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雪落(1)

陳恨穿着李硯的大氅從抱元殿出來, 他自己的……被李硯弄髒了。

“皇爺,皇爺。”他做賊似的,轉頭去喊李硯, “這會子沒人,我們回去吧。”

“嗯。”

陳恨越過他,看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自己的大氅:“皇爺,那個……”

“回去朕讓高公公過來收拾。”

“诶?”陳恨合掌,朝殿中挂着的神像拜了拜,“得罪得罪。小兔崽子不懂事兒,回去我教訓他。”

李硯覺着好笑:“你不是不信這個?”

“可是皇爺信這個。”

李硯定定地瞧着他:“皇爺信方才坐在蒲團上的那個。”

方才坐在蒲團上的陳恨打了他一下,輕聲叱他:“皇爺。”

可了不得了,神仙親自降下神谕來罵他。

李硯“大逆不道”地揉了揉神仙的腦袋, 架着神仙的胳膊,預備直接把神仙帶回家去。

他不用偷神仙的羽衣,也不用在神仙的廟裏題詩,他要直接把神仙騙走。

“還不快走,等會兒巡夜的人回來了,你又害臊。”

“诶。”神仙毫無防備地被他騙走, 還推了他兩下, 催他也快走。

養居殿燈火通明,如往常一般, 只拐角處一個小太監遠遠地瞥見兩個人回來了,轉頭就跑去報信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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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多時,高公公就從殿裏出來了, 下了臺階來迎。

直到入了內室,高公公站在李硯身邊,伺候他換下外衫時,才輕聲回禀了一句:“殿中一切如常。”

“嗯。”李硯擡手扯下衣袖,将外衫裹了幾圈交給他,“找兩個嘴嚴的,去抱元殿。”

高公公還沒來得及問去抱元殿做什麽,一低頭見李硯只剩外衫了,因問道:“皇爺的大氅呢?”

“在這裏。”陳恨将大氅疊整齊了,雙手捧着,恭恭敬敬地交給了高公公。

高公公再問:“那陳公子的大氅呢?”

陳恨不大好意思,支吾道:“它……”

“在抱元殿。”李硯一手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兩聲,“弄髒了。”

高公公随即反應過來,低頭憋着笑:“奴找兩個人去抱元殿收拾。是先要熱水,還是先用宵夜?”

而陳恨這時已經爬上了長榻,攬着一個半舊的抱枕,随手揀桌上的蜜餞吃。

李硯見他這副模樣,便對高公公道:“先用宵夜。”

蜜餞是西北的蜜餞,紅顏色的果子與紅顏色的糖漬,養居殿常備着。

李硯在他面前落座:“你今日去見徐枕眠,如何?”

“他……”陳恨一頓,挑了個蜜餞塞到李硯手心,賄賂他似的,“沒說幾句話就把奴趕出來了,他從來很不喜歡奴。”

李硯笑了笑,也不說話。

陳恨繼續道:“然後奴就出來了,在外邊逛了逛。得虧他把奴先趕出來了,要不就與徐歇撞上了。”

他不能把徐醒房裏有暗道通到城東的事情說出來,所以只能這麽對李硯說。

“詩集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你若與他沒什麽交情,你替他求情做什麽?”

這時候高公公帶着小太監端着宵夜進來了。

高公公将一個小的瓷罐子擺在陳恨面前,陳恨喜歡吃甜,每回喝粥都要放糖,算是慣例,所以這回也在他面前擺一個糖罐子。

糖,梨花糖。

陳恨好恨自己的聯想能力如此之強,他轉頭去看李硯,李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或者是糖罐,又轉頭對高公公道:“拿下去吧,他今兒吃糖吃多了,看見糖就嘴疼。”

高公公也不多嘴,拿起糖罐子就退出去了。

關上內室的門時,高公公聽見皇爺對陳恨說:“你怕什麽?吃糖又不是吃你?”

高公公愈發低了頭,虔誠地關上了門。

陳恨正用瓷勺攪着碗裏的粳米粥。他吃東西的時候不敢問他,怕惹得他吃不好,李硯便将徐醒的事情壓到心底去,先陪着他把宵夜吃完。

後來陳恨抱着枕頭,靠在榻邊伸伸懶腰、蹬蹬雙腿的時候,李硯便繼續問他。

“你到底為什麽肯替徐枕眠來求朕?”

陳恨還以為他早忘了這件事,誰知道他這時候又提起來。

捶了兩下懷裏的枕頭,陳恨說:“大抵看他是國之棟梁吧。”

“你正經說。”

“奴總在想,那杯織雲,他到底是替誰喝的?那杯織雲,原本又是要給誰的?”陳恨的眼睛瞥了瞥屋頂,“皇爺,接下來的話都是奴瞎想的,你可別生氣。”

“你說。”

陳恨坐起來,正經了神色道:“那時候太子爺在獄中自缢,不過一條麻繩,那杯酒不會是太子爺的。那時也已定下公主往西北和親的事兒,也不會是公主的。所以那杯織雲……應當是皇爺的。”

李硯笑了笑:“是朕的?他不顧性命要保朕?你與他的交情不好,朕與他的交情更不好。”

“那時候太子爺一去,太子爺的親信也全都沒了。徐枕眠,或許是為了保明承殿的某個人,所以……”

“明承殿的誰?”

“這個……奴暫時還想不到,也許這個人對徐枕眠來說很重要。”陳恨沉吟道,“不過徐枕眠應該是個可以信任的人,他和徐歇不一樣。”

那天晚上鬧得太兇,陳恨回去倒頭就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洗漱完畢,他懶得動彈,就靠在長榻上捧着書看。

看了沒幾頁,忽然想起還有任務在身。

其實他一點也不擔心任務,昨晚上在抱元殿與李硯親了抱了不止一回,還幫他弄了好幾回——這時陳恨不得不嘆一句,雖然他那時總說不行不行,但是李硯确實很行。

這樣下來,就算任務數值沒有上千,滿百肯定是有的。

于是陳恨信心滿滿地一揮衣袖,打開了任務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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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了。

陳恨是說,系統壞了。

哪有這樣欺負人的!就這樣的算法,就算他把李硯弄死了也做不完任務!

他将手中書冊一摔,氣沖沖的——要去找李硯做任務。

還沒穿好鞋,吳端便在外邊敲門:“你起來了沒?過來給本将軍開門。”

他這麽說,陳恨就偏要重新坐回榻上去,只嚷道:“虧你還是小将軍呢,連門也開不開。”

最後還是外邊的宮人給吳端開的門,吳端一手提着一個瓷罐子,确實不大方便。

陳恨抱過一個罐子,賊兮兮地笑道:“來就來嘛,帶什麽禮物。”

“那時候皇爺賞我一個玉珏,要我去買糖吃。那玉珏都能買一條街的糕點鋪子了,我又不愛吃糖。皇爺口谕不能不遵,我和我娘商量了,還是買了糖給你吃。”

“你這算不算是用對付竈王爺的方法對付我?要我在皇爺面前多說說你的好話?”陳恨美滋滋地打開蓋子。

好麽,一揭開蓋子,那裏邊全是梨花糖。

陳恨面色一變,實不相瞞,他現在對梨花糖有點心理陰影。

吳端解釋道:“昨兒看你吃的就是這樣的,所以就買了這樣的。”

陳恨撚起一塊,塞到嘴裏嘗了嘗。

夢回抱元殿的味道。

陳恨将糖吞下去,讪笑道:“多謝多謝,下回買點不一樣的,我換換口味。”

吳端頗有興趣地問他:“诶,昨兒下午,你做什麽去了?”

“沒什麽,也就是去了一趟徐府。”這事兒也說不清楚,陳恨想了想,“皇爺誤會了,所以驚擾了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皇爺誤會大了。”吳端随手也揀了一塊糖,掰開來慢慢地吃,“皇爺為你,宮裏宮外,燒了三處地兒了。”

“燒?”

吳端稍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對他說:“宮裏燒了兩處早也不用的宮殿,那時候你在徐府,離得遠,所以你沒看見;還燒了忠義侯府……”

陳恨急了:“怎麽好端端的、一句話也不說就燒了人家的宅子?”

“你慌什麽?只燒了你的觀景樓,那觀景樓被一叢一叢的竹樹擋着,什麽也看不見。皇爺又說你不要了,所以才燒了的。”

是那個小樓,陳恨明白過來了,那是他造反的證據,被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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