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雲昭又坐了一陣,讓司機來接她回家,蘇清予把她送到車上,回到家就見蘇季聽正襟端坐在椅子上。

“蘇清予,三堂會審了。”

蘇季聽盤着腿,拍拍桌子。

蘇清予沒搞明白這是什麽狀況,她還沉浸在剛剛與雲昭的對話中,蘇季聽怎麽就敢直呼她大名了?

“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所以你和楚楚姐分手不是因為你們未來規劃沖突?”

這是今天第三個人與她談論郁楚,蘇清予麻木地點頭。

“那是為什麽?”蘇季聽沖到她面前,“你們明明互相還愛着。”

“不是所有相愛的人都要在一起……”

“姐,你對我都不說實話。”蘇季聽表情難過,“我回學校的那晚,你和媽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清予閉口不答,無論蘇季聽怎麽晃她。

“姐,憋在心裏不累嗎?和我說說吧。”

蘇季聽不再晃動她,蘇清予看她良久,最終決定開口:“媽撞見我打電話而病發,讓我發誓不再和女人在一起,我發了誓,但媽還是死了。”

“是因為覺得媽的死和你有關?還是那個誓言?又或是兩者都有?”蘇季聽直接戳破了蘇清予的內心,毫不猶豫,“姐,都和你沒關系,這麽多年你為媽做的已經夠多了,你誰都不欠,不僅不欠,你還應該問問媽欠你的還上了嗎?當年媽怎麽舍得丢下你,讓你一個人生活那麽多年,按理說你和媽已經誰都不該幹涉誰,如今媽死了,你還要承擔她的責任照顧我,誰又來心疼你呢?別想那麽多了。”

蘇清予沒有告訴她父母當年離婚的個中情由,以及父親在她面前慘死的樣子,只痛苦道:“媽讓我發誓,如果繼續和女人在一起,她和你都不得好死。”

“什麽啊,媽很傳統的,你別被帶着跑呀。”蘇季聽着急道,“姐,你什麽時候也信這些。如果你為了那種荒唐的誓言,為了我放棄你的幸福,我會愧疚一輩子。”

蘇清予搖頭:“後來公司裏有人拍到我和郁楚在一起,事情鬧得很大,郁楚的事業節節高升,我也擔心她會被影響,分開是我綜合考量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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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季聽沉默了一陣,抱住蘇清予:“你離職也有這個原因吧。”她說完,又想了想,“姐,你有考慮過楚楚姐會怎麽想嗎?她那麽愛你,又會多痛苦?她想陪你共度苦難,為什麽不信任她呢?”

“不是不信任她……”蘇清予辯解。

“我知道,你總是這樣,自己的事永遠不想麻煩別人,也要适當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下呀。”蘇季聽松開她,眼眶紅紅的,“我去收拾碗筷,今天的話我不會告訴楚楚姐的。”

收拾完家裏已經十一點半,蘇季聽提議去街上看看,蘇清予沒意見,反正也要守歲,去熱鬧的地方看看煙花也好。

蘇清予喝了酒不能開車,兩人打車去了H市最出名的淡水湖南湖廣場,一會兒湖中央的噴泉會開,據說還有燈光秀,姐妹倆都很期待。

廣場上人頭攢動,蘇清予她們擠不到前邊,就在邊緣等待零點鐘聲響起,噴泉應聲湧出,蘇清予舉起手機抓拍下了一張遠處煙花與近處水柱同時炸起的照片,她猶豫許久,找到郁楚的電話號。

蘇季聽偷瞄一眼,撞了撞她的肩膀:“姐,等什麽,問個新年好而已。”

蘇清予被鼓動,也是思念作祟,深吸一口氣,打下“新年快樂”四個字,連同照片一起點了發送。

遺憾的是,過了三天郁楚都沒有回複。

她的新年問候石沉大海了。

蘇清予雖然覺得自己再聯系郁楚的行為有些恬不知恥,她原本還在躊躇不前,尤其郁楚不回消息讓她更是灰心,但她非常認真地考慮過旁人的話,可能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算當年父母的事有天大的責任,承擔者都不該是她。

她覺得自己也應該再努力一下,彌補錯誤,至少給自己一個機會。

年初四的時候,陸律師又來了趟H市,和蘇清予見了個面,順便留下一個禮盒,讓她轉交給郁楚,說她時間緊任務重就不專門去拜訪了,蘇清予很想把新年禮物推回去,說她現在和郁楚已經沒關系,無法轉交,但出于一點私心,還是把禮盒留了下來,決定讓它成為和郁楚見面的契機。

蘇清予決定準備去找一次郁楚,最好是能當面和她道歉。

初五當天,蘇清予稍作打扮,特意化了妝,塗了一個很提氣色的口紅,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弱不禁風,提着陸律師和自己另外買的幾個禮盒去了郁楚的公寓。

站在樓下蘇清予總感覺今天寒風淩冽,凍得她直打抖擻,但看着單元門又不敢走進去,她實在無顏面對郁楚,徘徊好半天才鼓起勇氣上了樓。

一出電梯,她就看到郁楚家門大敞,門口放着兩個大箱子,裏面似乎有人說話的聲音。

蘇清予不敢貿然上前,站在門口敲了敲,第一次敲完,聽到郁楚問:“是有人敲門嗎?”她又敲了兩聲,然後是一個不太熟悉的女生說:“我去看看。”

蘇清予心裏打鼓,這個聲音不像是她知道的那幾個郁楚的朋友。

等人站在她面前,她反應過來了。

蘇清予見過她,之前院慶和郁楚一起跳雙人舞的小姑娘,個子不算高,五官十分清麗,不施粉黛,女孩兒紮着青春靓麗的高馬尾,這麽冷的天氣穿了一件短款毛衣,擡手的時候會露出纖細的腰肢。

“是你啊,學姐。”

蘇清予呆滞了一瞬,馬上又露出微笑:“你好。”

“有什麽事嗎?”溫迎雪站在門口,并不打算讓她進門。

“請問郁楚在家嗎?”

溫迎雪笑了一聲,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學姐,還要不要臉?叫你一聲學姐是看在我們是校友的份上,我可不想對你客氣。難道忘記你對楚楚說過什麽話了?直女來玩弄別人的感情很有成就感嗎?你知道她這幾個月怎麽過的,當初甩人那麽狠,現在發現嫁不出去,又想吃回頭草?勸你別這麽惡心人。”

蘇清予被一頓輸出罵蒙了,但她還不得不承認,溫迎雪罵的沒錯。

“那你幫我把這個拿進去吧,這是陸律師給她的。”蘇清予說。

溫迎雪接過來,還不忘用審視的眼神打量蘇清予幾眼。

“誰啊?”屋裏一直未露面的郁楚問。

溫迎雪轉頭面對郁楚的方向,揚起笑臉:“送快遞的,有人給你送了新年禮物。”

“告訴他放那吧。”

“好。”

溫迎雪睨了蘇清予一眼,把她推開,順手關上了門。

蘇清予沒想過今天會是這個結果,她站在電梯門前,看着門上自己的倒影,濃豔的口紅與高跟鞋,她突然意識到,距離自己走出校園已經六年,她已經不再年輕。

和郁楚相處這麽久,她都快忘記郁楚比她小得多,忘記郁楚是自己前上司的表妹。

與溫迎雪的強烈反差給她帶來打擊,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和她現在這個病恹恹的狀态對比,比合同沒談成都要令她挫敗。

她并沒将重點放在溫迎雪為什麽今天會在郁楚家,又為什麽溫迎雪擅作主張幫郁楚待客,溫迎雪說的那番話她早就自己罵過自己百餘次,她只是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這樣意志消沉下去。如果她的病一直好不了,她就一直治療下去,如果郁楚不能原諒她,她就負荊請罪,嘗試以其他身份陪伴在郁楚身邊。

她好像豁然開朗,自己何嘗不能學習一下郁楚的生活态度,不要在乎太多別人的目光,不要讓太多責任束縛住自己,只要她敢面對,問題就會迎刃而解。就像蘇季聽經常說的,她誰都不欠,為什麽總讓自己背負那麽多,少給自己壓力,多随心所欲,生活會輕松得多。

唯一讓她不忿的一點——溫迎雪是怎麽知道她說過那些話的?難道她和郁楚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嗎?以前從沒聽郁楚提過。

她捏了捏衣角,走上電梯。

公寓裏。

郁楚剛摘下窗簾從凳子上下來,走到客廳:“剛剛送來的東西放哪兒了?”

溫迎雪正往回走:“門口櫃子上。”

郁楚走過去,看見幾個禮盒:“快遞沒包裝?”

“噢,我撕掉扔了。”溫迎雪彎腰推地上的箱子。

“你放着吧,一會兒有人搬。”郁楚眯起眼,“包裝扔哪兒了?”

“怎麽一直問?門外。”

“真的是快遞?”

溫迎雪沒答話。

“說實話,剛剛來的是誰?”

溫迎雪撇過頭,不虞道:“蘇學姐,不過她說這個是陸律師給你的。”

“她還說了什麽?”郁楚問。

“什麽都沒說。”溫迎雪摸摸耳朵。

“是嗎?”郁楚将信将疑,把禮盒放回去,“你回家吧,我助理會來幫我整理。”

“別再趕我了,反正我今天沒什麽事兒,免費勞動力你都不要?”

“随便你吧。”郁楚走回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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