男朋友還是以前那個?”
“嗯,一起讀書、一起工作,倆人都在上海。”
“阿寶也來重慶了,聚會他也會來,應該沒有問題吧。”
“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阿寶的女朋友都換了一波兒又一波,你覺得他還對霞子有意思嗎?”
“也是,唉,我們班真是奇怪啊,本來也沒幾個人談戀愛,到最後,沒一對兒成了。”
“你和王婷呢?”
“畢業沒多久就分了,你還記得呢?”
當然記得,他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每一個人,每一個日子。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我不主動問他問題,全是他在說。難為他開車,還要調節車裏的氣氛。
“怎麽走這邊?那邊不是更近嗎?”
“剛剛導航說那邊堵車。”他随手關了導航。“茂茂上個月結婚了。”
“嗯,新娘很漂亮。”
“上學那會兒,他喜歡過你。”
“嗯。”這都是公開的秘密了。“就在前面的小區,在亭子那兒停吧。”
他關了遠光燈,停在路邊。
“太晚了,就不請你上去坐了,開車小心,明天見。”
“晚安。”他伸手,揮動手掌。
我走進小區,坐在花臺邊,不知道在等着什麽,直到幾分鐘後,外面一陣引擎發動的聲音消失後,才悵然若失的嘆了口氣,慢慢的往家走去。
洗完澡出來,霞子發了很多信息。問我對她的安排滿不滿意。我翻了個白眼,她就是這樣喜歡自作主張,自以為是,見了又能怎麽樣,頂多就是多聊幾句,還能怎麽樣,太久沒見,真的很不熟悉了。
“以後別這樣了,晚安。”
處理完第二天的準備工作,躺在床上看微博,突然一條微信進來,是他,他從來不給我發微信的,上學那會就是這樣。
“到家了,早點睡。”
這麽久才到家,路上應該不堵車吧。
“晚安。”也回了一句。這還是第一次給他說晚安。“今天謝謝你。”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總監的索命電話吵醒了,離上班還有一個多小時呢。天哪,什麽時候改加早班了啊。
“總監怎麽了?”
“快來公司,上次的文稿出問題了。”
什麽?不可能啊,上次的文稿不是他親自檢查了的嗎?換了衣服,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跑出門了。路上一邊給負責的設計師打電話,一邊給出版社那邊打電話。因為上次我沒有時間寫文稿,就交給其他人寫了。
到公司的時候,很多人都到了,都是相關人員。總監整個臉都鐵青了。
“上次的文稿是誰寫的?這兩個品牌這麽大的區別都沒發現嗎?”
我聽得一臉懵,完全沒搞清楚哪裏出了問題,設計師才告訴我,是有人把品牌名的A寫成了H。這事兒還真挺大的,上次的文稿,現在應該已經投入市場了。上萬冊,好幾萬呢,錢還是小事,對于我們這種企業,業務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總監你先別着急,這事不一定是我們這邊出了問題,萬一是出版社那邊弄錯了呢。文稿我們都是要檢查很多遍才會交給出版社的,這種問題不一定是我們犯的,剛剛我已經給出版社的總監打電話了,很快就到。”
把總監的怒火澆滅了些,我又去給楊傑打電話。
“喂,到了嗎?嗯,你先來辦公室吧。”
他到的時候,總監的臉還是那麽難看,見他進來,稍微遮掩了下。“楊總監,雜志投入市場才發現這種失誤,我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交代。”
“張總你別着急啊,我已經讓助理去找貴公司交給我們的原稿了,如果是我們的問題,我們肯定會妥善處理這件事。”
對,只要有原稿在,就可以分清到底是哪邊的問題。給楊傑倒茶的時候,看總監的臉色好了很多,萬幸。外面的電話還在不停響,全是委托方打來的。
“喂,何總,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已經在處理了,好好,你放心,這期版面只是一個品牌出了差錯,是,好的,我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實在抱歉啊。”
我挂了電話,覺得神經都要繃斷了,第一次有這樣的危機感,如果真是我們的問題,恐怕我們這一群人都要完。
楊傑拍拍我的背,說道“不用擔心,不會有大事的。”
他倒是想得開,也是,哪像我們這些小職員啊,随時有被炒鱿魚的風險。看他臉上還有睡意,才想起來,我出門的時候怒氣沖沖的給他打電話,那時他應該也沒睡醒吧。
“那個,不好意思啊,這麽早把你叫來。”
“沒事。這種事總要兩邊商量着來,我是總監,是我的職責,你呢,沒吃飯吧。”
“哪兒還吃得下飯啊,能平安度過今天就謝天謝地了。”
他輕笑,“不是說了嗎。丢了工作,就給我當助理。”
“你就別說風涼話了。”
一直到10點過,才把事情弄清楚,原來,不是我們的問題,是出版社找的印刷廠的問題。沒我們的責任,所有人心裏都松了口氣。辦公室裏一片唏噓。我直接腿軟的蹲在了地上。
他在一旁連忙扶住我。“沒事吧。”
我順勢靠在他的手上,“擔心死我了。”
“說了沒事。”他笑着說,“上次見你這樣,還是上學那會兒打針的時候。那會你也是這樣蹲在地上,說吓死你了。”
聽他這樣說,我回想,原來是那次。
2019年的冬天,那是一個暖冬,我天天吵着想看雪,但天氣暖和得不用穿羽絨服。下午上完實踐課,興高采烈的等着上晚自習,因為那節課是我最喜歡的老師上課,并且下了晚自習我就可以吃蛋糕了。可是一上課,老師的氣氛就怪怪的,沒有和我們開玩笑,沒有站在講臺上,而是站在門邊,不肯進來。他說,今天晚上自習,大家沒有什麽事的話就可以回去了。雖然他常常這樣,但我們都沒當過真。這一次卻格外不同,他說了很多次,還把作業布置了,期末的考點說了,然後就一直站在門邊。慢慢的,有的同學走了,教室的人越來越少。他說,坐在前面的同學往後坐點,別靠他那麽近。古茍說別是傳染病。我不屑一顧,怎麽可能,我才不怕。于是我坐在前面,一直等到下課,還屁颠屁颠的給古茍過了生日。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見過他。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直到第二個星期的周一,學校下了通知要我們專業的去做檢查,文件的題目是“肺結核患者密切接觸中篩查發現患者意見書”。那時候才知道,原來那個老師得了肺結核。當天下午,總共六個班的學生在醫院接受檢查。開始我不知道要做皮試,還在和同學打麻将,排隊進去的時候,醫生告訴我要打針,我還是第一個,心裏頓時像天塌了一樣,那個護士還很無情,兩個人把我手拉過去,死死摁住,毫不留情的紮針了,完全不問我的感受,打針那一瞬間就哭了,哭了很久,全班人都看見了。
一群人把我圍着,讓我別哭了。他也在,在周圍轉過去轉過來,我以為他也會說什麽安慰的話,就是一個關心的眼神也好,可他沒有,就一直轉過去轉過來的。那時候我真蠻想聽他說一句“沒事,一點都不痛”。可他沒有。
打了針,我們又走到其他醫院,拍CT,從放射科出來的那一刻,我真的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醫院這個地方,我天生畏懼 。唐夢把我扶起來,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那時他還是那樣,站在一邊看着,就算我坐在了地上,也沒有過來扶一下。慢慢的其他人帶着我繼續打麻将,心情才慢慢平複過來。
那時真的很丢人,全班的人都知道了我害怕打針。想不到他還記得。
這邊的事處理好了,總監讓我送他下去。我順便把畫稿也給他了,免得中午再跑一趟。
“這次你可看清楚了,千萬別出這樣的事了。我們這群人心髒病都要吓出來了。”
“嗯。那家印刷廠我們不會合作了,剛剛請示了上級,以後你們的項目,我們都用自己的印刷廠,不會再出事了。我們出版社也按照合同賠償了,你就別愁眉苦臉的了。”他仔細的看了,“沒問題了,你快上去吧,你可能還會挨罵,張部長的脾氣可不怎麽好。”
我點點頭,挨罵肯定的,就算不是我們的錯,也肯定會被罵的,不然他那口氣怎麽出。
“那你路上慢點,拜拜。”我揮手示意。
“等等,早飯,工作再怎麽難,早飯還是要吃的。”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變出來的,還是熱乎的,放在我手裏,“下次還有這種事,別太擔心,你不是經常說,清早起來,就要保持美美的心情,不然一整天都不會開心這樣的話嗎?我都記得,你也要記得,天塌了還有個子高的人頂着,我的個子就比你高。”
前面這話還挺中聽,怎麽最後這一句這麽欠打呢。“是是是,知道你又高又帥,謝謝你的早飯了。”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