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鬼窟

那邊杜沛雪還在跟杜沛蘭慢吞吞地吃飯, 特務大樓這邊卻是已經酒足飯飽了。

午飯後,是蘇熠這幾個月以來, 難得開始多起來的自由活動時間。

他拿着畫板, 帶上筆和紙,以及那個畫上了一顆黑色五角星的水杯,往玻璃花房走去。

花房的中心, 那幾個舒适的躺椅上,紀白晴正吟唱着空靈的歌,舒緩着尤明誠的神經。

背着畫板的蘇熠遠遠地看了那邊一眼。這幾個月紀白晴似乎經常給尤明誠唱歌,原本之前好像快要完成治療了,結果不知為何又開始了。

蘇熠收回視線, 繞開那片區域,自己找了個僻靜的小石凳子坐下來, 把水杯和筆都在石桌上一一擺好, 然後開始描繪眼前的繁茂之景。

他這段時間惡補了不少玄門的常識,知道這些植物并不是普通的植物,而是具有效用的各種靈植。只是看着這些奇形怪狀,深淺不一的靈植毫不介意, 擠擠挨挨地生長在一起,而且都茂盛無比,不由讓蘇熠對那些靈植描述裏極為苛刻的生長環境産生了懷疑。

也許這也是紀白晴的能力?

蘇熠也有幾個月沒怎麽畫畫了,一落筆卻不見生疏, 一下就劃出了一條優美的曲線。

許多未曾見過的奇花異草漸漸浮現在畫紙上,像是複刻在畫紙上的黑白照, 連光線和微風都完美體現。

不知過了多久,蘇熠加深了最後一處陰影,一副完美的素描完成了。他擡起頭扭了扭脖子,就看到了紀白晴正坐在他對面的小凳子上,撐着臉趴在石桌上,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的畫。

“啊,我打擾到你了嗎?”紀白晴坐直身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蘇熠搖搖頭:“已經畫完了。”

發現她一直探着身子來看,蘇熠把畫紙從畫板上取下來,遞給了紀白晴。

“真的畫得好好!好好看!小熠好厲害啊。”近看更能發現上面的許多細節,紀白晴對比着眼前的實物,驚喜道。

蘇熠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這種贊美,他想了想,慢吞吞地說:“你的歌聲很好聽,也很好看,有很多光點和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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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白晴一愣,驚訝地問道:“我唱歌的時候有這種東西嗎?”

蘇熠頓了頓,點點頭,明白這大概又是只有他能看到的了。

紀白晴興致勃勃地追問兩句,然後問道:“這個五角星是小熠的記號嗎?我看到你的水杯和這個塑料箱上都有。”

蘇熠繼續點點頭,安靜地不說話。

紀白晴興致勃勃地看了半晌,然後小心地把畫紙還給蘇熠,輕快地問道:“對了,離去鬼窟也不剩兩個月了,小熠會去嗎?”

蘇熠一愣,疑問道:“鬼窟?”

紀白晴歪頭,說:“你不知道嗎?大概是于哥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吧。鬼窟就是那道沙鳴山上的鬼域裂隙。因為那道裂隙位于一條峽谷裏,裂隙裏被溢散的大量鬼氣侵蝕,已經寸草不生了,而且那道裂隙裏充斥着不少的鬼怪,所以被稱為鬼窟。”

說着,她石椅下的腳有些不安分地踮起又落下,忍不住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說:“每個八月中旬,各個玄門的勢力都要前往鬼窟查看封印的情況,并且滅殺一部分的鬼怪,部門的大家都要去的,不過尤哥的情況有點複雜,今年可能去不了了。而在此之前會有一個大型的集會,彼此之間互通有無。據說集會上有很多奇奇怪怪或者很強大的法器、靈植、外國的法器,還有很多好吃的!”

據說?

蘇熠看向紀白晴,問道:“你沒去過嗎?”

紀白晴的笑容一頓,腳有些低落地落在地上。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細白的手指攪在一起,輕聲說:“我不能去,那裏太多人了,我會很難受的。”

很多人?!

蘇熠眨了眨眼,平靜地說:“沒關系,我留在這裏陪你。”

紀白晴唰地擡起頭,但很快又搖搖頭說:“于哥應該會讓你去的,因為你是隊長的眼睛啊。”

正說着,于瀚音穿着一身領口大開的白襯衫,分花拂柳而來。他看到了石桌邊坐着的兩人,不由無奈一笑,晃了晃手裏的手機:“原來你在這,小熠,我找你半天了,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人接。”

蘇熠這才想起了自己的手機似乎落在了房間裏。

于瀚音收起手機,說:“不過正好,你們兩個都在這裏。我們要為一個多月後的鬼窟之行做準備了,小熠你明天跟我出門一趟,我們去找調墨師給你量身定制一款墨水,之後你就要試着大量制作陣紋法器了。還有白晴,你之前不是說制作藥劑的材料不夠用了?你把需要的東西列張單子給我,明天順便去采購。”

于瀚音似乎有些忙,說完便擺擺手離開了。紀白晴從椅子上站起身,笑道:“我要去清點材料了,小熠你自便吧。”

蘇熠點點頭,紀白晴便腳步輕快地往花房後方連接着特務大樓的方向走去。而蘇熠也沒有多待,收拾好東西後,他便離開了花房。

自從那次模仿玉貔貅的陣紋爆炸後,于瀚音他們找了部門裏其他帶陣紋的東西給他研究。他試着畫了幾次,每次都成功了,可威力卻都比原來的弱上一截。他們推斷可能是因為蘇熠使用的是最基礎的墨水的原因,所以突然說帶他去找調墨師也不足為奇。

第二天一大早,蘇熠和于瀚音在宿舍樓下彙合後,直接上車走人。

這次只有他們兩個人出門,于瀚音穿着一身黑色的修身小套裝,畫着淡妝,開着車說:“玄門的圈子還挺封閉的,除了一年幾次的大集會,基本都是一個個城市自己過自己的,或者專門找到某個宗門或小家族上門求助。小熠還沒去過A市的集市吧?帶你去見識見識。”

蘇熠抿着嘴看了眼陽光明媚的窗外,又收回視線,在電臺喧鬧的聲音裏只覺得有些心浮氣躁,默默希望那個集市上的人能少一點。

在等紅燈的間隙,于瀚音從後視鏡看了蘇熠一眼,然後拿出了一張光碟放進車載DVD機裏,旋即一陣舒緩妙曼的樂聲便取代了廣播電臺裏主播嘈雜的笑鬧聲。

他微笑問道:“小熠喜歡聽交響樂嗎?”

蘇熠輕聲回答:“還好。”

雖然他對交響樂也沒什麽興趣,但柔和的純音樂總比剛剛電臺裏兩位主播争着開口,哈哈大笑又不知所謂的聲音更讓他舒緩下來。

之後沒人再說話,只有那小提琴和鋼琴的樂聲輕輕在車內回響,舒适的冷氣把炎熱隔絕于外,把車內與車外分隔開一個世界。

蘇熠坐在後座上,靜靜看着前方的車窗,擡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白玉八卦。

通過這幾個月,他已經知道法器大體分為兩種,一種為陣紋法器,另一種則為天生法器。像是玉貔貅就是陣紋法器,而他胸口的那枚白玉八卦和尤家丢失的乾坤鏡就是被制作出來,無需陣紋便有奇異效用的天生法器。兩者沒有誰強誰弱的分別,強弱只看制作人是誰。

蘇熠曾經以為老頭子就是個普通的人,可于瀚音他們看過他的白玉八卦,都說這是一件不簡單的天生法器。至于為什麽當初那個光罩支撐不了多久,一則是因為這法器的主要功用并不是防禦,至于它的主要功用是什麽他們也看不出來。二則就是蘇熠自身的靈力并不強,無法繼續支撐光罩的出現。

老頭子顯然并不簡單,蘇熠不由對他的過往有些微好奇起來。

車子平穩地開在馬路上,很快駛入了A市著名的古街附近。古街作為A市大力宣傳的旅游景點,以古建築為買點,集合了許多當地的小吃和工藝品小店,一直人來人往。即使今天是工作日,但來往的人流依舊極為可觀,同時無數的小鬼怪在裏面擠擠挨挨的,密密麻麻地足足擠到三四樓那麽多,看起來就像一個擠滿了的沙丁魚罐頭一樣。

蘇熠的心猛地提了起來,他們要去的地方不會就在古街裏吧?

好在于瀚音沒有要在古街附近停車的意思,車頭一拐,在擁擠的車道裏慢吞吞地開入一條小街。

這條小街明顯僻靜許多,雖然也在古街的片區,但是建築明顯破舊許多,街上滿是小攤販,來往的也都是挎着菜籃的大媽和慢悠悠散步的老大爺老奶奶。

于瀚音找了個路邊停車,松開安全帶說:“我們先去找調墨師,之後再去集市買白晴需要的東西。”

蘇熠遲疑着開口:“那個集市……不會在古街裏吧?”

于瀚音打開車門,笑道:“不在這附近,還要往裏一些。”

蘇熠松了口氣,下車跟着于瀚音走入一棟造型古樸的老建築裏,穿過掉灰刻字和貼着海報的樓道,上到五樓,敲響了一家貼着一個大大福字的木門。

很快,一個穿着T恤短褲,看起來很年輕的女生打開木門,看到門外的于瀚音和蘇熠,不由愣了下。

于瀚音微笑,一開口,那低沉的男聲就變成了低柔磁性的女音:“你好,冒昧打擾了,我聽說嚴之萱調墨師就住在這裏,不知道……”

女生仰頭看着氣質成熟優雅的于瀚音,不知為何突然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地說:“我就是,請進。”

一進門,小鬼怪們頓時都消失了,一間老舊的客廳就展現在蘇熠和于瀚音面前。這間客廳看起來和蘇熠家的很像,但看起來更有生活氣息些。一個大風扇懸挂在天花板,呼呼地轉動着,牆上挂了許多的相框和老舊的照片,一個擺在木櫃上的搪瓷杯上還是一只大公雞的紋路,看起來太生活了。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家老态龍鐘地坐在一張木質搖椅上,晃晃悠悠的,身邊笨重的老式錄音機唱着咿咿呀呀的聲音。他撩起眼皮看了兩人一眼,目光落在蘇熠身上片刻,眼裏精光一閃,又慢慢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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