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長鳴将沈又容主仆兩個送回去,半路遇見找到的杜鵑。杜鵑手裏拿着披風,看着面色蒼白的沈又容,忙迎上來,道:“這是怎麽了?”

長鳴道:“大姑娘不小心崴了腳,我正好遇見了,便幫着送回來。”

杜鵑扶着沈又容,一面又對長鳴道謝。她摸到畫眉的手,只覺她雙手冰涼,還出了粘膩的汗。

杜鵑有些驚訝,看着同樣面色蒼白的畫眉,剛要開口問,就被沈又容打斷了。

“就送到這裏罷,”沈又容看向長鳴,舉止還算得體,“有勞。”

長鳴于是拱了拱手,離開了。

杜鵑扶着沈又容,“姑娘?”

沈又容擺擺手,道:“先回院裏。”

她又看了眼畫眉,冷聲呵斥道:“別做出這幅樣子!”

畫眉一驚,驚慌地看向沈又容,沈又容道:“不過是崴了腳,不是什麽大事,不值當把你吓成這樣!”

畫眉心中一定,面色稍微緩和了些,道:“奴婢知錯了。”

杜鵑不明所以,沈又容不叫她問,道:“先回去。”

一行人回到院裏,屋裏已經收拾好了,沈又容坐在梳妝臺前,将只剩一只的珍珠耳铛摘下放進盒子裏,另尋了一對青玉墜子戴在耳邊。

之後,她在美人榻上躺下,命畫眉去後面洗把臉重新勻面,杜鵑去叫大夫。

不多會兒畫眉重新回來伺候,除了不似平常活潑,也看不出有何不妥。杜鵑叫了寺裏的大夫回來,帶回來了一大群人。沈清和沈清妍聽說沈又容崴了腳,都來看。楊氏李氏,連老太太也命人來瞧。

大夫是個年老的和尚,進來先念了佛號,說要給沈又容看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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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身邊一個年長的嬷嬷道:“這怎麽好,男女授受不親,何況還是要看腳踝上的傷。”

不等別人說話,沈清妍先搶白道:“看大夫哪分什麽男女,當然是傷情更重要。何況大師出家之人,更不必在乎那些世俗之禮了!”

那嬷嬷還要說話,沈清和制住她,道:“嬷嬷少說兩句吧。”

那和尚于是上前,隔着羅襪摸了摸沈又容的腳踝。她最開始崴的那一下還不重,只是後來又費勁站着,從竹林走回來,已然腫得不能看了。

和尚摸準了病情,開了幾貼膏藥,又交代杜鵑畫眉用冰塊消腫,囑咐沈又容多休息,不可下地行走。

杜鵑千恩萬謝地送走大師,又命小丫鬟去尋些冰塊。

屋裏,沈又容溫聲送走代主子來看她的嬷嬷們,命畫眉給沈清和沈清妍二人上茶。

兩人在繡凳上坐下,道:“阿姐怎的這麽不小心,剛出來這一日就崴了腳,之後可怎麽好玩?”

“這還怎麽玩?”沈又容道:“只好待在屋子裏了,倒是有時間潛心禮佛。”

沈清妍笑道:“我出去玩了,回來講給你聽。”

沈又容氣笑了,道:“這是故意叫我眼饞呢。”

幾個人說笑一番,杜鵑拿了冰塊回來,用毛巾包着,敷在沈又容腳踝上。

說話間,那邊四皇子派人過來,送了些消腫的藥油來。杜鵑接過來,客客氣氣的将人送走了。

沈清和看得出沈又容面有倦色,便同沈清妍道:“咱們先走吧,叫大姐姐歇歇。”

一時間人都散去了,只有外間幾個小丫鬟候着。沈又容擺手命人都下去,又看向杜鵑,道:“你也去。”

杜鵑微驚,“姑娘?”

“聽話。”沈又容沉聲道。

杜鵑按下心中疑惑,帶着小丫鬟們下去了。屋子裏只剩下畫眉,沈又容招手叫畫眉過來。

畫眉伏在沈又容身邊,期期艾艾地叫了聲,“姑娘。”

沈又容撫了撫她的鬓發,道:“今日之事,你要爛在肚子裏,絕對不能對人說,否則就是為別人和自己帶來殺身之禍。最好,你就當今日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就連說夢話都不能說出口。”

畫眉連忙點頭,賭咒發誓,“姑娘,我記下了。”

沈又容舒了一口氣,畫眉又問道:“姑娘,那珍珠耳铛該怎麽辦?”

沈又容摸了摸耳朵,她現在帶着的是一對青玉墜子,與她今日的衣服很相稱。

“叫杜鵑拿出去,看能不能找到差不多的……”沈又容話說到這裏,又停住,想了半晌,道:“罷了,還是不要動了,省得弄巧成拙,走漏了風聲。”

畫眉說是,出去叫杜鵑進來,依舊各自做事。沈又容斜倚在美人榻上,心裏思索還有什麽沒處理好的事情。

杜鵑奉上茶,将沈又容的團扇放到她手邊,沈又容瞥見那團扇,心裏無名火起,道:“杜鵑,拿去剪了扔掉!”

杜鵑不明所以,拿着那團扇,道:“姑娘做了好幾天的繡活,怎麽說剪就要剪了?”

畫眉過來,道:“剪了就剪了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麽。”

杜鵑只好拿出去扔掉了。

沈又容在寺裏待了兩天,因為腳傷不好四處走動,每日只待在屋裏。老太太後來還親自來看沈又容。

彼時沈又容坐在窗下書桌邊抄佛經,身着素青長裙,身上戒指手镯項圈耳铛一應全不戴,只有兩只碧玉簪子挽了頭發,打扮得十分素淨。

四皇子跟着老太太一起進屋,杜鵑與畫眉連忙請他們坐,又端來茶果。

沈又容欠身道:“恕孫女沒法行禮了。”

老太太擺手,道:“你好生歇着吧。”

四皇子也道:“大妹妹不必多禮。”

老太太在椅子裏坐下,四面看了看,道:“屋子倒也幹淨,只是你怎麽打扮的如此素淨,倒不像個年輕的小姑娘了。”

沈又容道:“大家來東林寺本是為娘娘祈福的,不曾想我因瞎玩傷了腳,沒法去大殿上香。所以只好素衣齋戒,在屋裏抄經以盡自己的一份心罷。”

老太太對四皇子笑道:“我這大姑娘倒是心誠得很呢。”

四皇子應是,看向沈又容,聲音溫和,“雖則如此,大妹妹也該顧念身子,多歇歇才是。”

他聲音溫和,倒讓沈又容想起竹林瀑布邊的紀琢。他說話也十分溫煦,誰能想到,笑得如此溫潤的人,說出來的話能吓死個人。

沈又容抿了抿嘴,對着四皇子道謝。

老太太又叮囑,“端王殿下如今也在東林寺,聽說,正是他身邊的長随送你回來的。你記得去謝謝人家,不要失了禮數。”

沈又容頓了頓,“王爺也在東林寺?”

“是啊,”四皇子道:“王叔佛心甚篤,于佛理上造詣很深,與東林寺的一念大師是至交好友。”

不止心狠手辣,還道貌岸然呢。沈又容心裏評價紀琢,面上卻道:“我記下了,會好好謝謝人家的。”

老太太這才滿意,又說了兩句閑話,才同四皇子離開。

沈又容兀自坐了一會兒,沖外頭喊,“畫眉。”

畫眉走進來,問道:“姑娘有何吩咐?”

“你去備份禮,給端王身邊的長鳴,多謝他送你我回來。”

畫眉一聽端王與長鳴,立刻猶豫起來,“姑娘……”

“怎麽?”沈又容意有所指道:“備份禮謝謝人家而已。”

畫眉深吸一口氣,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山中涼爽,樹木成雲,日光透過樹影落下來,細碎斑駁。院裏樹下有一石臺并幾個石凳,紀琢正與一年長的和尚對弈,長鳴從外頭來,回道:“殿下,大姑娘那裏送了禮,說多謝送她們主仆回去。又因大姑娘腳傷,不能親自前來,向您告罪。”

紀琢搖頭,問道:“大姑娘傷得可重?”

“聽說要歇上月餘。”

紀琢對面的一念大師念了佛號,道:“是你說過的,齊國公府的大姑娘?”

紀琢點頭,笑道:“聰明倒是聰明,就是太活潑了,跑到後山去扭傷了腳。”

一念大師道:“我這裏倒有些跌打損傷的膏藥,給這位大姑娘拿些去用吧。”

紀琢點頭,一念身邊的小沙彌立刻去拿。紀琢琢磨着棋子,問道:“沒人過問耳環的事麽?”

長鳴回道:“大姑娘潛心抄經,素衣齋戒,不飾釵環。”

紀琢笑了,“倒是聰明。”

他落下一枚棋子,道:“大姑娘傷了腳,也沒機會亂跑了。你将我屋裏的字帖拿去,告訴大姑娘,勤勉練字,靜心安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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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又容:(?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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