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個字，二十四畫
“單方面的喜歡一個人挺好的，不然發現了他生活裏的不好，怎麽對得起自己的感情。”這是在支教的時候，我們幾個老師坐在一起看電影的時候看到了，電影名是《愛在黎明破曉前》。這部電影很早就聽說過，講的是兩個人在火車上認識，女孩兒跟着男孩到維也納旅行一天的故事。整部電影都充滿着法國人的浪漫，從女孩在男孩的勸說下，去維也納旅行，到流浪漢用奶昔寫了首情詩，最後兩個人約定半年後在維也納見面。在中國人看來，這些太不可思議，可能在男孩折回來勸說的那一刻就會報警。但女孩義無反顧的下車了，并許諾着半年後再見。這部電影還有另外兩部，山區條件有限，沒有繼續看下去，但所有人對他們半年後重逢的故事充滿着期待。
回到宿舍，一直對電影裏的情節念念不忘。想着《愛在黃昏日落時》他們重逢的情節，女孩還會保留着對男孩兒的愛意嗎？如果半年後有一個人沒有赴約，另一個人怎麽辦呢？如果兩個人都忘了這短短一天的旅行，還會有人記得嗎？女孩是不是如巫師說的那樣未來是個偉大的人？在我看來，女孩和男孩不是一個層次的人，能好好的生活嗎？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幹脆爬起來，到外面走走，山區的信號很不好，網絡都是很多年前的3G，連個信息都刷不出來。已經和她們斷連了一個月了，也不知道她們過得好不好。
想當初給部長請假的時候，他差點沒一摞文件扔我臉上。那時第一次我看到他生那麽大的氣，就算他平時多不好相處，也沒見他吼我。但是我也沒辦法了，那裏的生活，讓我想逃離，我已經不知道怎麽去面對那些熟悉的臉了，離開，出來做做不一樣的事，總會好的。
“要走就走吧，給你兩個月的假，如果不回來就別回來了。”
兩個月？已經很長了，我還以為他會直接把我開了，他也沒我看到的那麽不近人情嘛。
也不知道是誰在接替我的位置，能不能受的了總監的脾氣，能不能跟楊傑和平共處。還有董小姐的孩子，長得好不好，剛出生的孩子，很難帶。易一和她男朋友商量好沒有，要不要現在結婚，不會又吵架，自己出來喝酒吧。易輕塵那麽久沒找我，後來有沒有來過，知不知道我來支教了。想想還真有挺多事沒放下的。
“你睡不着啊？”說話的是隊裏的數學老師，叫周軍亞，是重慶一家培訓機構的老師，自從我來了，一直很照顧我。
“嗯，有很多蚊子。你出來抽煙？”看他手指間夾着個紅星點。
“別告訴小玲。”小玲是隊裏的英語老師，也是他結婚對象。“你剛剛在想什麽？”
“想以前的生活。”
他抽完煙，坐在屋檐下的矮凳子上，“當時易輕塵給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老師呢，沒想到你是搞經濟的。你們這類人不适合這樣的生活。”
這算是職業歧視嗎？不是每個學經濟的人都喜歡浮華的生活。我不會反駁他，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話了，我剛來的這兒的時候，他就說我以後不會再想來了，所以他盡可能讓我的生活好一點，留下更美好的回憶。
“你認識易輕塵？”這倒讓我挺意外的，不過仔細想想，要不是他的人脈，我又怎麽會有這次機會。
“我們是大學時候的球友，經常一起打球。他那個人不愛說話，不愛笑，只有打球的時候，我們才覺得他是個正常人。”他給我扯了個凳子，讓我也坐下，“當時他找我的時候，我以為是那個叫宜佳的女生，以為他們倆和好了，結果他說不是，是你，我又以為你是他的女朋友，我問你為什麽想來支教，他說你心情不好，讓我好好照顧你，不過看你這幾天的反應，你們不像是情侶。”
心情不好？他給我聘書的時候，我們還好好的。難道他一開始就安排好了，在我要離開的時候，表白，明知道自己會失敗，還是要說，然後讓我走了，給我時間想清楚。好啊，易輕塵，你布了個局，我還跳下來了。
“你剛剛說有個叫宜佳的，是？”免不了八卦的心，跟這群老師在一起共事，我的八卦能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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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輕塵的前女友，他沒告訴過你嗎？”他比我還疑惑，他有沒有告訴我我知道，為什麽不告訴你得問他了，“也對，他也不像是會說這些事的人。”
“那你說說呗，我還蠻想知道那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子的。”我扯着凳子，坐得離他近點。
“她是上海人，和易輕塵應該是青梅竹馬的關系吧，很漂亮，很知性，很……總之就是那種很吸引男人的那種女孩兒，後來和易輕塵鬧別扭，去了美國。”
這幾句話和易輕塵說的，除了多幾個形容詞，有分別嗎？男人啊，還是不知道我們女生心裏想知道什麽。
“還有嗎？不是說易輕塵還為了她打籃球賽了嗎？他們是不是愛得特別轟轟烈烈，你們全校都知道的那種。”
“我們不是一個學校的，只是一起打球，比較合得來，你想知道的那些，自己去問他呗，他對你這麽上心，會告訴你的。”
哼。我才不要問他這些問題，為什麽要去知道這些事情，給自己添堵。并且從當事人嘴裏說出來，總有餘情未了的感覺。
“你和小玲姐也是大學同學？”
“嗯，我們高中就是一個班的。我高中那會兒就喜歡她了，她成績好，又很出衆，學校什麽文藝活動啊，她都參加。我就像個傻小子，什麽都不懂，整天跟着她瞎轉，畢業的時候，我說我喜歡她，但她不喜歡我，然後我就追到大學去了，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
“這麽簡單？”
“哪裏簡單？在一起的時候，她給我說，之所以會喜歡我，是因為我成為了自己，不再是那個只會跟着她的人了。我當時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原來，曾經，我失去了自己。”
“到你了。”他說。
“什麽？”
“相處這麽久，我總覺得你是個很多秘密的人，到你說了。”
這是小孩兒過家家嗎？秘密還能交換着說。
“我大學的時候喜歡一個男孩子，但他不喜歡我。我就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後來他說他喜歡我了。”
“但是你不喜歡他了。”
我很驚訝，“你怎麽知道？沒錯，我突然發現，從他選擇別人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喜歡了，這麽多年的等待，只是因為得不到而想證明自己。”
他又拿出一支煙，點燃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想得太多。有些東西越想抓緊，就越抓不住，等你哪天只是輕輕的握在手裏，你會發現，你得到了更多。”
“說得是。”我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快回去睡吧，不然我告訴小玲姐了。”
“別，我也回去了。”那只煙還沒抽完，就被他掐滅了，他是真的很愛小玲姐，才會怕她。
聽聽他的故事，再看看我。我在那段感情中又付出了什麽呢？說是時光和青春，但我不照樣過得很好，并且一點遺憾也沒有。周亞軍尚且可以從高中追到大學，而我們明明在一個班，同一個屋檐下，我又做了什麽呢？只是一直挂在嘴上的等待而已。我對他，不如說是偶像劇裏的灰姑娘希望用聖潔的感情來烘托自己的偉大。誰都希望有一場偶像劇般的感情，誰都希望能當女主角，可我們是自己人生中的主角，卻不是其他人的。
楊傑，這一次，我不再只是嘴上說說的放手了，真的會把你從心底深處拿出來，放回原位。
第二天，山區難得大霧早早的就散去了，太陽很快照在這片土地上。孩子們也早早的坐在了教室，有的孩子住得很遠，現在也坐在了這裏，看着他們，感覺內心平靜的很，要是我一直都只是孩子就好了。
“同學們，今天來學習一篇書本裏沒有的詩歌，叫《在山的那邊》。同學們，學習課文之前，我想問問同學們，大家認為，山的那邊有什麽呢？”
“有飛機。”
“有很多車。”
“有很多娃娃。”
“有爸爸媽媽。”
這群孩子，從出生就生活在大山裏，從來沒有走出去過，可這些都是命運給他們的，他們應該走出去看看，看看和這裏不一樣的世界。
“好。那麽下面我們一起走進這篇文章，看一看，山的那邊是什麽，我們一起來讀一遍。”
“在山的那邊，作者王家新。小時候，我常伏在窗口癡想，山的那邊是什麽呢。”
……
山的那邊是海，當我們爬過一座又一座高山峻嶺時，總能看見那片心之向往的大海。
“隋老師，醫療隊來了，把孩子們帶過去檢查吧。”小玲姐跑過來說。
醫療隊是政府安排的，一早就聽說要來，今天終于來了。
“好。”
醫療隊在村委會打點，去的時候村委會堆了很多人，全是村裏的老人。
“周老師，孩子們在哪邊檢查？”
“你去那邊把表填了，然後去找他們負責人簽字，就可以了。”周軍亞指着人較少的一邊。
我把孩子們帶到空曠一點的地方，到記錄員那裏拿了表，又找到負責人簽字，醫療隊的人才開始檢查。有的孩子沒見過這麽多醫生，開心得跳起來。
“小丫，別亂跑。”這丫頭最皮，常常不聽老師們的話，到處跑，像是這大山裏的小精靈。
“易輕塵，去看看那邊的老人，情況不太好。”
易輕塵？我好像在嘈雜的人聲中聽到有人叫了易輕塵的名字？是他來了嗎？尋着人聲去找，沒有熟悉的身影，是我聽錯了吧。
“隋老師，孩子們檢查完了，把孩子們帶回去吧。”
“來了。”在人堆中找了幾次，沒見着人，應該是我聽錯了，再說，姓易的人那麽多，不一定就是他。
把孩子們帶回教室，心裏一直想着聽見那一聲。孩子們好像仍沒從見到醫療隊的喜悅中緩過神來，對于他們來說，醫生就像是天神一樣，不會常常降臨這裏，他如果來了，那就是上天的恩賜。
“隋老師，以後，我可以當醫生嗎？”一個小男孩拉住我。
“當然可以啊，那當醫生想做什麽呢？”
小男孩撓撓頭發，說，“想救人，救好多人，天那麽多的人。”他用手劃出一個最大的弧度，那就是好多好多的意思。“但是，奶奶說，當醫生很難，我只能在家放牛。”
看着他失落的樣子，我安慰他，“寶貝兒，還記得我們早上學過的課文嗎？山的那邊，是什麽？”
“是海。”
“沒錯，或許我們翻過一個山頭，看到的是山，翻過兩個山頭，還是山，但只要我們堅持，總有一天會看到大海的。明白嗎？”
“那隋老師，你看見過大海嗎？”
孩子問我，我沉默了，大海？還真的沒有看到呢，但是總會見到的，只要地球還是圓的，只要我們還在走，只要大海在那裏，我們都會見到的。
下午周軍亞過來告訴我，易輕塵來了，現在在村委會。我把手裏書放在他手裏就往外面跑。
那一刻，我的腦袋像是自動格式化一樣，把所有那些不想關的事情就清楚，然後一點一點的把他裝進去。如果真的是他，我想告訴他，我放下過去了，沒有遺憾了，我想牽着他的手說一句，醫生，我來了。
“醫生，你怎麽來了？”那時候他們正做收尾工作，忙前忙後，他彎着腰，收拾桌上的器械。
他擡起頭，眉眼間盡是喜悅，“有個人轉進了牛角尖，一個人跑了，我想帶她回家。”
眼淚在眼睛裏打轉兒，我想和這個人回家。
曾經有一只青蛙，發現了一口井，井水很清澈，很甘甜，青蛙以為井裏可以安家，就自己跳進了井裏，從此再看不見井外的天空，也對井外的世界失去了期待。井裏很冷，青蛙只能自己擁抱自己。可不管井裏的日子有多難，它從來都沒想過要跳出去看一看。直到有一天，一只大鳥飛到井口，告訴青蛙，其他地方的天空，是多麽遼闊，多麽蔚藍，青蛙才對外面的世界重新有了好奇，一開始青蛙拒絕了大鳥的邀請，因為他怕自己走了井會很孤單，自己也會失去依靠，後來，它才發現，其實井已經裝了滿滿的水，不再需要它了。可大鳥因為青蛙的拒絕飛走了，它自己不能跳出井。沒想到的是，大鳥一直等在井口，在井邊搭起了窩，一直在等青蛙的呼喚。
現在他來了。
醫療隊在村裏要休息一天，第二天還要去村民的家裏，給走不動的老人看病。晚上，和周軍亞、小玲姐一起吃了個飯，都是村裏簡單的便飯，比不上城裏，一開始我也吃不慣，現在習慣了，不過看易輕塵吃得挺多的。
飯後，和易輕塵在并不平坦的路上散步。
“你怎麽會來這兒？”
“政府組織了支援山區的活動，我就報名來了。”
他說得不對，今天我問過其他醫生了，這個活動在很早以前就開始組織了，報名很早就結束了，他一早就報了名，要支援這裏。然後又聯系了周軍亞，讓我來支教。這些事都安排好了，他才決定告訴我他喜歡我。因為對我沒有把握，對未來沒有把握，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離開，給我時間去想，去接受。這一切都是他的陷阱，每一步都安排好了的陷阱，全部都替我想到了的陷阱。感謝他，讓我跳進來，又拉我出去。
“這麽久了，想明白了嗎？”
“想明白了，支教不适合我，我還是得回到城市的大洪流裏去。”
“就這些？”
“不然呢？我每天都上課，可沒時間想些沒有的東西。”
“那你還喜歡他嗎？”
“誰？”
“……”
“當然還是喜歡的。”我看了眼他的臉色，果然又開始嚴肅了，“不過呢，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對他只是習慣，我相信我會慢慢改掉的。”
“那你能接受我的愛了嗎？”
我停下腳步。側身，正面着他，“醫生，你能接受我嗎？”
易輕塵立馬變了表情，雙手摟過我，抱得很緊很緊。我知道，他接受了，接受我這個曾經遍體鱗傷的人了。他小聲在我耳邊說，“我接受。”
月亮很圓 ，很亮，星星也很多，明天會是大晴天的。
第二天一早，我去村委會送他，他們今天忙完了就會直接回城裏，那我們就得過很久才能見面了。
“你到家了給我發信息，這裏接不了電話。還有，山裏路不好走，你自己小心點。回家了請幾天假，休息幾天，別拼命，上班的時候多吃點，我看你瘦了好多，別嫌飯店的飯難吃，都是一樣的。還有，空閑的時候，給我發信息，我可能要很久才能收到，但看到就會回你的。還有……”
他笑看着我，握着我的手，“還有什麽？”
我反應過來，我說得太多了，像叮囑班裏的小朋友一樣，“沒了，走吧。”
“那我走了。”
“嗯。”
真是的，我說了那麽多，就不知道叮囑我幾句嗎？看着他們上了車，心裏有很多不舍，我想看着這個人，看着他吃飯、睡覺。汽車發動，慢慢的走了。我在車身後揮手，他突然從窗子冒出來，沖我喊，“我等你回來。”聽得到車裏人起哄的聲音。
我笑出聲，易輕塵，你就是想吊着我。
等我回來，等我完全抛棄掉以前，重新回到你身邊。
回到學校，周亞軍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看着我。
“原來真是我猜想的那樣，他果然喜歡你。”我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你為什麽還要來這裏？”
“鑽進牛角尖兒了，沒出來。”
“隋風，你會很幸福的，你值得他的喜歡。”
我們都會幸福的，你也值得小玲姐的喜歡，我們都值得一份真心喜歡。
周軍亞問我要不要現在回城裏，易輕塵一早就給他說過，如果我想回去，就放我走。但我現在不想回去了，這裏的孩子需要我，我也需要他們，他們美麗的心靈、大山裏的一切彌補了我很大的空缺。
晚上，看手機的信號仍然只有3G。給劉大青發信息，半天沒發出去，我告訴她，我和易輕塵在一起了。第二天早上才看到回信，她說她已經知道了，易輕塵告訴她的。
在回城前的一段時間裏，我每天都會給易輕塵發一條信息，有的很久才發送成功，有的直接就發不出去。易輕塵每天也會打個電話，我都是接了就挂了，因為完全聽不見聲音，接了就表示我還活着，讓他不用擔心。
一個月之後，孩子們迎來了城裏孩子期待已久的暑假，我們隊的任務也完成了，臨走的時候，我告訴孩子們，山的那邊，是海，是大家心裏的海，讓他們以後一定去看看。
“隋老師，你不回來了嗎？”小丫拉着我的衣角，仰着頭，眼裏有期待。
“會回來的。”我知道我不會回來了，但孩子的心裏總要有些盼望。“你們要聽話，下次隋老師回來的時候，你們要來接我，好嗎？”
“好。”
“再見。”
未來總有再見的一天，我們現在不用着急見面，你先去念書，先去成長，總有一天，我們會站在一個地方，講同一個話題。
回城那天，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從客運站回了家。回到家，連忙洗了澡。已經兩個月沒有好好的洗一次澡了。易輕塵昨天半夜發來信息，問我什麽時候回來，我說還要等幾天，因為他今天上班，不想讓他跑來跑去。
換上了我已經好久沒有看見過的米黃色襯衫裙，穿上我不稀罕很久的高跟鞋，樂呵呵地去超市買吃的。一改以前的習慣，先去蔬菜區買了很多許久沒吃過的菜，在肉食區選了兩塊長相還不錯的肉，又在水果區選了幾樣水果，最後才去零食區，買了喜歡的零食。可能是太久沒進城了，對這些東西甚是想念，買了整整的一大車。
回家，在廚房忙來忙去，終于弄出了幾個能看的菜。在櫃子底下找到不常用的保溫杯，裝了滿滿的兩盒，背上斜挎包就出門了。
趕到醫院的時候，醫院的人都散去了，易輕塵還坐在辦公桌前，不知道在忙些什麽，肯定是又忘記吃飯了。我站在門外，在手機裏整理了下衣服，時間太趕了，沒來得及化妝，應該化個口紅的，這樣顯得臉色有點不好。“嗯嗯”清了下嗓子，才輕輕的敲了下門。
“醫生，有時間吃個飯嗎？”我雙手提着保溫杯，放在腹前，人站得端端正正，臉上帶着笑。
他擡起頭，對我的到來很意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走進去，放下保溫杯，張開雙手，摟着他，想了好久的擁抱，終于抱到了。“早上。”
“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你公務繁忙，怎麽敢勞煩你呢？不過我自己也能來，是不是很乖？”像是讨好般的。
“特別乖。”随機親吻了我的額頭，第一次被人吻，感覺還不錯。
我拿過保溫杯，給他看，“走吧，吃飯。”
“你做的？能吃嗎？”
我打他一下，“怎麽不能吃？只是難看一點。”
“不難看，特別好看。”
“飯好看，還是人好看？”
“人好看。”
如果有一天，你有事耽擱了，不能向我走來，沒關系，我會努力，帶着一切，完好無損的走到你面前。不用為此感到愧疚，因為，總有一個人要往前走一步，不是你，那就是我，因為我不想在原地傻傻的等你。
下午，沒有在醫院陪易輕塵，回來之後，第一時間通知了伴娘團，所以下午得面對她們的審判。坐在古茍家的客廳裏，四個女人目不轉睛的盯着我，如果我是塊肉，肯定就被吃了，我這背後直冒冷汗。
“快老實交代，到底怎麽回事？”唐夢首先發起攻擊。
“我不是支教去了嗎，然後他就來了，後來就在一起了。”
“這麽簡單？”就是這麽簡單，只是之前的事比較複雜。
“你不是說你拒絕他了嗎？”
“後來發現我還是挺喜歡他的。”
“那楊傑呢？”
“他就是過去式了，人總要往前看嘛。”
“好啊，這麽大的事，過了這麽久才說，我們還以為你去了就不回來了，我們還準備去群毆楊傑一頓。結果你還帶了個男朋友回來。”然後就受到了這群人暴打。
這事兒也不能怪我，只能說事發突然，那個地方又沒有客觀條件可以讓我告訴你們。我自己都想不到出去一趟回來能有這麽大的改變。
“我們不管，把他叫來，我們要親自質問他，怎麽把你搞到手的。”
“不用了吧，你們不是見過了嗎？”不是易輕塵見不得人，而是這幾個人太兇悍了，他來了恐怕有生命危險。
“那能一樣嗎，以前是看醫生的眼光，看着還不錯，現在是你男朋友。”
“他還上班呢。”
“下班了過來，反正我們今天要是見不到人，你們倆就算了吧，你還是跟着我們過吧。”
拗不過她們，只能讓他下了班過來，他問要不要準備什麽，我連忙拒絕，我們幾個都是要蹬鼻子上臉的人，要是一來就送禮物，她們肯定覺得醫生好欺負。
晚上，古茍在家煮了火鍋，她說何新山很早就想吃了，趁着人多，但是易輕塵不怎麽吃辣。結果我這話還沒說完，董小姐就把我攆出了廚房，她們說，不吃辣就想找重慶媳婦兒，沒門兒。好吧，我只能說易輕塵自求多福吧。
易輕塵來時候，是何新山下去接的他，我要去她們都不讓，他只見過一次何新山，董小姐生孩子的時候，應該不認識人家吧。但唐夢說了，不能慣着男人。
後來，飯桌上，她們幾個沒怎麽為難他，但是讓他吃了很多辣椒，就因為我說他不能吃辣，董小姐做的時候就放了很多辣椒，又在他碗裏加了辣。別說他，我看着都辣。我問唐夢為什麽，她說，易輕塵的話太少了，明明是很複雜的問題，他幾句話就能終結。沒辦法，只能從其他地方考驗他了。
回家的路上，我問他，為什麽話那麽少，是不是有社交恐懼症，本來還想笑話他的，結果他說他本來就這樣，不是吧，明明跟我的話就很多。
“因為你說過，我話太少了，你不喜歡。”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可以很确定，我不敢說這話，至少以前不敢。
“自己想。”
我嘟嘴表示不滿，他怎麽什麽都比我知道得多，這話我真的沒說過吧。
“要是我不去找你，你會接受我嗎？”他問我。
我認真的看着他的臉，“想聽實話？”他點頭，我就繼續說，“會吧，就算那時候不會，總有一天會的。”
“為什麽？”
“因為，你太帥了，我就是一顏控。”
他癟癟嘴，“給你一次機會，好好回答。”
“就是大實話啊，你要是不帥，我才懶得理你呢。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我喜歡你啊。你看啊，你又帥又有錢，要是生了孩子，就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了。然後你又有才，名校的碩士生，多優秀啊，你還很體貼，雖然話是少了點，但你會跟我話很多，會安慰我，會帶我去喝酒，會把我放在事情的第一位，總之就是很好很好。”
他笑着聽我說完了這些話，全是誇他的，他能不高興嗎？但确實是這樣。因為這樣的愛我，因為他是這樣的愛着我，所以，我很愛他。
“你明天做什麽？”
“上班，兩個月沒回來，不知道公司把我除名沒有。”
“早上我來接你。”
“不用了。”他要是來接我，兜兜轉轉要兩個小時，我倒是方便，但他肯定要起很早。
“我休息。”
“那好吧，不過再交給你一個任務，幫我打掃屋子，兩個月沒住人，有很多灰。”我把鑰匙放在車裏。
到小區了，他也下車，車開着近光燈，亮得很。
“明天不用太早過來，睡醒了慢慢來，我可以自己去公司。”
“嗯。”
我慢慢的抱過他，天氣真是太熱了，抱在一起燙得很。“醫生，謝謝你。”
謝謝你把我從過往中拉出來，謝謝你到山區找我，謝謝你，這樣的愛着我。
“我愛你。”
我愛你，明明很簡單的24畫的三個字，卻分量那麽重，放在我的心上，滿滿當當。原來，我對這三個字，充滿着如此期待。好動聽，我想要一直聽這個人說。
所謂幸福，不過是你愛的人，真心說一句“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