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房間裏沒有聲音,林折雪也沒有給敲門的秦遠瀾任何回應。

秦遠瀾又敲了敲門。

仍然沒有動靜和回應。

小心翼翼地把門推開了一點,秦遠瀾貼着門邊看了看,這才發現林折雪斜靠坐在床頭,戴着耳機在說話。

他輕輕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進房間。

見他進來,林折雪坐起來身子,似乎打算起身換個沒有人的地方。

秦遠瀾忙對林折雪擺擺手,随手把行李箱放在門邊,然後自己進了洗手間。

在浴缸的邊沿坐下,他拿出手機,也戴上了耳機。

然後悄摸地用小號進了顧循舟的直播間。

果然他沒有判斷錯誤,林折雪正在顧循舟的直播間裏連着線。

“我看看怎麽回事。”顧循舟正念公屏的彈幕。

【聖誕節很歡樂,但是在平安夜分手了。現在一點也不覺得快樂。但是也不是特別難過,雖然在一起好幾年了】

顧循舟真情實感地惋惜:“人生裏能一起度過好幾年的人其實不多的。為什麽分手了呢?”

【可能是年輕時候發生的感情,随着大家都成長變化,感覺越來越幼稚了】

顧循舟:“感情沒變,但步調方向生活重點變得不一樣了,漸行漸遠,也就分開了。無疾而終啊,還是挺惆悵的。小林同學對感情問題,怎麽看?”

“怎麽cue我?”林折雪說,“你這裏是音樂直播間還是情感咨詢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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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循舟說:“你也年輕過,現在直播間的寶寶在感情裏掙紮,聊聊呗。”

“我那個時候也年輕,挺中二的。”林折雪說着,自我嘲諷地笑了,“而且我還眼神不好,不太會認人。但是經歷過不好的東西,人總還是會成長的。我現在已經也不那麽中二了,也多少學會帶眼識人了。所以都會成長的。無疾而終雖然很惆悵,但換個角度想,至少彼此之間留下的記憶還是美好的。”

顧循舟贊同,又說:“曾經熾熱無畏的在青春裏愛過,也是人生獨一份的珍貴,已經經歷過的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讓它成為通往未來更好的收獲的基礎,就不枉費了。”

“小顧同學的情感小課堂還挺有意思的。”林折雪說,“那小顧同學來唱個甜甜的歌,祝福這位小天使以後能遇到甜甜的感情吧。”

顧循舟說:“你給小天使唱兩句。你可是林甜甜呢。”

“我現在不方便,已經在卧室了。”

“哦~~~”顧循舟意味深長帶着笑意調侃,“所以,是某人不依不饒地貼着在旁邊,甩不開嗎?”

“沒有。”林折雪嗔道,“能不提這個嗎?是不是想要我直接斷線?”

“好好好,不提不提,聖誕節喜慶大好的日子不提晦氣的事情。”顧循舟說,“我們來抽個盲盒任務。和剛才兩輪一樣,寶寶們在公屏上發數字,我數三二一然後截圖,截圖中順數第二位就是抽中的數字。抽中了的寶寶可以提要求哦。”

他數了三二一,截圖,笑:“好巧呀,這次數字是520。這位甜蜜寶寶要提什麽要求呀?”

抽出來的ID在公屏打出:【林林誇誇舟舟吧】

林折雪笑:“他有什麽好誇的。”

顧循舟裝生氣:“我怎麽不好誇了?如果我都不好誇,那這個世界上你還有人能誇嗎?”

林折雪笑得更愉快:“她們平時誇你還誇得不夠呀?還得我?”

“你誇和寶寶們誇的角度又不一樣。”顧循舟眨眨眼,“快點,我準備好接受迷魂湯了。”

“你呀……”林折雪拖了個尾音,又輕輕一笑。

那笑聲像羽毛,鑽進秦遠瀾心裏,帶出酥麻的癢。但又明白這無防備的直白甜軟的溫柔态度他大概不可再得,又沒法不泛着酸。

林折雪清了清嗓子,笑道:“怎麽說呢,我們小顧同學吧,他可是清朗端方,如圭如璧,有匪君子,宜室宜家,長得好看身材又好,還有非常好看的腹肌的優質小朋友。”

“對,我就是一塊千金難求的美玉,特吸引人。雖然暫時還沒有脫單,但是一定有人想來排隊。”顧循舟說,“動作要快,不然不等你了。”

“是是是,只緣感君一回顧,日日思君朝與暮,別猶豫了,趁着今天聖誕節,表白贈送小甜歌大禮包。”

【啊哈哈我是進了帶貨直播間嗎】

【不要999,不要888,只要666,舟舟給你帶回家】

【小雪球這是,身在秦邊心在顧,這把舟舟贏麻了】

【舟舟當然不一樣,不是說過了別提某人嗎】

【怎麽覺得舟舟有點隔空喊話的意思?舟舟有情況了?】

“行了行了,別歪樓,”顧循舟把話題拉回來,“時間也差不多啦,小林同學給寶寶們送個祝福就讓他去休息吧,明天的錄制聽說要耗費體力,今晚好好休息,別累着了。”

林折雪道了晚安,結束連線,取下耳機。

十幾秒鐘後洗手間的門也打開了。秦遠瀾邊走出來邊取下耳機,說:“你要洗漱了吧?早點休息,明天估計運動量不小。”

取下一邊的耳機裏漏出點聲音,林折雪隐約覺得熟悉。

好像是顧循舟。

“你用小號是嗎?”他直接問。

“我……”秦遠瀾像做錯了事情被抓到一樣,張了張嘴想分辯,卻又知道自己不占理,聲音越來越小,“我就是想看看你,聽聽你聲音。可是不去直播間,不通過那個開直播的,我也沒有其他辦法。”

“什麽是‘開直播的’?別看不起直播。”

“我沒有看不起。我也注冊了,我還直播了。”秦遠瀾倔強地攀比,“我做主播的人氣也不比那個身高才185的低。”

他這又酸又醋的樣子讓林折雪忍不住直說:“顧循舟比我高。你是想要諷刺什麽?”

“他和你的身高差不是很對……反正沒我好。”

“人是對的就行。”林折雪無語,“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麽……閉嘴吧。”

秦遠瀾不肯閉嘴:“那他是對的人嗎?”

“秦遠瀾,你別作這個樣子,真的,不适合你,也讓我覺得可笑。”

“那你別當我是秦遠瀾。你是林甜甜,那我現在就是秦酸酸。林甜甜,大家都這麽喜歡你,我能怎麽辦啊?”

有病麽秦遠瀾,無端端在腦內給他安什麽萬人迷人設。林折雪懶得再理他,打開行李箱拿出睡衣:“秦遠瀾,賭注歸賭注,願賭服輸不代表什麽。”

“什麽是不代表什麽?”

“賭注之外,我和你根本也算不上朋友。除了這個節目,我們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請你保持好分寸感。”

是,和不熟的人之間應該有分寸感,他當然知道。他知道自己偏執,但是他也從來不是個沒有基本禮貌的人。可是他和林折雪,他們是哪裏不熟了?

“我連你腰窩上的小紅痣是什麽形狀都知道,我們不熟嗎?”

林折雪感覺自己耳垂有些熱了。

“還有你睡着的時候有時候會含着下唇,含久了還會用上門牙咬住下唇,第二天起來下唇會腫,我半夜給你分開過那麽多次,除了我,還有人知道你的習慣?我們不熟?”

熱度從耳垂蔓到耳後,開始向側臉侵蝕。

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林折雪不想再多說了,他拿起睡衣,進了洗手間,鎖上了門。

過了半小時,洗過澡吹幹頭發洗漱完畢,他換上睡衣,打開了洗手間的門。

秦遠瀾正舉着一面小鏡子,動作遲緩地用棉簽一點一點刮着臉上傷口處凝固的藥物。

藥物沾染在棉簽上,蓋住了一部分棉簽上沾染的傷口的血漬,混雜着成一片模糊的渾濁。

秦遠瀾痛得龇牙咧嘴的,手也微微發着顫,猶豫又無奈地繼續往自己傷口上怼着棉簽。

痛到扭曲的臉,偏偏還是很好看。雖然那道疤痕着實猙獰。

林折雪不再看秦遠瀾的窘況,他掀開被子,背對着秦遠瀾躺下了。

幾秒後,卧室的主燈被關上,只留下了輔助照明。

秦遠瀾應該在繼續處理着傷口,即使聽得出盡力在忍耐,但疼痛引起頻率變化的呼吸聲沒法再壓低了。

林折雪從枕下拿出耳塞。

秦遠瀾被輔助照明投射到牆面上的影子停住不動了,随即他很輕很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小雪球,晚安,做個好夢。”

打開耳塞盒,林折雪拿出了耳塞。

“你答應了,會理我的。”

融在暖黃輔助燈光裏的委屈存在感實在太強了。

林折雪戴上耳塞,用枕頭擋住了臉。

牆面上的影子看不到了。他閉上了眼,低聲:“晚安。”

幾乎聽不清的“晚安”落下,深深看着整個人都裹在被子裏的林折雪,秦遠瀾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這一夜,林折雪确實睡得很好。

最近常有的半夜忽然醒來,恍惚一陣,再含含糊糊睡去的狀況沒有出現,他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秦遠瀾已經起來了,卧室裏只有他一個人。

洗漱完,林折雪去到客廳,肖雨沒見人,秦遠瀾正把白粥和奶黃包端上餐桌:“我随便做了點,你吃點?”

門被敲響,林折雪走過去打開了門。

沈婷婷匆匆忙忙站在門口,急急地說:“場地時間出了點問題,我們錄制時長減少了一部分,老師們現在要去做準備了。我們在餐廳準備好了自助餐,肖老師已經到餐廳了,兩位老師收拾好了就過去吧。”

林折雪掃了眼秦遠瀾手裏還端着的奶黃包和粥,對葉婷婷點點頭:“走吧。”

還沒走進餐廳,一聲瓷器碎裂的清脆聲響先聲奪人。

随即李铮揚的聲音尖銳地從餐廳裏傳了出來:“你既然對我這不滿意那不滿意,行啊,就掰斷啊!不錄了行了吧!”

葉婷婷無奈:“怎麽又吵起來了?昨晚不是才吵過然後和好了嗎?”

從餐廳裏走出門外的工作人員壓低聲音笑着調侃:“他們倆,分分鐘都有戲劇沖突,習慣就好。”

“那他們的戲劇沖突可也太足了。”沈婷婷說,“來的飛行嘉賓是去年和王齊銘在距離演親兄弟的沈南峰,結果昨晚王齊銘換了三人間,李铮揚鬧了半晚上。”

走出門外的那個工作人員笑:“今天早上進餐廳,王齊銘和肖雨、沈南峰一起聊了會,李铮揚自己在一邊坐着不肯過去,之後王齊銘過去說了幾句話,得,盤子都砸了。”

林折雪和秦遠瀾進了餐廳,王齊銘正把李铮揚堵在餐廳的角落,俯下身靠近他耳邊哄着什麽。

走到餐臺随意拿了幾片面包和一瓶牛奶,林折雪找了個離李铮揚和王齊銘最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王齊銘看着是沒有哄好李铮揚,被用力推開了。

王齊銘也不再哄,冷着臉轉身走了。

兩個工作人員過去,似乎和李铮揚在溝通着是不是還繼續參與錄制的問題。而王齊銘徑直走到秦遠瀾旁邊的位置坐下了。

“他真的會不錄?”秦遠瀾問。

“怎麽可能。”王齊銘低頭撫着自己手指,“他就是,喜歡這樣。”

經過"V50"的交流,秦遠瀾和王齊銘之間有了種微妙的熟悉感,看到王齊銘此刻似乎寥落的樣子,基于這種微妙的感覺,秦遠瀾安慰道:“錄完節目就好了。”

說完,又覺得一定在什麽地方,有什麽人,是這麽安慰林折雪的,瞬間自己也寥落了。

王齊銘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其實他沒有什麽惡意的。”

“哦?”秦遠瀾側頭看他,“你現在是為了他在解釋?這怎麽說?”

“他太缺乏安全感了,需要很強的存在感來給自己安慰。安慰自己不是那麽不重要。但是他一路上運氣确實不太好,沒遇到過太多好人,總是被帶偏,自尊心和自卑感的糅雜就更加複雜了。”王齊銘嘆氣,“他啊,尺度拿捏不好,常常用力過猛。”

秦遠瀾點頭,又搖頭:“沒有遇到太多好人,是不是也有點他自己的因素?”

王齊銘認同:“他當然有自己的問題。比如說性格決定命運。但是比他糟糕的人其實也不要太多。他有時候……真的很脆弱。”

“所以你還是陪着他?”

“我其實很經常覺得他又好笑又別扭。”王齊銘苦笑,“可是很多時候事後再想起,又會覺得他張牙舞爪外強中幹實則心虛得要死的樣子也有點可憐可愛,會替他悲哀,感覺不忍心看他這樣繼續下去。”

“懂了。你心疼他。”秦遠瀾說。

王齊銘垂頭,默認。

秦遠瀾看了看在工作人員的勸說下神色漸漸緩和,時不時觑眼向王齊銘這邊瞟一眼,又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的李铮揚,說:“你其實是喜歡他吧。”

“我不知道。這種,算是喜歡嗎?”王齊銘笑得苦澀,“我和他之間太複雜了,偶爾有想要去面對的契機,想一想就覺得,麻煩。他不想理清,我也不想真的去面對。”

“所以,你是怕麻煩,還是更怕結果?”

“有區別嗎?反正都是不敢面對。”

王齊銘說着,忽然又無奈一笑:“我怎麽會問你,瀾哥,你在感情方面,就也沒有多領先吧。”

“五十步就別笑百步了。”秦遠瀾非常自信,“我在努力呢。”

“至于你……怕麻煩還是怕結果,這兩者內裏的邏輯和心态都不一樣,他對你而言的重要程度更是天差地別,你還是想清楚吧。”

“他大概是怕麻煩居多。而我,我老覺得如果真的去理清楚,也許反而……現狀都無法維持。算了,不說我們了,我們之間的相處太累了,也許不維持反而輕松。”王齊銘換了種放松的語氣,“不過瀾哥,我看你也不是完全不懂感情。怎麽會和林哥弄成現在這樣?他好像是真的不想和你沾邊了。你們有在一起過嗎?”

秦遠瀾頹然:“沒有。”

“那你賺了。”王齊銘完全恢複了他慣常的随意無謂的輕松狀态,“還沒談過戀愛呢,就每天都在感受失戀的痛,超前點映,尊貴待遇。”

“王齊銘。”秦遠瀾拿出了前輩的威嚴,“剛剛還算是坦白局,有必要立刻就這樣互相傷害嗎?”

王齊銘噗嗤笑出聲來。

林折雪和李铮揚的視線都被他的笑引了過來。

然後很快地又收了回去。

“瀾哥。”王齊銘一直看着林折雪,笑容更深了,“別管心痛不痛了,追吧。”

“追着呢。”

“是嗎?”王齊銘搖搖頭,“我以為你還在試探階段呢。”

秦遠瀾很挫敗:“并沒有。我很直接。直接到他已經不耐煩了。”

“你看別人的問題能快狠準,但是看你自己的問題好像很有問題。林哥會不會也覺得你不過是在試探?”

“是嗎?”秦遠瀾震驚,“他會這麽覺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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