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光帶

直到坐上了車, 蘇熠緊繃的神經才徹底放松下來,癱坐在後座上。今天走了這麽一趟, 卻讓他覺得比訓練一天還要疲憊。

于瀚音打着方向盤, 對低頭看着自己雙手的蘇熠說:“抱歉,今天讓你覺得很不舒服吧?但是這兩個地方遲早都是要去的,不如一次解決了它。”

蘇熠輕輕地應了一聲, 慢慢閉上眼。于瀚音從後視鏡看了蘇熠一眼,不再開口。

車窗外陽光正盛,輕柔的小提琴和鋼琴奏響了一曲不知名的樂章,環繞着車內的空間。蘇熠輕輕吐出一口氣,讓自己的身心沉靜下來, 試圖往那讓人安心的黑暗潛去。

然而即使閉上眼,視線裏仍是有光穿透過眼皮, 在腦海裏投射出一片灰白。意識在一片灰色的中間地帶漂浮着, 不上不下。蘇熠的眼球不安地顫了顫,下意識地擡起手覆蓋在眼睛上。

發涼的掌心蓋在眼皮上,帶來一絲輕微的壓迫感,然而視線裏仍舊不是完全的黑暗。蘇熠微微仰着頭靠在後座上, 掌心微微用力,壓在眼球上,思緒悠悠地飄飛。

那壓迫感,讓他想起了當初老頭子按在他的眼睛上的, 溫熱的指尖。

那個時候,老頭子到底想做什麽?如果他沒有醒來, 會發生什麽?

汽車平穩地回到了特務大樓,時間還未到五點,距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

于瀚音開入地下車庫,等汽車停好後,他一邊解安全帶,一邊說:“小熠你先回房間休息一下吧,等下吃飯會叫你的。”

蘇熠點點頭,幫于瀚音把放在後座的大箱子搬出車門,然後便安靜地回到宿舍樓裏。

宿舍樓裏大家都不在,蘇熠踏上三樓,回到自己房間。木門輕輕合上,再打開窗通風。他環視一圈這個熟悉的房間,目光落到了擺放着老頭子遺像和香爐的角落裏。

他慢慢走到遺像前,早上點燃的香已經燃燒殆盡,只留下三根孤零零的木棍直愣愣地豎在灰色的香灰裏。

蘇熠在遺像和香爐前盤腿坐下,把那三根木棍拔出來放進旁邊的木盒子裏,然後垂下眼,靜靜地看着老頭子嚴肅刻板的臉。

沉寂許久,一道有些缥缈的聲音微弱地響起:“你不希望我接觸玄門。”

腦海裏閃過曾經與老頭子度過的平淡日子,和今天嚴老見到他的反應,一股難以形容的低落籠罩着蘇熠。他低下頭,注視着那個小巧的香爐,嘴唇微動,喃喃地開口:“但是你擅長蔔算,知道這不可避免。所以平時潛移默化,讓我能平靜地接受那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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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遺像裏的臉依舊嚴肅刻板,平靜滄桑的目光似乎透過那層玻璃,看着那個垂着頭的人。

“我的眼睛……”蘇熠隔着眼皮摸了摸眼球,手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

半晌,他啞聲開口:“你希望我選哪扇門?”

老頭子面色沉靜,靜靜地注視着低着頭,一手捂住眼睛的蘇熠,不言不語。

炎熱的風從半開的窗戶裏吹入,帶着熾熱的溫度微微吹動了蘇熠的黑發,卻吹不入他的手捂住的眼睛。

寂靜中,只有窗簾被風吹起的輕微沙沙聲。房門突然被敲了兩下,羿修的聲音隔着門傳來:“在嗎?”

蘇熠慢慢擡起頭,黑沉的雙眼眨了眨,起身打開門,那個帶着明亮跳躍的奇異光芒的男人便映入了蘇熠的眼裏。

空洞黑沉的雙眼漸漸映上了那道色彩,蘇熠擡頭看着站在門後的羿修,目不轉睛。

羿修低頭看他,語氣随意地說:“吃飯了。”說完,他轉身大步朝着樓梯走去。

啧,于瀚音那家夥還說蘇熠可能會心情不太好,特地讓他上來叫他,結果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區別嘛。

蘇熠扭過頭,下意識地追着羿修走了兩步,然後晃過神來,回身關門。

在木門即将徹底合上的時候,蘇熠再次看向遺像的方向,卻被桌子擋住了視線。他斂下眉,關上門,追着羿修下樓而去。

晚上,他又夢到了那兩扇門。

曾經在黑暗中出現過一次的視線沒有再出現了,從那之後,每次見到這兩扇門,就只有他一個人獨自站在于黑暗之中。

蘇熠冷眼看着極為輕薄的霧氣下,已經能隐隐看出一些門上輪廓的大門,嘴唇微微抿起,低下頭一動不動。

他拒絕選擇。

——

定制的墨水沒幾天就到了,差不多五升的墨水和蘇熠曾經見過的基礎墨水一點都不一樣,濃稠地在大玻璃瓶裏緩緩流動着,黑沉沉的,透着一絲黑暗的深邃。

紀白晴等人好奇來看過,于瀚音是這麽評價的:“很正的暗紅色,有一種厚重感。”

用長柄勺裝出一些,輕輕倒在灰白色半透明的玉碟上。用狼毫筆蘸取一點,一道細細的黑沉絲線便順着筆尖緩緩滑落,最後斷裂凝成了一個飽滿圓潤的筆尖。蘇熠靜靜地看着手裏的一個精致的小銅鈴,筆尖輕輕落在了泛着金屬光澤的鐘形外罩上,緩緩動了起來!

之前于瀚音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大量的陣紋法器給他觀察,說是借的。現在那些法器上各種各樣奇奇怪怪,或簡單或繁複的陣紋符號都在他的腦海裏,完全可以根據需要随機組合,進行創新。但他大多都不解其意,更多的只是單純的模仿。

一道道深濃的筆痕落在銅鈴上,慢慢組成一個個符文,并隐隐閃過一道光華,透出一絲神秘古樸的氣息和韻味。很快,密密麻麻的陣紋就覆蓋了整個銅鈴,連裏面的銅舌都沒有遺漏。蘇熠放下狼毫筆,拿起銅鈴輕輕搖了搖。

“叮鈴鈴——”幾聲清越的脆響,一陣陣無形的波浪像是擠壓着空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散去,聽到這幾聲鈴音的人都會心神恍惚一瞬,對鬼怪則更有效果。

繪制成功。蘇熠把小銅鈴放進椅子旁邊差不多長寬高一米的大紙箱裏,和裏面已經放滿了一半的各種陣紋法器随意地堆在一起,莫名透出一股廉價的感覺。然後,他又拿起了旁邊一把空白的桃木劍,沾了沾玉碟裏的墨水繼續描畫。

其實金屬制的武器蘊含着金銳之氣,特別是具有一定年代,見過血的兵刃,像是特務部門裏衆人使用的武器都很不簡單。金屬刀劍比起桃木劍能對鬼怪造成更大的殺傷,然而如今法制社會,想要背着一把開鋒的兵器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沒點背景的更是寸步難行,所以桃木劍顯然更有市場。

這麽一大箱的法器已經送走好幾箱了,據說第一箱就已經讓買墨水的錢回本了,還賺了一筆,剩下的幾箱幾乎都是純賺。具體的金額于瀚音沒說,只是手機時不時地就收到大筆金額收入的短信,好像是分成。不過蘇熠并不在意這個,如今他吃住都在特務部門,也沒什麽花錢的地方,墨水和法器胚子也都是于瀚音他們提供的,就算不給他錢,他也無所謂。

蘇熠在這段時間制作了大量的法器,差不多有兩三百件。而售賣了将近一百件後,于瀚音就讓蘇熠不用繼續畫了,等市場消化了這一大批法器,再繼續出售。之後他又挑選了一些法器配給下面的分部成員,又是一大筆錢打入蘇熠的賬號裏。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八月初。

位于特務大樓地下二樓的那間金屬密室再次開啓,全身的光芒暴烈地鼓動不息,肌肉微微顫動的羿修在進門之前腳步停了停,轉頭看向身後看着他的蘇熠,啞聲開口:“你跟白晴進去。”

這話一出,所有守在門口的人都一愣,姜修賢更是表情一變,激動地上前一步想要說什麽,然而羿修扔下這句話後,直接進入密室,轟地一聲關上厚重的大鐵門。

紀白晴見狀,連忙快步朝着密室旁邊的小門走去。蘇熠頓了頓,跟在紀白晴身後,然後被姜修賢猛地伸手攔下。

姜修賢的表情很不好,目光陰狠地看着蘇熠,像是一頭護主的兇狠的狼。

茅千璇眉頭一皺,開口:“修賢,你想幹什麽?”

于瀚音也淡淡地說:“隊長讓他去,你敢攔着?”

姜修賢一僵,娃娃臉扭曲了幾下,終究還是憤憤地放下手臂,用殺人的目光盯着蘇熠。

蘇熠見姜修賢終于放下了手,便走入那個側門,然後轉身輕輕關上。

這是一間極為逼仄的小房間,和旁邊的密室一樣全都是金屬包裹,像個小型的監獄。房間頭頂牆壁最高處有幾扇通風窗,以及和旁邊密室相連的一道細長的鐵栅欄窗口。紀白晴坐在僅有的一張桌椅上,帶上耳塞,拿起桌上的麥克風,屏息凝神,緩緩開口。

蘇熠聽不懂的歌詞順着空靈的歌聲緩緩飄蕩,通過麥克風傳入隔壁,而身上的光點和光線則緩緩流淌,穿過牆壁,往密室裏飄。

蘇熠不知道羿修讓他進來這裏是要做什麽,他只能在門邊貼牆站着,盡量不影響紀白晴。

歌聲響起沒多久後,毫無動靜的隔壁突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蘇熠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地看向了與隔壁分隔開的牆壁。而帶着耳塞的紀白晴絲毫不受影響,閉着眼繼續吟唱。

那一聲巨響後,接着就是一聲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響聲,然後那巨大的“轟”一聲再次響起,一下一下,沉悶又可怖。

沉悶的呼吸被巨大的撞擊聲掩蓋,然而,嘈雜的聲音裏卻沒有羿修自己的聲音。

呻吟、痛呼、吼叫,什麽都沒有,只有那一聲一聲急促的撞擊聲單調地響着。

然後,蘇熠就像以前幾次一樣,“看”到了牆那邊狂暴舞動的奇異光芒,但還是第一次這麽清晰地“看見”。它比平時暴長數倍,狂亂嚣張地瘋狂四處沖撞着,像是一頭咆哮的猙獰巨獸。然而,無論光芒如何瘋狂地沖擊,依舊無法沖破禁锢。

光芒裏隐隐綽綽地透出一個黑影,那個黑影正緊繃着跪在角落的地上,渾身顫抖,一手用力地掐着牆壁,另一手緊握成拳頭,瘋狂地轟擊着牆壁!

蘇熠的心猛地提了起來,他下意識地上前幾步,卻手足無措地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密室外隔着無數層厚厚的隔板,什麽都聽不到。但沉悶的撞擊聲卻能不斷穿透金屬牆壁傳到着個小房間裏,巨大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蘇熠來回地轉了幾圈,目光慌亂地四處掃過,完全忘了這是羿修每月必經的一遭,每次他都挺過來了,這次就算蘇熠什麽都不做,理應不會出大問題。但他腦海裏卻不斷閃出杜沛雪曾經說過的話,咬着牙強行讓自己冷靜。

羿修不會無緣無故地叫他進來,肯定有他的用意,說不定他有了什麽發現……

蘇熠沉下心神,皺着眉努力把耳邊的轟鳴撞擊聲隔開自己的意識,仔細回想。他突然一愣,想起了他第一次看羿修度過力量暴動的時候,在他房門外站着時的異狀。

不知道那樣做有沒有用,但現在也只能先試試了。

他幾步走到與隔壁密室分隔開來的牆壁上,把額頭搭在冰涼光滑的金屬面上,深吸一口氣,不斷回憶着那天那種奇異的感覺。

那個時候他在想什麽?

希望羿修快點脫離痛苦。

希望羿修……

羿修。

那嘈雜暴烈的撞擊聲漸漸離蘇熠遠去,沉靜的黑暗漸漸包圍他的知覺。而他的全部心神,都在一牆之隔的密室裏,那瘋狂躁動的光芒,和那個人影上。

絲絲縷縷的淺淡白光漸漸從他身體裏溢散出來,如煙如霧一般,極為微弱,卻不容忽視。它飄飄渺渺地穿透金屬牆壁,慢慢向角落裏那個渾身繃緊,狂暴拳擊牆壁的人飄去。

白光飄得慢吞吞的,反倒是那些瘋狂四處沖擊的光芒像是發現了什麽,跳動的光芒猛地一靜,然後像是餓虎撲食一般朝白光撲來,席卷着它往羿修沖去!

在白光落到羿修身上的一瞬間,一座似有若無的橋梁在兩人之間建立起來。

世界的一切都被虛化模糊,閉着眼的蘇熠“看”到了跪在牆角的灰色人影。

羿修的模樣看起來極為可怖,面部肌肉僵硬地抽動着,瞪大的眼裏滿是灰色的血絲,正死死地咬着衣領處的衣服,不發出一點聲音。他膚色發暗,渾身的肌肉不正常地鼓脹,臉上脖子上以及身上的青筋鼓起,猙獰地一跳一跳。

熊熊跳動的光芒裹着羿修,如同燃燒着的火焰,像是要把他吞噬殆盡。他似乎忍受不住自己的體內瘋狂暴動的力量,一拳一拳瘋狂地轟打着金屬牆壁,在坑坑窪窪的牆上留下一個個深深的新拳印,而跳動的光芒所過之處,都會留下極深的沖擊痕跡。

這時候的羿修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瀕臨爆發的炸彈,洩露出的火光無差別地攻擊着身邊的一切。僅僅是隐忍壓抑後的餘威,就已經極為可怕,而這股磅礴的力量僅靠着羿修自己的意志和肉體,勉強維持住一個脆弱的平衡。

還不等蘇熠想到要如何做,那席卷着白光的奇異光芒就牽引着他,落到了羿修的眼睛上。

那個瞬間,蘇熠恍惚地看到了羿修那睜得極大,看似瘋狂又毫無理智,卻一直保留一絲清明的眼睛。

很奇異的,明明羿修面對牆壁,側身對着他,但他确實正注視着羿修的正臉,他的雙眼。

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羿修低垂的視線猛地一擡,正正對上了蘇熠的視線。

一瞬間,一股無形的氣流像是無視了他們之間相隔的牆壁,圍繞着他們旋轉起來!

蘇熠瞪大眼睛,和羿修那充滿灰色血絲的雙眼對視着,根本移不開目光!

原本如煙如霧的白光驟然一動,順着氣流瘋狂席卷着,化作一條細長的白色匹練卷向羿修!而那狂亂的奇異光芒也化作一條彩色光帶,和白色匹練卷在一起,漸漸糾纏融合,化作一道朦胧炫目的光帶!

閉目吟唱的紀白晴像是感覺到了什麽,歌聲都停頓了一瞬,有些詫異地轉頭看了眼趴在牆上,一頭黑發無風飄動的蘇熠。

世界一片黑暗虛無,唯一存在的就是他們兩個人,以及他們之間連接的光帶。那條細長的光帶連接着兩人,不斷平穩流轉着。

渾身緊繃僵硬的羿修突然沙啞地低咳一聲,嘴裏的衣領從牙縫中掉落。

他一手死死扣着牆壁,手指牢牢地深陷在金屬裏,另一手艱難地捂住胸口喘息,難以置信的目光轉向了蘇熠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在看那道只存在意識裏的光帶,還是在看隔着牆壁的蘇熠。

羿修內心極為驚駭,他全身的力量都不受控制地奔湧流向那道光帶,像是褪去了一身的瘋狂和戾氣,歡欣鼓舞地和蘇熠方向來的白光糾纏融合,然後再戀戀不舍地和白光分開,溫順流回他的身體裏。

理智都快要被徹底磨滅的瘋狂疼痛漸漸減緩,脹痛的腦袋和不堪重負的神經一抽一抽地疼痛,羿修緩緩拔出插在牆壁裏的手指,滿是汗水的扭曲面龐露出一個極為複雜的表情。

他扶着牆壁慢慢站起來,低着頭踉跄地一步一步走到蘇熠趴着的位置,然後背過身脫力地靠在牆壁上,仰着頭喘息着,慢慢沿着牆壁滑落跌坐在地上。

蘇熠下意識地想伸手扶住他,然而卻只碰到一片冰涼的光滑金屬面,他們就這麽隔着一面牆壁,明明距離極近,卻仍觸碰不到。

看着羿修時不時突然一個痙攣,抖動一下的背影,蘇熠也慢慢蹲了下來,趴在牆上試圖更加靠近羿修,讓連接的光帶更短些,視線裏的那個人能更好受些。

羿修沒有再轉過身來,只有那微微痙攣顫抖的肩膀和身體能看出他仍舊不好受。

蘇熠靜靜地注視着他的背影,緩緩閉上眼,身上流出的白光和奇異的光芒融合,湧動着環繞住低頭看不清表情的羿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光帶突然“啪”地一聲破碎,蘇熠像是被驚醒了一般睜開眼,卻只看到光滑的金屬牆壁。

他愣了愣,想站起來,然而腿突然一軟,猛地跌坐在地上,全身酸軟無力。紀白晴閉着的眼睑顫了顫,也停下的吟唱無力地癱軟下來,趴在桌子上疲憊地喘息。

“轟隆”一聲沉悶的巨響,另一側密室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這還沒到一般羿修出來的時間,全部人卻都靜默的守在門口。發現密室那邊沉重的動靜,他們都驚訝地看向那扇鎖死了以後,只能從裏面打開的沉重鐵門被緩緩推開。

渾身汗濕,面無表情的羿修出現在門後,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來。

所有人都呆愣地看着羿修一步一步踏出密室,許久,茅千璇才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隊長,你……你怎麽了?剛剛發生了什麽?”

不怪大家如此震驚,實在是羿修如今看起來比以往的狀态好太多了,比之前任何一次暴動結束後都要好。他的皮膚雖然微微發紅,但并不是曾經那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色,肌肉的抽動幅度明顯變小,青筋也只是隐隐而現,沒有猙獰地暴露而出。

羿修擡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淡淡地說:“還不去把紀白晴和蘇熠扶出來。”

于瀚音敏銳地察覺到什麽,轉頭對其他人說:“白晴和小熠怎麽還沒出來?我們先去看看他們吧。”

茅千璇如夢初醒,連忙走到側邊的小門,拉開門走進去。

“唉!再來個人,小熠也需要人扶!”

門裏傳來茅千璇的聲音,姜修賢的臉色極為精彩,連連數變。他看了看倚在牆邊的羿修,搶在于瀚音之前一聲不吭地往側門走去。

見狀,羿修的目光微微一閃,轉身走出地道,上樓去了。

尤明誠鋒利的目光盯着那扇側門,若有所思。片刻後,他冷淡地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古宅背後那個人還沒動靜,我去繼續巡邏。”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

平昊焱仍舊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現在還有些回不過神來。而杜沛雪看了看羿修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眼隐隐傳出動靜的小側門,輕聲說:“如此看來,小熠竟然是我們部門的福星了。”

于瀚音嘆口氣,眼裏透出一絲悵然:“希望如此吧。”

等蘇熠被面無表情的姜修賢架着手臂踉跄地走出來時,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于瀚音三人。

蘇熠擡起頭,下意識地張口:“那個……羿修他……我……”

于瀚音對他笑了笑:“好了,有什麽話之後再說吧,現在你和白晴一樣需要好好休息。”

蘇熠懵懂地點點頭,就被姜修賢一路扶着離開地下室,回到宿舍樓上了三樓,躺到了床上。

姜修賢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光從窗戶映入,照的他一頭淺色的頭發毛茸茸的,然而這絲毫沒有減少他臉上的冷肅和認真。他盯着蘇熠,神情複雜冷淡地開口:“我為剛剛的事情道歉,謝謝你幫老大。從現在開始,我會把你當做隊友的。”

蘇熠擡起頭看他,雖然姜修賢冷着臉,但他能隐隐感覺到姜修賢對他的排斥和審視減輕了許多。

“好好休息吧。”說完,他轉身走出房間,關上了門。

蘇熠眨了眨眼,也顧不得還穿着一身白襯衫了,他挪了挪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然後疲憊地閉上眼,意識安靜地沉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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