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一對兄妹

思回想,如果她不是柳三汴,恐怕真的會愛上程九思。

因為在程觀音養傷期間,她一直不停地說起她千好萬好的大哥。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愛有多深,才能将那個人描述得仿佛就在眼前,描述得天上地下難尋,描述得讓人心向往之,描述得思回一個農村小姑娘,不由愛上了那個從未見過的完人。

當然,這是在她們倆相熟之後的事。

而在那之前,思回在摔斷腿哼哼養傷的程觀音面前,只是一個灰頭土臉、不愛說話的鄉下姑娘。

思回始終扮演一個淳樸羞怯、使人憐惜的白兔女孩,偶爾會對程觀音萌萌一笑,偶爾會對程觀音噓寒問暖,慢慢攻克了程觀音的心防。

陌生人之間的交談,向來是一種試探,但思回要做的,便是不怕交淺言深,把自己編的故事一點點滲透出來。

思回在交代完自己父母雙亡、采藥為生的凄苦身世之後,程觀音才漸漸說起自己的情況。

程觀音說,我最近神思恍惚,不當心從山上掉了下來。

程觀音說得平淡,卻有些神傷,思回沒有多問,默默給程觀音煎藥去了。

後來,病嬌的程觀音終于喜歡上了眼前這個軟萌的思回,某日滔滔不絕地說完她文韬武略的大哥之後,終于點點思回紅撲撲的蘋果腮,眼裏是真實的歡喜。

程觀音笑着問思回:“你叫什麽名字?”

思回扭捏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答道:“元……元寶。”

程觀音聽了果然大笑不止,不當心拍到受傷的腿,又疼得哎呦叫喚。

程觀音捏了捏思回的腮幫,覺得手感頗好,舒适得眯了雙眼,不由真心贊道:“元寶,元寶,真是個寶……”

柳三汴想,程觀音一個女子,怎麽可能真的知道,自己哪裏是寶呢。

思回第一次被捏腮幫子,就非常憤恨地甩掉了程觀音的手,還狠狠拍了那魔爪一記,程觀音不怒反笑,摸着下巴哼哼,活似調戲良家婦女的惡棍。

“哈,小美人兒,跟爺回去怎麽樣?包你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思回小姑娘面對調戲非常淡定,甚至還翻了個白眼:“哼!你的名字再好聽,也是個不要臉的瘋子!!”

程觀音聞言神色一黯,雖知思回是無心之言,難免微微嘆氣,卻很快重整得意樣貌,向這無知少女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觀音。

思回啐了程觀音一聲,不依不饒地罵道:“就你這潑皮無賴樣,怎麽配得上觀音娘娘!!”

程觀音想了想,還是決定安撫炸毛的小姑娘,遂佯裝落敗,無奈攤手道:“元寶這個傻冒名字,就配得上你啦?”

思回仔細回味着這句明貶暗褒的話,終于泛上活躍神情,讨好地坐去程觀音身邊,眼珠子轉了又轉,嗫嚅道:

“那你幫我改個名字嘛。”

程觀音把耳朵湊過去,幾乎貼上思回的小嘴巴,她誇張地“啊”了一聲,表示我沒聽清請你大聲一點。

思回揪住程觀音的耳朵,用足中氣大吼一聲:“有|種你他|媽給我改個名字!!”

程觀音被吼得頭暈腦脹,虛弱地昏了過去。

次日思回終于得到了她的新名字——思短念長,回溯過往。

思回想,真是個深情的名字。

思回想,柳三汴配不上這個名字。

思回想,程九思也配不上程觀音的心思。

思回第一次見到程九思,是在程觀音的病床前,彼時程觀音腿傷已愈,卻還裝病要程九思抱着出去。

思回看見,面對程觀音的驕橫,程九思一副便秘表情,無奈中透着點屈辱,屈辱中藏了些憤恨,落在程觀音眼裏,卻是他糾結不已,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而讓她覺得難堪。

思回知道,或許程九思只是在恨程觀音的親娘,在程九思親娘死後不久,就登堂入室成了他爹的正妻。

思回是個不谙世事的單純姑娘,此時采藥歸來,看見家中有客,自然是要親自招待,而不會顧忌那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

思回發出腳步聲,一步步推門而入,非常欣喜地望向俊朗的貴客,直到程觀音輕咳一聲,才收回好奇的打量。

程觀音說:“思思,這是我大哥;大哥,這是救我的采藥女思思。”

程九思聞言向思回深深一揖,表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先行禮再說,嗓音是恰如其分的動聽,正如程觀音的描述,不冷不暖,捉摸不透,如霧如風。

程九思遞過一張銀票,笑容溫潤不失誘惑:“姑娘大恩,我們無以為報,只能略備薄銀,還望姑娘笑納。”

思回一副看美男看呆了的神情,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想說“不客氣”,程觀音尖酸的聲線就在這時響起——

“我要帶思思回家,做我的貼身丫鬟。”

那說一不二的語氣,聽得程九思的眼中閃過一瞬的狠戾,那是多年伏低做小也未能磨滅的不平。

柳三汴想,人說程大公子寵妹如珠,到底是謬誤。

程九思當然不能讓一個身分不明之人入程府,盡管這女子救了程觀音,看起來也很無害,即便他永遠選擇滿足程觀音,現下也不能任她胡來。

程九思正欲從思回這兒,找出她不願意做丫鬟的突破口,就見思回欲語還休地望他一眼,滿是少女情窦初開的喜悅。

程大公子微眯眼,突然改變了主意。

程觀音對自己的執念,程九思不是不了解,也利用了這執念達到不少目的。

程九思知道,程觀音恨毒了他心裏的人,恨毒了他的油鹽不進,如今尋了個頗有姿色的女人,莫不是想勾引他,然後羞辱他的深情?

程九思笑他妹妹傻,天底下哪來送上門的棋子?

這棋子,又是誰派來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精分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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