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樸道子
“嚴老。”于瀚音恭敬地微微躬身, 喊了一聲。
被稱為嚴老的老人家微微點頭,不說話。
那個開門的嚴之萱有些局促地站在一邊看着他們, 輕聲問:“是要調墨嗎?是那位需要呢?”
于瀚音對她笑了笑, 側過身露出身後沉默的蘇熠說:“是他要調墨。”
嚴之萱看到蘇熠那白皙精致的臉,雙眼不由一亮。她小聲說:“稍等。”然後進屋去拿了些什麽。
蘇熠沒在意嚴之萱剛剛的視線,他的注意力通通落在了牆上的某張照片上。
那張照片被放在幾張照片之中, 一起放在一個大相框裏。照片畫質模糊,能看出是幾個人站在一起合影,而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極了年輕時的老頭子。
他忍不住上前幾步,仔細地看了半晌, 确認了那個人就是老頭子。
那木搖椅晃動的輕微吱呀聲停下了,清脆的“咔噠”一聲, 那聽不清晰的咿呀聲也消失了。于瀚音轉頭看向嚴老, 就發現他坐起身,耷拉褶皺的眼皮掀起,正看着蘇熠的背影。
“你叫蘇熠嗎?”
蘇熠轉身看向開口的嚴老,沉默地輕輕點點頭。
嚴老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複雜, 然後眼皮微微耷拉下來,說:“樸道子曾經跟我說過你,可我的身子骨不太行了,所以在他走了之後也沒有去找你, 沒想到今天竟然就這麽見面了。”
于瀚音一怔,驚訝地看向蘇熠:“樸道子前輩?!那位前輩真的是樸道子嗎?”
然而蘇熠只能靜靜地看着于瀚音, 輕輕抿起唇,什麽都答不上來。
老頭子從來沒有告訴過他自己叫什麽,只讓他直接叫老頭子就好。他還是第一次知道,老頭子原來有個叫樸道子的名號。
嚴老靠回躺椅上,慢慢晃悠,吱吱呀呀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目光悠遠,喃喃地說:“不過你竟然是個這樣的孩子,實在是有些出乎我的預料。當年浩劫一戰,我們都因鬼怪屠戮一家老小而變得孑然一身,我原以為你就像之萱一樣,是領養來繼承衣缽的,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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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熠一頓,老頭子……曾經有家人?是因為二十多年前那場浩劫才變成孤家寡人的嗎?
這麽想起來,雖然也有他不怎麽關注的原因,但老頭子真的什麽都沒有透露過給他。
于瀚音猶自不敢置信,嚴之萱端着一盆清水和許多瓶瓶罐罐出來了。她剛在掉漆的大木桌上放下水盆,嚴老就慢慢地開口:“之萱,這次摸骨讓我來吧,你做好記錄。”
嚴之萱一愣,點點頭,把水盆挪到了嚴老面前。
嚴老雙手撐着搖椅站起來,慢慢坐在一側的木沙發上。他伸手拿過那些裝着各種粉末的玻璃瓶,扭開傾斜,穩穩地一抖,細微的粉末便簌簌地落下。
連連倒了四五種粉末,嚴老探手攪了攪,才示意蘇熠坐到旁邊的長木椅上,慢吞吞地說:“把拿筆的那只手泡進去。”
蘇熠依言把右手放進了水裏。他低頭看着水盆,只見灰色的透明塑料盆裏,自己那細白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浸泡在極為清澈透明的水裏,映出上方呼呼轉動的風扇和塑料盆地下灰白的卡通圖案。
嚴老垂下眼打量蘇熠的手片刻,雙手伸入水中,又穩又準地捏住了他手指的骨節。
驟然被捏住手指,蘇熠不适地想要抽回手,然而嚴老眼皮都不擡一下,淡淡地說了一句:“別動。”
嚴老的手看起來褶皺枯瘦,長滿了老人斑,卻蘊含着強勁穩定的力量。他神情嚴肅,一寸一寸地仔細摸着蘇熠的手骨、掌心,一邊摸着一邊淡淡地開口:“七星草、玄東麥藤、熔岩花、硫磺……”
蘇熠被摸得雞皮疙瘩都豎立起來了,雖然只有指尖相觸,但他還是渾身僵硬,卻只能強忍着。
嚴老摸到蘇熠的手腕時,他的指尖在蘇熠的脈搏上摩挲了一下,動作突然一頓,猛地擡頭,目光極為犀利地看向蘇熠的眼睛。
細白的手和老邁的手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蘇熠下意識地擡起頭,和他的視線對上。清澈透明的黑眸映出了嚴老蒼老的臉,那看似專注地注視着嚴老的黑眸,其實眼底深處空無一物。
嚴老牢牢扣住蘇熠手腕的脈搏處,目光深深地看着蘇熠的眼睛,看了很久。直到看到那空無一物的黑暗深處,那微弱搖曳的光芒,他才慢慢收回視線,放開了蘇熠的手腕。
他慢慢阖上雙眼,悠悠長嘆一聲:“沒想到……那個老家夥的白玉八卦在你身上吧?記得好好戴着,可別摘了。”
他沉默半晌,慢吞吞地開口:“最後的主材料,朱砂。”
嚴之萱一愣,有些驚奇地看了看蘇熠,把記了十多種的材料一一念給嚴老聽,确認無誤後對于瀚音說:“姐姐,你們想要什麽等級的墨水?不過按這張單子上的材料制作出來,至少是中級以上的。”
于瀚音若有所思地看看蘇熠和嚴老,笑道:“要最高級的,麻煩了。”
嚴之萱點點頭,小心地把記了各種材料的紙張收起來,然後又寫下一串數字說:“特級墨水,定金一百萬,先打到這個賬號上吧,餘款等墨水制作出來以後也是打入這個賬號裏。”
于瀚音點點頭:“好,明天之前就會把定金打進來的。”
嚴老從剛剛開始就不再說話,帶着蘇熠慢吞吞地走入老舊的廁所裏洗了手,然後就坐回了那個晃晃悠悠的搖椅上,重新按下了那臺老舊錄音機的播放鍵,模糊的咿咿呀呀的唱腔又慢悠悠地飄出來。
于瀚音帶着蘇熠恭敬地拜別了嚴老,就離開了。而嚴老躺在搖椅上一動不動,半阖的褶皺眼皮下,目光悠遠悵茫。
老舊的樓道有些狹窄,明亮的光透過大扇豎着防盜鐵欄杆,看起來像是囚牢一樣的窗口,在斑駁的牆上和地上映出一條條奇形怪狀的長條形光影。慢慢走下樓梯,蘇熠低着頭,突然輕聲開口:“樸道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于瀚音想了想,說:“樸道子前輩啊,在玄門也是一個傳說了。樸道子前輩原來是個隐世高人,沒人知道的真名。據說他極為精通蔔算一道,算出了二十多年前的浩劫,卻沒能阻止肆虐的鬼怪屠戮自己的家人。他因此憤而出世,與當時幾個風雲人物一起帶領玄門抗擊入侵的鬼怪,同時又是個極為厲害的陣紋師,與當時最強的幾個陣紋師一起打造了鬼域裂隙的封印,可謂是當時叱咤風雲的人物。”
蘇熠輕輕眨了眨眼,垂下眼。于瀚音口中的樸道子對他來說極為陌生,和他印象裏那個待在老舊城區,總是嚴肅着臉買菜做飯的平凡老頭子一點也不像。
“可惜當初浩劫之時的風雲人物們,下場都不怎麽好。樸道子前輩在完成鬼域封印後神秘消失,浩歌宗的術法鬼才自殺、聖子重傷,其餘的也死的死傷的傷,徹底沉寂下來。沒想到原來樸道子竟然就隐居在A市的舊城區……”
說着,于瀚音看了蘇熠一眼,桃花眼微微眯起。
如果說那個老頭子是樸道子前輩的話,他不可能不知道蘇熠眼睛的異常。那麽,特地造成蘇熠對于玄門的一切事物一片空白的結果,樸道子前輩究竟是出于什麽考量呢?會僅僅是因為不希望後輩再接觸玄門嗎?但蘇熠擁有這樣的一雙眼睛,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還是說,他在盡力延緩蘇熠接觸玄門的時間呢?
蘇熠沒有注意到于瀚音打量的眼神,他正回憶着老頭子在記憶中的樣子。
當初他十歲左右搬進老頭子那間屋子,雖然一般都是十六歲才從孤兒院獨立出去,但孤兒院也樂得有人提前領走小孩,所以也就每過一兩個月上門看看情況,一兩年後幹脆都不來了。
自從他搬進來,讓他開始學着畫畫後,那個背脊挺直的老人總是搬着一張破舊的小木凳坐在他的身旁,或坐在大廳的長木椅上。他有時候會安靜地雕刻着什麽,或者在一些東西上描繪陣紋。當初他沒興趣,老頭子也從來不跟他說,現在仔細想想,老頭子似乎也沒有特意隐瞞過。
但是他足夠了解蘇熠,僅僅是閉口不言,便隔絕了年幼的他所有了解玄門的可能性。
走出老舊的小樓,于瀚音拿出紀白晴寫給他的條子看了看,說:“集市就在前面不遠,前面也不好停車,我們在路邊吃過午飯,然後走過去吧。”
蘇熠點點頭,安靜地跟着于瀚音在一個小店裏吃了個面,然後往集市走去。好在這附近的小樓很是密集,讓于瀚音和蘇熠能躲着毒辣的陽光走。但即使天氣極熱,蘇熠還是一滴汗都沒流,于瀚音也是一樣,他們這些面對鬼怪的人注定了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往前走了大約有一公裏多,一座小小的道觀出現在他們眼前。這座道觀門面很小,擠擠挨挨地待在一片破舊小樓裏。它的牆面上還能看出塗抹不均的白漿,透出底下灰色的水泥。灰色的瓦片嵌在牆頂上,木門半開着,圓形拱門上挂着一塊樸素的小牌子:玄陽觀。
蘇熠仔細打量着這座玄陽觀,再看看它附近“幹淨”的空間,若有所思。
該說不愧是玄門的地盤嗎?這片區域一只小鬼怪都看不見。
這小道觀看着破落,但也有不少人進出,門前鋪了平整石板的小廣場邊緣的樹下,還聚集了不少喝茶下棋的大爺,和跳廣場舞的大媽。而他們一出現在附近,小道觀周圍的人都“唰”地看了過來,或者說看着神色自若的于瀚音,然後開始竊竊私語,神色怪異。
蘇熠一僵,下意識地往于瀚音身後縮了縮,試圖遮擋住那些投來的視線。而于瀚音像是沒看到那些怪異的視線一樣,溫婉一笑,對蘇熠說:“那玄陽觀就是A市裏最大的集市了。”
那些大爺大媽這才注意到存在感極低的蘇熠。而蘇熠看了看這個玄陽觀,再環顧一周那些疑似玄門中人的大爺大媽,低着頭默不作聲地跟着于瀚音往玄陽觀大門走。
一路走去,蘇熠還能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
“哎呦那娃娃長得真俊,可惜居然跟着于家那小子……”
“于家都不承認這個兒子了。唉,于家在玄門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了,結果臉都被他丢盡了……”
“還男扮女裝,真不要臉……”
“喜歡男人……不男不女……妖人……”
于瀚音嘴角的笑容沒有半點落下,只是擡手“轟”地一聲,大力推開玄陽觀另外半扇關着的大門,然後在突然的寂靜中大步走入玄陽觀。
蘇熠跟在于瀚音的身後,沉默地走入玄陽觀。
走進玄陽觀,入眼就是一個普通的四合院模樣的小道觀。一個回形的走廊繞着天井,前方正中的是一座三清殿,兩側分別是四禦殿,供奉四位天帝。
看起來這座小道觀也就這三座大殿,再沒有其他了。但于瀚音熟門熟路地穿過天井,頂着道觀裏衆人的視線往三清殿走去。
走入三清殿,于瀚音帶着蘇熠對着大殿正中央的三清塑像拜了拜,然後往巨大塑像的旁邊走去。
被那些飽含各種情緒的視線盯着,蘇熠只覺得渾身難受,只想找個角落縮進去避開其他人的注意。他低着頭跟着于瀚音走過去,才發現那裏有着一條不起眼的小道,通往被巨大塑像遮住的小門。那小門旁邊守着人,那兩個人一看到于瀚音,頓時面色古怪。應該說,這裏沒有人在看到于瀚音後能面不改色的。
不過于瀚音倒是非常坦然,随口對守門人說:“這是我們部門的新人,記住了。”
說完,他帶着蘇熠邁過那道小門的門檻,往後面走去。
前面的小道觀雖然看着狹小,但後面竟別有洞天。一條長長的石板小街不知通往何處,兩側滿是各式各樣的小店鋪。
蘇熠打量着那些店鋪,看到了不少店鋪裏擺出的八卦鏡、羅盤、桃木劍、銅鈴等等法器、雜七雜八的材料,還有像是符紙一樣畫着紋路的灰色紙張。
于瀚音注意到他的視線,對他輕聲說:“那些符紙都是騙騙外行新人的,實際上那些符紙上起作用的也是陣紋,但符紙都是一次性的,非常不實用。”
蘇熠點點頭,突然一道極其刺耳的嚣張嗓音響起:“喂,于家的妖人,沒想到特務部門隊長那個怪物都沒能滿足你,還要額外養個小白臉嗎?”
這話惡毒地不行,而于瀚音根本懶得看那人一眼,帶着蘇熠繼續往前走。
“小爺跟你說話呢!往哪走?!”那人還不罷休,快走幾步攔在于瀚音前面,洋洋得意地說。
許多經過的人都忍不住看了過來,小店鋪裏的人更是探頭探腦地看熱鬧。
于瀚音攔在蘇熠身前,像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張家四少,你不要再糾纏我了,我不會接受你的。”
那張家四少瞬間炸了,怒道:“放屁!小爺我什麽時候……”
他的聲音猛地停滞住了,睜大的眼睛裏映出于瀚音湊得極近的,似笑非笑彎起的桃花眼,和那張極美的臉。
于瀚音上前幾步,輕佻地勾起他的下巴,湊近了笑眯眯地說:“或許,你可以把剛剛的話在我們隊長面前說一遍,看他是個什麽反應?”
張家四少看着眼前這張湊得極近的臉,一時間都忘了于瀚音到底是個什麽人,眼裏只有那張極美的臉,他長相普通的臉不由越漲越紅。
說着,于瀚音輕輕嘆了口氣,吐氣如蘭地開口:“其實吧,像張家四少你這種男人,就算扒光了躺在床上,我都對你後面那朵菊花沒什麽興趣。所以,不要再糾纏我了,你沒機會的。”
說完,他輕笑一聲,大力地一把推開張家四少,大步往前走去。
那張家四少猛地被推了個踉跄,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臉色猛地漲紅,在衆人詭異的視線下落荒而逃。
走在石板大街上,于瀚音毫不在意剛剛的插曲,随意地給蘇熠介紹這這條街的概況,帶着他往一條偏僻的小街走去。
這片集市顯然很大,一條石板路從玄陽觀的後門延伸出來後,主街道旁邊就慢慢出現了許多的小分支。一走入小街,路上的人瞬間少了許多,來往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沒有對于瀚音兩人過多的關注。
蘇熠微微放松緊繃的後脊背,跟着于瀚音穿行在狹窄的石板小路上。
“剛剛那些人的話別放在心上,那些大都是沒什麽實力的小喽啰,連自己的生活都管不好,成天就閑得去嘴碎別人的事情。要怎麽活難道不是自己的事情嗎?最主要的是自己過得開心就好了嘛。”于瀚音漫不經心地說着,走到小街拐角的一個偏僻小角落裏,掀開一間小店鋪門口的垂落的珠簾。
被撩起的珠簾晃動着發出嘩嘩的聲音,于瀚音走入店鋪內,揚聲喊了句:“老李在不?”
蘇熠跟在于瀚音身後,輕輕撩開珠簾走了進去,一個精致的貝殼風鈴垂落在門口附近,輕輕地發出叮叮的脆響。別看外面的門店很小,實際裏面的空間很大,這家店剛好位于拐角,實際是一間面積極大的店鋪,然而位置實在不好,店門更只有小小的一扇朝外。
雖然幾乎被四面包圍,但裏面一點也不顯得陰暗沉悶,明亮柔和的燈光映亮了整個空間,舒适的冷氣吹走了炎熱。各種各樣的玻璃瓶、靈草、礦石,和蘇熠沒見過的東西淩亂卻有序地擺滿了整個店鋪,只留下一條窄窄的過道讓人通行。
“唉,來啦!”
一道爽朗的粗狂嗓音響起,很快,一個渾身肌肉虬結,左眼帶了一個黑色眼罩的壯漢一手扛着一個大箱子,另一手抱着一大捆金屬棍子走了進來。
他把手上的沉重的東西“呯”地一聲通通卸下,“叮鈴哐啷”一陣響後,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一看到于瀚音,頓時笑了:“喲,你小子又穿這樣一身來,引起了不少騷動吧?聽說今天張家老四那個傻逼也來了,找上你了吧。”
面對老李不帶惡意的揶揄,于瀚音懶懶地抱臂,似笑非笑地說:“要是沒這騷動,我還懶得穿這一身來呢。”
話一出口,他的聲音便變回了男音。但這與他的一身女式套裝一點也不違和,他身上的氣勢完全掩蓋了男女的區別,讓人第一眼看去,就知道這是于瀚音。
老李哈哈大笑:“這才是你于瀚音啊!”
這老李看起來大約四五十歲,面容看起來有些猙獰,特別是左眼上即使是眼罩也遮不住的巨大疤痕,更顯可怖。但他這麽爽朗地大笑着,卻意外顯得有些憨厚起來。
于瀚音笑了笑,側身對老李說:“這是我們部門的新人,叫蘇熠。今天帶來給你看看,是個陣紋師。”
蘇熠對他輕輕點了點頭,沉默着不說話。老李驚訝地看了看垂着眼的蘇熠,笑道:“喲,那以後有什麽好的法器,可記得老李我啊。”
于瀚音點點頭,這也是今天帶蘇熠出門的一個目的。這老李可不簡單,他的左眼就是在二十多年與大鬼怪拼殺時沒的,實力極為深厚。老李背後的人脈勢力也錯綜複雜,別人弄不到的東西他能弄到,別人弄得到的東西他能弄到最好的,隐隐被尊為玄陽觀集市的老大。
有了他這一句話,蘇熠以後做出的法器也不愁沒有銷路了。
一部分的目的達成,于瀚音也放松了許多。他笑着問:“嫂子呢?她今天不在嗎?”
老李搖搖頭:“在後面呢。”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女子抱着一大卷軟布走了進來。她一頭黑色的長發松松地攏在腦後,面容極為柔美,目光似水般輕緩柔和,有一種超越了年齡的美。
老李一見她進來,頓時急了,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上去把軟布搶了過來,輕聲說:“不是說讓你在後面等我來搬嗎?怎麽自己就搬進來了?”
女子對于瀚音笑了笑,然後雙手舉起,用手語對老李說:你進來挺久的,所以我就進來看看。
老李粗狂的眉頭一擰,說:“好了,你去休息,讓我來就好。”雖然是這麽強硬地說着,但他按着女子肩膀的粗壯的手卻無比輕柔,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娃娃。
女子搖搖頭,柔和地笑着,繼續用手語表示:你也很辛苦,讓我幫你。
老李的表情更加柔和,輕聲說:“我不累。”
知道如果不打斷,接下來只會沒完沒了。于瀚音輕咳一聲,微笑開口:“我還有一份采購清單,麻煩老李給我拿最好的貨。”
等他們提着一個大箱子,被嫌棄他們礙事的老李趕出的店鋪時,陽光依舊刺眼,但也沒那麽毒辣了。于瀚音看了看時間,輕松地提起那個長寬高足有一米,用帶子纏着的大紙箱,對蘇熠笑道:“看來我們能趕上晚飯了。”
蘇熠點點頭,低着頭跟在于瀚音的身後,頂着無數如芒在背的視線離開玄陽觀,坐上車回去特務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