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說得也是。”林折雪看着秦遠瀾的眼睛，清淺笑道，“就像你也只是我前同事。”
說過這句話，他轉身走到謝雲峰身邊坐下了。
看似姿态雲淡風輕，但坐下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左手不知道什麽時候無意識地握住了剛剛被秦遠瀾碰到的右手手腕。
松開，留下一圈握出的紅痕，久久不散。
副導演宣布了第二天飛行嘉賓的參與規則：飛行嘉賓加上配組的兩人，合成一組，綜合成績的最後一名，必須參加《再遇》的衍生節目。
林折雪撫了撫慢慢淡去的手腕痕跡，無語：這是在演什麽呢？
他們的合約都是提前簽好、條件都是早就談好的。錄到現在制作方提出臨時加個衍生節目，操作上也不是不行。畢竟能多些曝光率，多拿一筆報酬，有空檔的參與者應該也會願意。
但是用比賽的結果來定？
輸了的人真不是一定有檔期。
就算是他這組輸了，即使手上只有《再遇》這一個工作了，他也不會同意再參與什麽衍生節目了。
面對大家或真或假的疑問，副導演回應：“輸了的老師參加的是第二季的衍生節目，以咱們第一季的經歷者的身份來成為第二季的觀察者，不需要遷就場地，錄制也靈活，時間上非常好協調。基本上我們已經和各位老師的經紀公司協商過這件事情，這個衍生的策劃在老師們第一季的合約裏也有注明簽約優先權的。”
他又笑着補充：“手裏多一個節目，總是好事，對吧。”
雖然并不能說不對，但林折雪還是覺得節目組确實雞賊了點。
秦遠瀾自這個環節錄制開始便一直默不作聲地坐在林折雪身邊，似乎是在消化“前同事”這個定義帶來的挫敗，聽到這裏，他用只有林折雪聽得清楚的聲音說：“放心，我會贏的。”
是嗎。林折雪無謂：“有些話說多了聽多了，真的挺沒意思的。”
對林折雪，大概真的不算什麽有什麽意思。但是不清晰明确地表态，秦遠瀾是絕對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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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語更堅定：“我會贏的。”
堅定裏滿是氣悶，還有委屈。
氣惱的尾音和眉間的懊惱生動無比，卻固執地在等一個回應：“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去。我一定贏。”
林折雪是真的無所謂。
他本來就不打算續約了，擇優娛樂再和制作方談好，也不過是紙上空文。
何況肖震根本就無心和他再續約，所謂的已經溝通協調好的所有話術，都是對着演而已。
但他當然不打算和秦遠瀾說這麽多。
說完了衍生節目，副導演又說：“請老師們來抽今晚的房間吧。”
按照節目組的說明，三個人今晚同住的房間分了三種：三人間，二人間加單人間，以及三個單人間。
肖雨摩拳擦掌：“我來抽吧？我運氣一向都最好了。”
秦遠瀾知道林折雪不會去抽。也沒期待林折雪開口。
但還是下意識看向林折雪，等待他的決定。
視線相觸，林折雪出乎秦遠瀾意料地開了口。
他說：“秦遠瀾，你去抽。”
秦遠瀾立刻聽話地站了起來：“好。”
他從副導演手裏拿過一個信封，回來遞給林折雪，同時認真說：“如果我抽到三人間了，你別擔心，我帶他去蹭別人的屋子，你不用一整晚對着不熟的人的。”
林折雪微微仰頭，擡眼，細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懶懶“嗯”了聲。
然後拆開信封看了看裏面的卡片，又放了回去，還給秦遠瀾後，他站起身：“我去洗手間。”
秦遠瀾目送着林折雪走出監控大廳的門，才從信封裏抽出了結果。
很好，果然，是三人間。
大概運氣都用在醫生的左腳了，以至于即使這一次雖然能夠得到回應，卻依然沒有任何更進一步的機會。
連晚上的獨處都被剝奪了。
王齊銘忽然問他：“瀾哥，我這邊是雙人間加單人間，和你換？”
“換？”秦遠瀾驚喜又驚訝，瞪大了眼睛，“你認真的？”
他和王齊銘的交情，不能說聊勝于無，只能說完全沒有。
這個交換，現在對他而言可謂是正兒八經的雪中送炭了。
交淺言深，并不一定是好事。
看着秦遠瀾明顯有着不信任的戒備狀态，王齊銘自嘲一笑：“我們這邊無所謂雙人間三人間，賣瀾哥你一個人情我不吃虧。而且，我真的很想問一個問題。”
秦遠瀾揚揚下巴，清傲的狀态即使在面前就是很想要的交換時也沒有消散：“你問。”
“你真的不是直男僞裝的嗎？”
“什麽意思？”
王齊銘一笑：“你對林哥，是認真的嗎？”
秦遠瀾眼神立時尖銳起來：“別拿這個開玩笑。”
“沒開玩笑。”王齊銘聳聳肩，“你的表現實在太直男了。”
秦遠瀾：“？”
“你剛說，你要和肖雨一起，把林哥一個人留下。”
“是啊。”秦遠瀾答得自然，“他不喜歡和不熟的人住在一間屋子裏的。”
何況還是肖雨。
“問題是，你這個處理，就是，你選擇跟肖雨一起。”
還有這個角度？秦遠瀾瞳孔地震：“我不是這個意思，他……他應該知道我的出發點是什麽的。”
“是嗎？你确定嗎？在我看來你主動選擇了一個和他保持距離的結果。你這個操作，就算他知道你的出發點是什麽吧，也不見得他心情上會舒服。”
秦遠瀾繼續震驚，還有點慌了。
王齊銘無奈搖頭：“瀾哥，我有點懂你為什麽沒有老婆了。”
“你了不起，你有？”秦遠瀾瞪王齊銘一眼，又苦惱地抓了抓頭發。
他和王齊銘之間原本的疏遠隔閡，倒是瞬間消融了不少。
“我和你的情況又不一樣。”王齊銘把手裏的信封遞給秦遠瀾，“換給你，你可別再直男思維了。”
接過信封，秦遠瀾由衷地道了個謝。
王齊銘理所當然地接受了秦遠瀾的謝意，又補充道：“這樣吧，V我50，萬，一步到位教你好好哄人的藝術。”
雖然是個玩笑，但是居然有點心動，秦遠瀾苦笑着收好信封，迎向回到了監控中心的林折雪。
秦遠瀾邀功般地說換了雙人間和單人間，又解釋不是要和肖雨單獨相處，林折雪回了句：“能走了嗎？”
加入了在鏡頭前不管什麽情況都保持着洋溢熱情展露自己魅力和狀态的肖雨，林折雪倒是更樂得安靜了。
進了房間，查看了兩間卧室的情況，他到底放下了心。
節目組雖然狗，但這次總算确實是有門有牆、洗手間各自獨立的紮紮實實的兩間卧室了。
至于房間的分配……
秦遠瀾叫住了自然地拉着行李箱往雙人間走的肖雨：“你是客人，住單間吧，比較自由。”
肖雨停住腳步，轉身，咬住唇，瞥了眼站在大門邊默不作聲的林折雪，仰頭向秦遠瀾軟聲說：“瀾哥，你晚上要換藥的。我陪你。”
秦遠瀾直截了當：“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的傷口要清洗的。”肖雨堅持，“孫總跟我說了，公司請的醫生确認過，你臉上的傷如果不小心照顧，恢複的不理想的話就只有手術了。”
秦遠瀾冷笑：“我的事情，輪不到孫展鵬指手畫腳。”
肖雨指一指随身麥，又示意了屋裏固定的攝像機，示意秦遠瀾注意。
秦遠瀾按住随身麥，關了收音：“總之，你完成你的工作我沒有意見，其他的事情和你無關。”
肖雨也關了随身麥，誠懇勸道：“瀾哥，你不要賭氣。雖然你說要解約，但是孫總他對你一直都是相當看重的，解約這件事他都說了，只要你願意，随時可以撤回。”
秦遠瀾冷笑更甚：“不可能。”
“瀾哥，我不知道你和孫總之間到底有什麽誤會，但是他一直以來都是在為你能走得更好在規劃的，你其實沒有必要和他鬧得這麽僵。就是撇開孫總交代過讓我來一定要照顧好你不談，我也是真的擔心你的傷啊。”
他去拉秦遠瀾的手腕：“瀾哥，咱們之間的事情關起來門來說吧，這裏人多眼雜的……”
人多眼雜，這話說得，就差直接怼林折雪臉上了。
秦遠瀾甩開肖雨的手，對林折雪說：“你別聽他的。”
“哦。”
林折雪應了聲，拿起自己的小行李箱，進了雙人間的卧室。
他倒是原本想過自己住單人間的。但既然肖雨一再提起孫展鵬，那他就無論如何不想讓肖雨如願了。
雙人間裏，兩張床之間隔得并不算近，比起上次的玻璃隔牆單人間厚道多了。
把行李箱放在床腳，他回身打算掩上房門。
門外細碎的話語還在繼續。
他想了想，給沈婷婷發了個消息。
沈婷婷很快回了消息：“林老師放心，你們這邊的收錄已經停了，攝像頭我已經确認都關了。”
門外，肖雨拉住打算跟着林折雪進去雙人間的秦遠瀾，已經沒有在鏡頭前刻意展示的若有似無的暧昧，反而帶上了些質問的意味：“瀾哥，你非得這麽對我是嗎？”
秦遠瀾瞥了眼半開的雙人的門，壓低了聲音：“我已經很客氣了。你今天一直都很沒有禮貌。”
“我是為了誰？我是因為喜歡你才……”
“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完全不可能。”秦遠瀾話語裏沒有任何餘地，“平時你和孫展鵬炮制的我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緋聞我管不了，但是在這裏，在他面前，我希望你不要太過分。”
“我和你不可能，你和他就可能？”肖雨有些歇斯底裏了，“你為什麽要委屈自己成這樣去貼一個對你完全沒有任何感情、也一點面子都不肯給你的人？”
“我不委屈。他對我也不是沒有感情。總之我的事情都和你無關。你離他遠點，否則我不确定我會不會對你保持禮貌。”
“可是瀾哥你現在不是在替我着想嗎？讓我和你保持距離不就是為了不在孫總那裏影響我嗎？瀾哥，你和我試試，我真的……”
“你想多了。”
林折雪掩上了門。話語被隔絕在房間外。
今天聖誕節，他得去顧循舟的直播間做個直播連線。
顧循舟接了平臺的聖誕直播活動任務，一早已經和他說好25日的晚上節目收錄結束後到直播間連個線，給直播間的觀衆送送聖誕祝福。
顧循舟的直播間已經直播了兩個多小時，林折雪進入直播間，先看了看在線人數。
十二萬多。
比起從前最高峰值只有一兩萬人，已經好很多了。他由衷地替顧循舟開心。
這個世界上矚目的位置太少了，很多人并不是沒有能力沒有誠意，但無奈運氣裏總就欠缺了那麽一點能被看見、能去發光的機會。
也難怪永遠有層出不窮的刷存在感、為了吸引注意力、争取流量而無所不用其極的事情發生。
即使不為了名利地位，僅僅為了自己那麽努力卻永遠不見天日的委屈，就能讓人破防。
他戴上耳機，點擊了連麥。
三分鐘後，秦遠瀾拉着行李箱，敲響了雙人間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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