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聖子殿

蘇熠往羿修的後背縮了縮, 羿修嘴角一扯,淡淡開口:“聖子言重了。”

韋宗主站起來, 怒目掃過羿修幾人, 冷哼一聲:“不過是個黃毛小兒,聖子當然是言重了!”說完,他帶領紫微宗的人大步走來, 狀似親密地拍了拍倪元思的肩膀,笑道:“倪聖子,老哥我可是帶了許多人來給你撐場面!你可要好好招待我等!”

羿宗主帶着人緩步而下,站在不遠處背着手,冷淡不語。他身後的羿子昂擡頭看了羿修一眼, 面沉如水。

倪元思含笑應下,又溫聲與羿宗主問好。他看起來似乎很是高興, 腳步也輕快了些許, 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祭臺走去。

羿修等人有意無意地落到了人群的後面,開始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路過的環境,暗暗與地圖對應起來,并尋找可能有問題的地方。

倪元思把他們帶到了一處廣闊的圓形祭臺邊緣, 只見層層往上的祭臺上擺着一條長長的華麗絲布,絲布之上放滿了一碗碗的五谷和許多宰殺完畢的牲畜,這些牲畜的脖子上都用紅線挂上了一塊統一制式,雕刻精美的青色玉石。祭臺的前方, 擺着一尊華麗的酒壺,和三個精美的酒杯。

羿修幾人站在人群外圍看着倪元思一步一步走上祭臺, 于瀚音低聲說:“原本祭天需要祭子主持,還需要祭子在祭臺上起舞,祈求平安順遂,如今這一部分也不知道他們要怎麽處理。”

說着,倪元思踏上祭臺,擡頭看了看日光,朝環繞着祭臺,手持號角和鼓棒的浩歌宗人一揮手,只一瞬間,沉重肅穆的號角聲便驟然響起!

不遠處又傳來悠長的鐘聲,一下一下,應和着號角和鼓聲。站在高臺上的倪元思在“咚咚咚”的鼓聲裏,動作優雅和緩地慢慢為三個酒杯倒滿酒,然後雙手捏起酒杯遙遙朝着天空一敬,随後往地上緩緩倒出一條長長的水痕。他又拿起第二杯,再次敬天,然後仰頭喝了下去。

最後一杯,倪元思緩緩捏起酒杯,把它遞給了旁邊走上來的一位黑綢遮面,體态輕盈的女子。

蘇熠從羿修身上的顏色和光芒上分出了一些注意力,看了過去。這個女子看起來有些怪異,一張臉被黑色的綢布遮得嚴嚴實實的,模糊地顯露出一個輪廓,黑綢布上畫着一個繁複的圖騰。她身穿一身長裙,看起來和風青薇穿着的黑色長裙的制式有些相似,只是簡單許多,顏色也不是黑色的。

蘇熠忍不住盯着那個女子臉上黑綢的圖騰,研究着上面的紋路,發現這個圖騰和南海秘境的石屋裏那個圖騰極為相似!

蘇熠忍不住微微眯起眼,仔細打量着那個圖騰,然後低頭從手機裏翻找出羿修發給他的那個殘破圖騰的照片,默默地對比起來。

不對……雖然很相似,風格也一致,但還是不太一樣。

蘇熠收起手機,若有所思地想着,那個圖騰究竟代表的是什麽?

羿修看到了他剛剛的動作,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心,側了側身低聲說:“那個圖騰肯定就在浩歌宗裏,我們之後去找。”

蘇熠點點頭,又轉頭看了看羿修身上的光芒,才繼續看向祭臺。

黑綢遮臉的女子在倪元思面前半跪下來,接下這杯酒,微微掀起黑綢布,仰頭喝下,然後迅速放下綢布,沒有給旁觀的人任何看到她的臉的機會。

随後,她緩緩站起身,繼續往祭臺上走去,在祭臺最頂端跪下,仰面朝天。

“李代桃僵?這也勉強算是一個辦法。”于瀚音見狀,低聲喃喃了一句。

倪元思也把玉笛橫在唇邊,随着古樸雄渾的樂聲緩緩吹奏起來。

清越的笛聲完美地融入了樂聲裏,在笛聲響起的一瞬間,祭臺上跪着的女子緩緩站起,舞動起來。她動作的力道十足,寬大的袖擺飛揚,墜在衣袖和裙擺的小鈴铛傳來輕輕的叮當聲。

裙擺飛揚之間,蘇熠才發現女子赤着雙足,踩在冰冷的石臺上,不斷舞動着。随着樂聲漸漸揚起,女子的動作也越來越快,最後随着又一聲悠遠的鐘聲,女子雙膝重重地跪地,仰面朝天,恢複了剛開始的姿勢。

臺下的倪元思放下玉笛,拿起放在一邊的華麗匕首,在擺在最前方的乳豬重重地劃下一刀,割下一大塊肉,雙手捧起大聲地念起禱詞。

臺下的羿修卻在走神。他悄悄地指着遠處只露出一個小小的尖頂的地方,又指了指幾處地方,低聲說:“那幾個方向就是我們之後要去探一探的地方。”

蘇熠輕輕點了點頭,他小幅度地環視了一拳,指着在遠處一處架在水邊的建築小聲說:“那邊……是風青薇曾經活動和居住的地方。”

羿修眯着眼看了看那邊,示意了一下由穿過水面的一條蜿蜒長廊連接的另一棟建築說:“你指的地方應該是祭子殿,它旁邊那座對稱的應該是聖子殿,也就是倪元思住着的地方。”

蘇熠點點頭,說:“倪元思住的地方一定會防守嚴密。”

羿修的目光在聖子殿和祭子殿之間打轉,若有所思。

他們在下面說小話的時候,倪元思已經念完禱詞了。他把手裏的肉放回乳豬的身上,拿起旁邊的濕布擦了擦手,朝着旁邊一揮手。

一把火突然從側邊熊熊燃起,轟地一聲把所有的祭品都裹在了火海裏!

所有旁觀的人紛紛一驚,卻見倪元思平靜依舊,負手站在火海前,安靜地看着眼前的火海。

旁觀衆人頓時反應過來,這也是儀式之一。

之後又是折騰了半天,這祭天儀式終于算是結束了。倪元思當即引導衆人前往宴會廳,享用晚宴。

羿修等人坐在了與天玄宗和紫微宗平齊的位置。晚宴上,大家都推杯換盞,言笑晏晏的模樣,而羿修面無表情,只喝着果汁,并不與其他人談笑。蘇熠坐在他身邊,安靜地埋頭填飽肚子。

不過羿修的原則在玄門早已被大家默認了,他絕不喝酒,更不喜歡應酬,自然也不會上前自讨沒趣。特務部門衆人也都自娛自樂,很是自在。

但羿修坐在那裏,就絕不可能完全躲過其他人。

半晌後,倪元思端着一杯酒含笑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舉起酒杯朝着羿修一敬,仰頭喝下,笑道:“自鬼窟見了一面後,一別數月,倪某這還是第一次在鬼窟事件後見到羿隊長。羿隊長的身體可還安康?可仍有哪裏不适?若有我浩歌宗能做的,羿隊長自不必客氣。”

羿修擡頭看了他一眼,端坐的姿勢一動不動,只是舉了舉手中的果汁淡淡地說:“好得很,不牢聖子費心。”

倪元思搖了搖頭,溫文爾雅地笑道:“羿隊長幫助倪某良多,怎麽能不費心呢?對了,羿隊長何不嘗嘗我們自己釀制的果酒?這可是用浩歌宗內大片梨樹結的梨果釀制而成的,清甜可口。”

羿修一動不動,早已知道他脾氣的倪元思也不以為忤,跟在倪元思身後的一名弟子把他的酒杯滿上了,他又轉向了安靜吃東西的蘇熠,遙遙一敬,笑道:“這位便是救下羿隊長的新人了吧?”

蘇熠擡頭看了他一眼,抿起嘴不說話,而羿修按着蘇熠的手臂,擋在蘇熠身前,再次舉起杯子似笑非笑地開口:“抱歉,他有點怕生,我代他回敬聖子。”

說完,羿修把杯子裏的果汁一口飲盡,“啪”地一聲放回桌上。

氣氛有一瞬間的僵滞,倪元思一頓,靜靜地看着羿修和蘇熠。羿修冷眼看着他,保護的架勢擺的很足。

“倪聖子!倪聖子你站在那裏幹什麽呢?過來一起喝酒啊!”韋宗主轉頭看向倪元思,擡頭哈哈大笑地嚷道。

“羿隊長恐怕對倪某有些什麽誤會。”倪元思狀似無奈地淡淡笑了笑,也不再勉強,轉身和韋宗主談笑去了。

羿修看着他緩步走到韋宗主身邊,和他說着什麽,低聲對蘇熠說:“我們今晚去聖子殿看一看。”

蘇熠有些意外地看向羿修,只見他的目光凝在了韋宗主和倪元思身上,說:“今晚韋三必定要與倪元思密談如何挽回紫微宗如今的局勢,聖子殿很大幾率沒有多少人,今晚去看看。”

蘇熠看了看倪元思與韋宗主那邊,心裏驟然升起一絲緊張感,輕輕點了點頭。

晚宴結束後,各個浩歌宗子弟分別帶着他們前往晚上留宿的地方。那是一片臨水的建築,裏面的用具和風格一應古樸雅致,古色古香。從飄蕩的薄紗往湖面看去,能看到黑暗中一片亮着的燈火、風中飄舞的薄紗、只有些微影子的枯荷和随風起皺的大片湖水。

一個木平臺伸出湖面,把所有的建築連在一起,平臺上還設有數張茶幾以供衆人聽風賞湖,再飲一杯茶,可謂風雅至極。

特務部門的人被安排在了其中一座建築的最高層,整層也只有他們,方便了他們的行動。

當晚,和大家簡單商讨過後,換了一身黑衣黑褲的羿修和蘇熠便從安排住宿的地方溜了出來,避開耳目和巡邏的浩歌宗弟子往聖子殿的方向摸去。

羿修把力量凝在了腳下,除了能讓速度和力道加強,也能讓自己悄無聲息。他背着蘇熠,隐蔽又飛快地到了聖子殿附近。

夜晚的浩歌宗燈火點點,一大片廣闊的水域一片漆黑,只稍稍反射着一波一波的微光。水面倒映着鄰水建築裏的燈光,在微風下晃晃悠悠,隐隐綽綽的,恍若潛藏着另一個鏡像世界。

似乎印證了羿修的話,聖子殿随着風微微晃動的薄紗內,燈光很是昏暗,一看倪元思就不在聖子殿內。羿修小心地穿過石階,避過巡邏的浩歌宗人,左右看看,一閃身便背着蘇熠進了聖子殿。

一進聖子殿,羿修背着蘇熠迅速藏進陰影處,小心地往大殿內打量。

然而出乎羿修兩人的預料,聖子殿內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幾盞燈籠形狀的燈光亮着,昏暗地照亮了一片空間。

确認了聖子殿內沒有人後,羿修輕輕放下蘇熠,兩人小心地往大殿內走去。聖子殿內是浩歌宗一貫的古樸風格,用具都非常古韻,讓人恍惚自己是否穿越到了一個古代的空間,這裏都能直接拿來拍古裝片了。

整個大殿看起來非常幹淨整潔,片塵不染。深色的木質矮幾和書櫃擺在大殿一側,用繡有一支梅花的雅致白底屏風與大廳隔開。他們還看到了茶桌上擺放的玉質茶壺和茶杯,其中有一個杯子杯口朝上,裏面是已然涼透的殘茶,顯然是主人喝到了一半,便因為什麽原因匆忙離開。

羿修環視一圈這座大殿,低聲問同樣環顧四周的蘇熠:“怎麽樣?看到什麽了嗎?”

蘇熠眨了眨眼,輕聲說:“這裏滿滿的都是陣紋……包括那些飄着的薄紗。”

在他的眼裏,這座大殿的每一個角落,包括家具上都畫滿了深灰色的陣紋!

不僅如此,這些陣紋的構成符號都極為複雜,不同于蘇熠曾經見過的陣紋符號,聖子殿裏的陣紋與玉貔貅和南海秘境裏見過的要更為相似。

羿修看了旁邊的書架一眼,拉了拉蘇熠說:“走,去看看那邊的書架,看看有沒有什麽關于圖騰或者倪鴻雲的記載。”

他們當即走到側邊的幾個書架那邊,開始小心地翻動起來。

和這座古樸的大殿一樣,書架上的書也大都是線裝本的古籍。蘇熠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擺滿了整個書櫃的書,抽了一本出來一看,發現都是些他看不太懂的古字。

蘇熠翻了翻,又小心地放回去。他又連着拿了好幾本書,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這裏的書櫃這麽多書,又都是他不怎麽熟悉的古文字,他要怎麽找到具有有用信息的那一本?

而另一邊的羿修的動作就沒有他這麽輕柔了,直接掃下一大堆書放到地上,速度飛快地翻閱兩下便丢到一邊,拿起下一本繼續翻閱。

尋找了片刻,蘇熠把一本線裝書塞回書櫃,拿下一本的時候,在看到這本書空白的封面時愣了愣,翻開來,輕輕摸了摸內裏滿是褶皺痕跡的書頁和紙上娟秀的繁體毛筆字。

這本書看起來不像是古籍,更像是裝訂起來的手稿,而且這些手稿曾經被人用力地揉過,之後裝訂的人耐心地把這些手稿修複平整,按照順序裝訂起來……

蘇熠心裏有了一個猜測,他目光落在了書裏的內容,飛快一掃而過,匆匆地把這本手稿翻看了一遍,确認了他的猜測沒錯。

這是風青薇曾經關于禦鬼之法的手稿!

他下意識地擡頭,突然注意到這本手稿附近擺放着一個精致的箱子。這個箱子被單獨放在一個格子上,看起來被主人非常珍重。箱子沒上鎖,蘇熠打開一看,發現裏面都是些粗糙的法器胚子,看起來與南海秘境那間石屋裏的那些法器胚子很像。

蘇熠疑惑地皺起眉,拿起了一個雕工粗糙的玉牌一看,發現上面繪有許多眼熟的陣紋,只是比起石屋裏的那些,上面未完成的陣紋更加圓潤如意,蘇熠看過去時,甚至有隐隐的光華一閃而過。

這很可能就是石屋裏被拿走的東西,但這些明顯都沒有什麽用,難道是因為……

一邊的羿修突然低聲喊了一句:“小熠快過來!”

蘇熠轉頭一看,發現羿修正拿着一本絹布質地的古籍,拿着手機和古籍封面上的那個圖騰對比。

他連忙走過去半蹲在羿修身邊,羿修把手機遞過來,說:“你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樣?”

蘇熠早已熟悉那個半殘的圖騰,只認真地對比了片刻便有答案。他雙眼微微一亮,小聲地說:“應該就是這個圖騰!”

确認後,羿修當即也不廢話,馬上拿起手機拍下封面的圖騰,然後翻開這本古籍拍下裏面的內容。

羿修動作極快,一下便拍下了好幾頁。蘇熠乍一眼就從上面繁複的古字裏撲捉到“鴻雲”兩個字,頓時明白他們找對了。

“叮鈴——”

細小又清脆的鈴铛聲在大殿內響起,正看着羿修拍照的蘇熠一愣,原以為是風青薇出現了,卻發現羿修也皺起眉,猛地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蘇熠轉頭一看,發現一個長發披肩,面容被密密麻麻,一道道細小猙獰的傷疤徹底毀去的女子正站在書櫃的不遠處,冷淡地看着他們。

那女子消無聲息,毫無痕跡地站在那裏,也不知道在那裏待了有多久了。然而她看到他們卻也不聲張,更沒有什麽反應,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們。

看着那個臉上傷疤縱橫交錯的女子,蘇熠恍惚了一瞬,隐約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熟悉感。

他的目光落在了女子身上眼熟的衣服上,馬上認出了她是今天早上黑布遮臉,在祭臺上跳舞的那個人!

羿修盯着那個女子,鋒銳的雙眼直直地看着她,戒備地緩緩把手機收起來,随後氣息危險地微微起身,做出了一個準備攻擊的姿态。他似乎想開口說什麽,突然臉色一變,起身抓住蘇熠的手往側邊一閃。

蘇熠驚怔地瞪大眼睛,被羿修拉着迅速躲到粗大柱子的黑暗陰影裏,捂住嘴藏在了裏面。

而女子從頭到尾都對他們沒有什麽反應,只是看向了地上散亂的古籍,緩緩走了過去,在鈴铛清脆的響聲中蹲下身收拾起來。

大殿外隐隐傳來了談話的聲音。

“……你可要給老哥指點指點,到底該如何扳回一局啊?”

倪元思的聲音傳來:“韋宗主,這次行動确實沖動急躁了一些……但具體的事情倪某并不清楚……還請韋宗主為倪某詳細說說,倪某也好判斷。”

蘇熠微微瞪大眼睛,外面竟然是倪元思和韋宗主回來了!

他不由看了一眼安靜收拾地上散亂古籍的女子,緊張地抓緊了羿修的衣服,疑惑又惶然地看向羿修。

那個人已經看到他們了,如果她把他們的位置告訴倪元思,那他們還有藏起來的必要嗎?不如直接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沖出去。

羿修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個把古籍慢慢放回書架的女子,鳳眸微眯,對蘇熠輕輕搖了搖頭,修長的手指豎在嘴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蘇熠不解地看着羿修,又看向了那個女子,緊張地打量着她的神情,小心地提防着她随時可能的發難。

看着看着,蘇熠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那個人……她那雙沉寂的眼睛,跟風青薇的眼睛有幾分相似。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臉上那些像一條條猙獰的蜈蚣趴在的疤痕,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她臉上的那些疤痕紋路,分明就是今天早上她蒙着臉的黑布上的圖騰!

蘇熠瞪大眼睛看着女子,難道說她臉上的疤痕就是被人特地刻下的圖騰嗎?

在蘇熠走神間,女子已經把散亂的古籍整理好了,倪元思和韋宗主也踏入聖子殿內。

韋宗主正和倪元思絮絮叨叨地說着事情經過,沒想到聖子殿裏居然杵着個人,還是個被毀容毀得如此徹底的女人!

他被吓得一頓,口中的話驟然停頓了下來,随後皺着眉說:“她是誰?她的臉為什麽……”

這個女人待在聖子殿內,韋宗主倒也沒有往什麽旖旎的方向想去。單看那張臉,能夠直視一段時間就算心智堅定了。

倪元思微微一笑,溫聲開口:“韋宗主不認得了?她便是今日在祭臺上起舞的人。”

似乎是知道自己驚吓到了客人,女子拿出黑綢布遮住臉,默不作聲地半跪下來,對倪元思行禮。

看到熟悉的黑綢布和一身裝扮,韋宗主也想起來了。倪元思對外的形象一直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讓人聯想不到如此心狠手辣的做法。他有些詫異地看了倪元思一眼,粗犷的聲音響起:“你為了讓她代替祭子,還生生把人的容貌給毀了?”

倪元思憂愁地嘆息一聲,搖搖頭說:“非也,對她,倪某也實在是無奈與憐惜。她曾經因鬼怪,容貌被毀,被倪某機緣巧合救下後便一直希望回報倪某。在知曉倪某因祭天儀式煩惱時,她便自願挺身而出,甚至怕倪某拒絕,還自己拿刀往臉上刻下祭子圖騰,實在是……”

韋宗主粗亂的眉毛一皺,有些半信半疑,還有女人能狠下心劃破自己的臉?但看半跪在一邊的女子對倪元思的說辭沒有半點反應,他便也信了八九分。

韋宗主總是顯得非常生氣的眉目微微放緩,不由感慨道:“她的心志甚是強大,我也是自愧不如啊,失敬失敬。如此忠心不二的人,倪聖子可要好好培養,多加信任!”

倪元思微笑道:“這是當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