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發芽（5）
漣漪睜眼醒來後立刻坐了起來，看到身上蓋着被子時愣了一秒，緊接着就掀開看腳傷，原本猙獰的的地方現在已變得光滑，但新生出的肉比附近的皮膚要白一點，仿佛在告訴她受過傷，是有人幫你治好的。
漣漪跳下沙發來回走了幾步，走路也恢複如常，能恢複得這麽快，她想起了一個人。看了看周圍，自己身在的地方是個住所，隐約聽到房間有說話聲。
她便朝着聲音走過去，輕輕推開虛掩的門，正好看見薛成益終于搶到安然的被子，安然整個人床上滾了一圈，險些滾下了床。
安然已經聽到了房門外的腳步聲，正要說出來，剛坐起就被薛成益泰山壓頂般的撲來按住，“我看你還往哪躲！”
安然：“......”
薛成益臉上全是得意，要不是雙手被捉住，安然真的想一拳上去。
安然咬牙，“讓開。”
“什麽？你大聲點。”薛成益有意捉弄安然，故意裝聽不見。
安然繼續咬着牙說話，“那女的醒了。”
“啊？”薛成益迅速往後看，與漣漪的目光撞上。頓時整個人從安然身上蹦到地上，完全沒想到外頭有人看着。
漣漪退後一步，“你......你們繼續，我打擾了。”
“喂！”
薛成益叫了一聲，可是人已經走了，無奈的轉臉看向安然，結果迎面砸來一個枕頭，正中鼻梁。
“出去。”
薛成益摸摸鼻子，脾氣還挺大的。
走出來後見到漣漪坐在沙發上發呆，輕咳一聲，“走得還挺快的，看來是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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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漪立刻站起來，“謝謝。”
薛成益道：“給你治傷的不是我，不要謝我。诶，但是我帶你回來的，是應該跟我說謝謝。”
“嗯，謝謝你們。”
“你怎麽會被那些人圍住？”薛成益坐下，順手倒了兩杯水。
漣漪低着頭不吭聲，糾結着要不要說出來，又想起薛成益他們好像幫着平凡人的，會不會把自己告發。
薛成益一直注意着漣漪的表情，見她猶豫不決，突然想起之前的事，“你該不會又是想去炸大樓吧？！”
漣漪連忙搖頭，“不是！”
薛成益道：“那你趕緊解釋清楚，不然我讓你的傷恢複原來那樣。”
“我…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麽幫那些平凡人？”
薛成益沉默了，過了許久才回答道，，“我不是在幫他們，而是在幫我自己。”
漣漪：“我不明白，我們的異能是天生的，沒有選擇的，可我們又做錯了什麽，那些平凡人憑什麽對我們步步相逼，甚至那麽的殘忍。可你們卻還去幫他們，他們是不會感激你們的！！”
薛成益：“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會感激？”
漣漪：“因為，他們恐懼我們的異能，在異能面前，他們毫無還手之力，但是他們人多我們人少，就創造了針對我們的那把槍，甚至更厲害的武器将我們趕盡殺絕。”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是什麽時候開始，因為什麽，我們這兩類人變成了勢不兩立的地步。”
因為什麽？安然在房間裏聽着他們的對話，聽到這句，他也跟着思考了起來。
漣漪一時回答不上來，因為從小到大，臨一就告訴她，異能人和平凡人永遠是對立的，是不能相提并論的。
這時，有人幫漣漪回答了這個問題。
“因為力量，力量讓人變得貪婪起來。”許景澄走過來坐在漣漪對面，“就像錢一樣，所有人都像擁有它，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擁有。”
是了，力量。
安然手摸着自己耳朵，他擁有千裏耳的能力，方圓百裏只要他想聽的，想找的都能随着聲源找到。就像現在，他在房間裏，依然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許景澄接着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異能的人都是幫助平凡人解決困難，時間長久下來，有些人就覺得是理所當然。覺得異能人天生就為了他們服務那樣。而有些異能人，覺得自己身負異能高人一等，不應該為那些平凡人服務，應該反過來才對。甚至有的還想稱霸一方。”
漣漪聽得入神，這些都跟她以前聽的完全不一樣。
“矛盾一天天增加，有人利用異能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平凡人為保護自己聯合軍隊對付異能人，異能群體得知便一同反抗。這就像戰争，有人受傷，有人死去，最後不管是哪一方的都失去了重要的人，關系越鬧越僵，最後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漣漪道：“那開始的時候應該還有很多愛好和平的人吧？”
許景澄笑了笑，“有，不少。但是當輪到自己失去了家人，直到心理最後那道防線崩潰時，又還會有多少人保持中立的态度？我猜得沒錯的話，你應該是孤兒吧？”
“是的，臨一在我很小的時候收留了我，一直撫養我長大，她告訴我……平凡人很可惡，一些什麽都幹不了的人，卻覺得自己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他們試圖将我們異能人趕盡殺絕，所以我們要在他們殺死我們之前，先殺死他們……”
“你說的這個人，她應該很恨平凡人。”
漣漪點頭，“她跟我說過，她的丈夫是被示衆槍斃的，當時是為了救一個溺水的女孩子，用了異能，結果被女孩舉報捉走的。”
薛成益問：“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還記得段時間被帶走的那具屍體嗎？她就是臨一。”漣漪收緊放在膝蓋上的手，“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她被帶去了哪裏，我只想帶她回去好好安葬了而已，可是……我找不到她，還被發現了……。”
“恩将仇報，的确該恨。”薛成益道。
許景澄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你們知不知道那些人，帶走臨一的屍體是幹嘛的，藏在哪裏？”
“不清楚。”許景澄想到了可能在的地方，但他不會輕易告訴漣漪，怕她會自己找過去。
薛成益站起來，動了動脖子，“她的事你來處理吧，我就……咦，你怎麽出來了？”
“餓了。”安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出來，然後又提醒道，“天黑了。”
“走。”薛成益上前拉着安然進了廚房，把漣漪那個爛攤子丢給了許景澄。
“我從來就沒見過你去買過東西回來，然後每次做吃的時候，為什麽你都能翻出那麽多食材出來？”其實這個問題在安然心裏很久了，今天終于可以問了出來。
薛成益聽了哈哈大笑，捏了把安然的臉，“你傻嗎，我不會囤貨的啊？”
“……”
安然白了他一眼，不高興想要出去廚房，卻被一把拉住。
“先別出去，讓大許把爛攤子收拾一下。你不許偷聽！”薛成益指着他的鼻尖。
安然小心思被戳破，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在廚房內幫倒忙。最後，薛成益實在看不下去，免得廚房像上次那樣，讓他站在一邊看着。
安然喉嚨恢複了後，就一直很想說話，畢竟憋了那麽多年終于釋放了。卻不知道該和別人說什麽話題，靠在牆上發起了呆來。
薛成益無意間擡眼看到，壞笑着把手伸在水龍頭上接了點水，然後突然彈到安然臉上。
安然正在想事情，措不及防被彈了滿臉都是水，手胡亂抹了一把，“幼稚！”
薛成益嘿嘿笑了兩聲，“想什麽呢，想得那麽入神？”
“沒想什麽。”安然淡淡道。
“啧，有這麽不想跟我說麽。你聲音剛恢複就多說說話，雖然聲音不像小鳥唱歌似的，但還是挺好聽的。帶着些許的低啞，語氣透露着慵懶，十分讓人着迷，幾乎要融化了我冰涼已久的心。”薛成益說完都把自己逗笑了。
安然扯了下嘴角，心裏吐槽什麽亂七八糟的詞。
“你是不是想起以前了？”薛成益笑夠後，發現安然眉間的憂愁還在，就随口問了句。
“算是吧。”安然猶豫一下，“昏睡的時候做了個夢，夢到那個收養我的人，剛聽你們說話，就又想起他來了。對不起，偷聽你們說話了。”
“反正那些你遲早會知道的。”
“我想知道……異能人是不是基本上都是孤兒。”
薛成益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差不多吧。”
“為什麽？”
“有些人一出生有異能，有些人不是。有些異能人生出的孩子卻不是異能人，有些平凡人裏出生的孩子，可能會是異能人或者在某一天會突然有了異能。”薛成益看向安然，“你說，他們最後會保護孩子犧牲自己，還是犧牲孩子保全自己？”
“我不知道。”安然搖頭。
薛成益道：“無論哪種結果，那個孩子注定都會成為孤兒，只不過呆的地方不一樣罷了。”
都是成了父母抛棄的孩子麽，安然心裏想，可是……他不一定的，那不是絕對的。
“那你呢，如果換到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你會選擇哪一個？”
薛成益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他想了好久，久到安然以為他忽略了，突然開口道：“我可能會自裁吧。”
都不選擇，是不是就不會那麽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