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的風情。
和沈卓單獨在一起,相親的氣氛便濃烈起來。
江綠汀低頭攪着咖啡,有點不好意思看他。
沈卓看着她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濃,禁不住笑了:“你是不是很緊張?其實我才應該緊張,因為我是第一次相親。”
江綠汀莞爾:“看來我比你經驗豐富,這是我第七次相親。”
沈卓笑吟吟道:“那我,叫你師父?”
江綠汀忍俊不禁,正笑着,眼波流轉掃到沈卓身後,頓時笑容一僵。
隔着三張桌子的座位上坐着一男一女,女人背對着江綠汀,看不見面容,而男人,正巧面對着她,那張臉,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竟然是霍易霆。
江綠汀第一反應就是想要躲到桌子底下。
第二反應是馬上把屁股往裏面挪了挪。
此刻她真是慶幸自己個子嬌小,借助沈卓的身體擋住她完全沒問題。
她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碰見霍易霆!更沒想到,他與人有約,竟然是和一個女人。
江綠汀一邊感概這讓人頭疼的巧合,一邊決定以後相親一定不來高端場所,S市也就這麽大,好地方也就這麽多,真是極有可能會碰見霍易霆。
突然她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她和沈卓一起走進來的時候,他會不會已經看到了她?
她甚至這會兒都懷疑,是不是以前相親也被他看見過,不然他今天怎麽會冒出來“又去相親”這句話。
就在江綠汀如坐針氈的時候,突然聽見啪的一聲,仿佛是杯子猛地往桌子上一頓的聲音,咖啡館裏的人都被這一聲響動給驚住了,江綠汀也不例外,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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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正是霍易霆的那一桌。他對面的女人站了起來,擋住了霍易霆。
江綠汀沒有看到發生了什麽,但是,旁邊一個侍者,馬上急匆匆遞過去一張面巾,而且一臉忐忑不安。
江綠汀的第一反應便是,霍易霆被潑了咖啡!
第二反應就是,哦,MYGOD,竟然敢有人對霍易霆潑咖啡!
女人的身姿窈窕動人,長發披肩,腰肢纖細,單單一個背影,便讓人覺得她一定是個大美人。
她彎腰拿起座上的手包,離開了座位。
江綠汀只看到她一個側臉,還未等她完全轉過身,霍易霆已經站了起來,江綠汀顧不得再看,急忙低了頭,恨不得能把腦袋放到桌子上,或者埋進咖啡杯裏。
她不敢想象,一向傲慢冷漠的霍先生,發現自己被潑咖啡的畫面被她看見了,會是一個什麽結果。會不會解雇她?
真是流年不利,竟然看到了他受辱的一幕。
江綠汀覺得自己今天出門實在是倒黴透了。
那個女人疾步走過她的桌子,江綠汀低垂着眼簾,看見一雙非常精致秀美的鞋子和一雙白皙如玉、修長美麗的腿。
她真是好想、好想、好想擡頭看看這位敢潑霍先生咖啡的巾帼英豪的容貌啊,可是又不敢擡頭,生怕霍易霆看見她。
雖然她不想看霍先生的好戲,可是好戲就這樣送到眼皮底下,她卻不敢看的滋味,真是太痛苦了。
然後,更痛苦的事情發生了。
一雙黑色皮鞋,停在了她的桌子旁。然後她就看見對面的沈卓站起了身,接着是一句很有禮貌地問好,客客氣氣的一聲霍先生,簡直把江綠汀的心髒病都快要吓出來了。
沈卓竟然認識霍易霆!江綠汀只能說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好,竟然會碰見這種情況。不過,S市也就這麽大,兩人同為商界人物,彼此相識也很正常。
她簡直都不敢看被潑過咖啡的霍先生的表情。可是不看也不行。難道閉着眼睛當自己夢游?
她放下撐着額頭的手,假裝剛剛看見霍易霆,擠出一絲虛弱的笑:“霍先生,真巧啊,你也在。”
沒想到,霍先生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表情。
江綠汀暗暗佩服,真不愧是面癱界的翹首。不愧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
西裝搭在他的手臂上,臉上幹幹淨淨,但白色襯衣的領子,有着很明顯的咖啡的印跡,江綠汀猜得沒錯,他果然被一個女人潑咖啡了。難得是,被人潑了咖啡,卻絲毫不損他的氣場,依舊挺拔俊美,鎮定冷漠。
“真巧。”霍易霆面無表情地說了同樣的兩個字,不同的是,這兩個字好似從齒縫間咬出來,帶着一股子別有深意的味道。
沈卓笑着問:“你們認識?”
江綠汀解釋道:“霍先生是霍同同的爸爸。”
沈卓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原來如此,還真是巧極了。”
“的确是很巧。”霍易霆依舊重複了一句,眸光很冷,音調也冷,對沈卓的态度冷淡到竟然毫不掩飾。
從頭到尾,他竟然只說了兩句話:“真巧”和“的确是很很巧”。表情冷淡到叫人尴尬的地步,這種把人得罪的透透的态度,再次刷新了江綠汀的觀念。
她一直都以為商場的成功人士應該長袖善舞,談笑風生,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霍易霆這種見人愛答不理,滿身鋒芒,眼高于頂,渾身冒着冷傲氣體的人,到底是怎麽生存下來的,還真是一個謎啊......
相比之下,沈卓的态度就顯得成熟多了,眉目含笑,神色如常,仿佛全然不介意被人冷淡相待。江綠汀覺得這才是商界精英的應有态度,寵辱不驚,心胸寬廣。
按道理說,兩人在這種場合偶然遇見,怎麽着也應該閑聊幾句,可是霍易霆完全無意和沈卓多說,垂着眼簾看着江綠汀,徑直就問:“同同呢?”
她穿了件露肩裙子,裸露出來的肌膚被他目光一掃,便感覺如同凝結了一層寒霜。
“他和我的朋友顧淼在樓上游樂場玩,我等會兒就上去接他。”
霍易霆淡淡道:“不必了,我帶他回去。江老師相親要緊。”
江綠汀:“......”
霍易霆對沈卓道了聲回見,擡步便走。
經歷這一幕,江綠汀是一絲絲相親的念頭也沒有了,霍易霆剛走,她便站起身告辭。“沈先生,不好意思,我也要上樓去看看。”
沈卓表示理解,停了停問道:“那你明天有空嗎?”
江綠汀抱歉地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明天有事。”
聽到拒絕,沈卓并沒有失望或是生氣,笑容依舊得體溫柔:“那我們下次再約。”
江綠汀本來相親只是走過場,給顧淼和老媽一個交代而已,和沈卓道了再見,便上樓去游樂場。
一群孩子家長中,她一眼看見了鶴立雞群的霍易霆。
顧淼正在和他說話,他表情淡漠,愛答不理,甚是傲慢。
顧大小姐的脾氣素來也不大好,若不是看在江綠汀的份上,早就拂袖而去。苦苦忍着,表情都有些扭曲。
江綠汀忙走上前,對顧淼道:“我先回去了。”
顧淼把手裏拿着的一瓶鮮榨橙汁遞給霍同同。
霍易霆眉頭一蹙,冷冷道:“他不能喝太涼的東西。”
顧淼又氣又窘,為了哄着這位小太爺不鬧,這瓶果汁她剛才已經給霍同同喂了一大半了。
江綠汀牽着霍同同下樓,回頭對顧淼抱歉地笑了笑,做了個電話聯系的手勢。
顧淼點點頭,然後沖着霍易霆的背影皺鼻子吐舌頭,又跺了跺腳。
一路上,霍易霆板着臉走在前面,比平時更加沉默,步伐也比平素更快。江綠汀看着他颀長背影,心情很是矛盾複雜,雖然平素對他頗有微詞,但親眼見到他被人潑咖啡,她心軟的毛病又犯了,竟然莫名其妙的開始同情他。
霍易霆打開車門,對霍同同道:“你先上車。”
霍同同乖乖上了車。
霍易霆關上車門,回過身看着江綠汀,冷着臉,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江老師,今天幾度?” ?
☆、第 7 章
? 江綠汀不明所以,還趕緊拿起手機看了看,然後回禀道:“十九度。”
說完擡眼,對上霍易霆意味深長的眼神,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在暗示她穿的太少,頓時一張臉窘得通紅。
霍易霆眼看她臉上紅暈薄薄的燃遍了臉頰,這才轉開視線,面無表情道:“剛才那個人是鶴羽,不要讓她接近同同。”大約是怕車裏的霍同同聽見,霍易霆的聲音壓的很低,聽上去也就格外的威嚴霸道。
原來潑咖啡的竟然是他前妻!
江綠汀從驚愕中反應過來,忙道:“啊,不好意思,霍先生,我剛才什麽都沒看到,也沒看見她的長相。”
霍易霆聽到那個啊字,目光一冷,而後一擡手便将手臂上的西裝扔到了路旁的垃圾桶上,動作明顯帶氣。
江綠汀心髒疼的直顫抖,勤儉節約是傳統美德好嗎?
她好心說:“霍先生,我知道怎麽洗咖啡漬。”
霍易霆盯着她,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你不是什麽都沒看到嗎?”
江綠汀張了張嘴:“......”
霍易霆轉過身子去開車門。開車時默然不語,一字不發,顯然心情很是惡劣。
車內氣壓之低,氣場之冷自不必說,江綠汀再次有種進了四門冰箱的感覺,突然打了個噴嚏。
車速突然降下來,霍易霆靠邊停了車,扭頭掃了一眼江綠汀:“坐到前面。”
江綠汀猜測他是怕自己感冒會傳染同同。于是,下了車乖乖坐到前排。
系安全帶的時候,擡眼剛好對上霍易霆的注視,那眼神裏明明白白寫着一句話:“相親穿成這樣也蠻拼的。”
江綠汀瞬間紅了臉,心裏直喊冤枉。春天已經過半,她一路坐車,相親又在室內,就算穿成這樣也一點不冷,可偏偏那麽巧,坐到他的車裏,就打了個噴嚏。
霍易霆重新啓動車子,開了大約五百米,又靠邊停車,對江綠汀道:“去買點預防感冒的藥。”
江綠汀忙道:“我不會感冒的,我身體挺好。”
“跳繩的時候一點也沒看出來。”
霍易霆說話素來不留情面,今日心情不好,更難應付。江綠汀乖乖推門下車,去街邊的藥店裏買了點感冒藥,然後回到車裏,當着霍易霆的面,用礦泉水喝了一顆藥,讓他放心。
回到霍家,劉阿姨見到江綠汀便露出一副驚若天人的表情。
因為江綠汀平時不注意衣着打扮,周末來霍家,總是穿淘寶五十塊包郵的衣服,一來舒服方便,二來帶同同總不免會弄髒。驟然變成白領麗人的樣子,細腰高胸,又化了淡妝,像是變了個人,漂亮的不像話。
劉阿姨目光發亮,啧啧稱贊:“哎呦,江老師,你就該天天這麽打扮,這多漂亮啊,這衣服可真好看!是霍先生給你買的嗎?”
江綠汀連忙聲明不是,不知道劉阿姨的腦洞怎麽會開得這麽大,她雖然是和他一起回來的,可這衣服和他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霍同同道:“江老師裏面的衣服才好看呢,上面都是小海豚。”
江綠汀窘到無語,這句話霍易霆肯定聽得清清楚楚。
劉阿姨領着霍同同上了樓,給他洗澡換衣服。霍同同玩了幾個小時,有些累,竟然睡着了。
江綠汀安頓好他,便回到自己房間。洗過澡,換下那件金粉色裙子,她覺得還是淘寶五十元包郵的衣服穿着舒服,不用收腹挺胸,時時刻刻都要保持着挺拔的姿态。
打開電腦正要碼字,顧淼的電話打了過來,開門見山就問沈卓怎麽樣?
還沒等江綠汀回答,她又接着說:“他條件這麽好,根本就不需要相親,因為家裏催婚,才請我給他介紹女朋友,這種誠心誠意想要找個結婚對象的男人,你要是不抓住,你就是個傻蛋!”
江綠汀本來想說的話,都被傻蛋兩個字給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只好呵呵笑了幾聲,先對沈卓大大贊美了一番,最後才不得不表示,就是因為他太優秀了,她覺得不大合适。總之,她沒有馬上承認自己是傻蛋。
顧淼的聲音立刻拔高,兇巴巴道:“他那不合适了?是鼻子眼睛還是嘴巴,你沒試過就知道不合适,你算命仙啊你。”
江綠汀耳膜震得嗡嗡響,連忙把手機拉遠了一點,呵呵笑道:“哎呀,人家沈先生玉樹臨風,家財萬貫,就算被家裏逼婚,也不至于饑不擇食看上我啊。”
顧淼氣哼哼道:“行,你又笨又醜沒人喜歡得了吧。”
“誰說的,我才華橫溢有內在美。”
“那你妄自菲薄個屁啊。”
“反正我和他差距太大,真的不合适。”
顧淼氣結,沖口就道:“最合适的人,是傅明琮對不對?”
驟然聽到這個名字,江綠汀心裏仿佛被人扯了一把,那種顫巍巍的鈍疼,頓時沿着血脈串到了全身,腦子裏有片刻的空白。
一陣恍惚之後,她矢口否認,“沒有。”
“你告訴我,你和傅明琮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暗戀他那麽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為什麽分手?”
顧淼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錘子,一句一句敲的江綠汀心裏隐隐作痛。數年暗戀,終修成正果,轉眼卻又浮雲散。其中原委,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顧淼。
江綠汀心裏翻江倒海,嘴上卻笑嘻嘻道:“暗戀是盲目的啊,真的在一起,才知道不合适。”
“胡說。兩年前,你住院的時候,我去看你。我記得清清楚楚,你說人生苦短,說不定哪天天降橫禍就一命嗚呼,所以要勇敢一點,該吃就吃,該追就追,不讓人生遺憾。你那會兒頭上纏着白紗布,眼腫的一條縫,就迫不及待地給傅明琮打電話,跟人家表白。”
提起往事,江綠汀像是吞了一碗酸辣粉,難過的五髒六腑都在抽搐,卻繼續嘻嘻哈哈:“我當時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受了刺激,所以才一時沖動去追他,後來發現在一起不合适,就分手了。”
顧淼哼道:“你騙鬼呢。你和他分手,是不是因為蘭洲?”
江綠汀搖了搖頭,很果斷地回答:“不是。”
顧淼氣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真相,你是不是怕我告訴傅明琮。”
“哪有什麽真相假象,只不過是得到了,就覺得不過爾爾,所以就分開了。”
和她四年同窗,數年好友,顧淼打死也不信她是這樣的渣女,但江綠汀死活不肯說,她也無可奈何,最終咬牙切齒地挂了電話。
江綠汀坐在沙發上,木呆呆很久沒動。
如果不是那次在眉山出了意外,或許她永遠都不會有勇氣去追求傅明琮。
他一定很恨她。她主動招惹他,卻又在追上他之後,甩了他。
這是她唯一的一場暗戀,唯一的一場倒追,沒想到卻以她的“始亂終棄”而收場。其實,最難過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卻又失去,百轉千回,終不過是遺憾一場。
回憶如一股失去控制的洪流,沖蕩得腦汁一片混亂。江綠汀毫無心思碼字,對着電腦整整兩個小時,連一句完整的句子都敲不出來,索性關了電腦,撲到床上休息。
霍同同睡了一覺之後精神抖擻,要和江綠汀一起玩捉迷藏。後花園裏是個玩捉迷藏的好地方,有花有樹,還有太湖石。
霍同同跑到花園裏找地方躲藏。
江綠汀站在海棠樹下,背對着花園。按照約定,她查到五十個數的時候,再去找他。
下午的日光,失去了正午時分的炙熱,樹蔭下,微風徐徐。
江綠汀查着數,目光漫無目的流轉在霍宅樓頂的東南角時,微微一怔。
主宅只有兩層,頂樓上種着花草,放有一架松木秋千,一樓的法桐順着牆長起來,枝葉剛剛好覆蓋了樓頂東南側的區域,形成一片樹蔭。
霍易霆竟然就坐在那片樹蔭下。
日光從枝葉間漏下來,半明半暗地灑在他身上。冷色調的蒼藍色襯衣,顯得身影清瘦而孤寂,仿佛再炙熱的陽光,都烘不暖的一座雕像。
隔着不遠不近的一段距離,江綠汀很清楚地看見他手上沒有書,沒有雜志,沒有文件,甚至沒有一杯水。
她的第一反應便是:他和自己一樣,已經坐着發了兩個小時的呆。
不同的是,她在回憶她的前男友,他可能在追憶他的前妻,相同的是,她的前男友恨她,而他的前妻,好像也恨他。
江綠汀的心軟病開始發作,而且莫名其妙地還對他生出一絲同病相憐的感概。
她很想走到他跟前,勸勸他:霍老板,別難過了,失戀失身失婚都沒什麽大不了的,天涯何處無芳草。實在找不到合适的芳草,還有許多大樹不是。
等她意識到自己又在大開腦洞的時候,已經查數查到七十六了,趕緊轉身去找霍同同。
和同同小朋友捉迷藏,找到他的時間,需要不長不短剛剛好,太短了,人家沒有成就感,太長了,小家夥又會失去耐心。
江綠汀其實已經看見了他撅着屁股躲在一塊兒太湖石後。但假裝沒看見,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口中還念念有詞:“哎呀,同同小朋友到底躲在哪兒呢?”
太湖石後傳來憋着氣的小小的一聲悶笑。
江綠汀繼續往前走,裝模作樣到處找。
路過草坪中那一塊兒空地時,她又不由自主多看了幾眼,這到底是幹什麽用的?
捉迷藏的游戲一直玩到晚飯前,霍同同回房洗了澡換了衣服,和江綠汀一起來到餐廳。
霍易霆的表情看上去比平素更加的冷漠沉寂。本來高高興興的霍同同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江綠汀一想到中午他遭受的那一幕,頓時心裏也有點發毛。高高在上的霍先生,被人潑了咖啡簡直是奇恥大辱,而且還被她親眼撞見。這要是在封建社會,她估計已經被滅口了吧。
通常人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要找個途徑發洩,一下午霍易霆都悶在樓頂上,一動不動,負面情緒沒有發洩出去,只會積蓄更多。
果然,吃過晚飯他板着臉,以一副皇上禦書房考察皇子功課的架勢,問起霍同同:“老師今天教了弟子規嗎?”
霍同同小心翼翼點頭:“教了。”
“背給我聽聽。”
江綠汀暗叫不好,同同玩了一整天,上午教的恐怕此刻已經忘了。不出所料,霍同同磕磕巴巴沒有背出來。
霍易霆冷冰冰道:“靠着牆,罰站半個小時。”
霍同同嗚嗚想哭。
江綠汀連忙打圓場:“霍先生,這都怪我,上午教過之後,下午沒有溫習。”
霍易霆的目光從同同身上挪過來,落到江綠汀臉上,說冷不冷,卻讓人緊張。江綠汀腦中湧起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他不會打算讓她也一起罰站吧。
結果卻出乎她的意料,他一言不發,起身上了樓。不多時,拿了那件領口被濺了咖啡的白色襯衣下來,遞給江綠汀。
“江老師有辦法洗掉咖啡漬是嗎?那就拜托了。”
江綠汀奇怪:西裝比襯衣貴好多倍,他一氣之下毫不心疼地扔了,這白色襯衣怎麽不舍得扔?
霍易霆又道:“洗完了,晾到頂樓上。”
給他洗襯衣這種事,實在不屬于她的工作範圍,可是,霍易霆一向氣場強大又是她老板,她又多了一句嘴說自己能處理好,于是只好乖乖把襯衣接下來。
襯衣洗幹淨之後,她從二樓的樓梯走上去。
樓頂上沒有燈,靜悄悄的,借助後花園的燈光,影影綽綽可以看見上面的擺設。
四周靠牆種了一圈的花花草草,支着一架實木秋千。東側一角的梧桐樹蔭下有一張實木圓桌和幾把藤椅。南邊支着幾排高而長的晾衣杆,霍易霆有潔癖,家裏的床單被罩換洗的極勤,所以幾乎每天上面都挂着床單被罩和衣物。
挂上襯衣之後,江綠汀随意地在樓頂上轉了轉,秋千很大,坐上三個人都沒問題。她坐在上面晃了幾下,然後走到東牆邊的梧桐樹樹蔭下。
夜風細細,吹到頭間,像是溫柔的手。
霍易霆下午就坐在這裏,發了兩個小時的呆。
她坐在藤椅上,目光無意識地四處流轉,落到她居住的車庫小樓時,忽地一愣。
這個位置,剛好對着她的房間,如果她屋內亮着燈,沒拉窗簾,那麽,從這裏看她的房間,簡直看的清清楚楚。
江綠汀差點沒從藤椅上跳起來,腦子嗡嗡亂的像是飛進了蒼蠅。
最近天氣開始熱,她洗過澡,就套着件吊帶小睡衣在屋內碼字,為了涼快舒服,裏面沒穿內衣。
霍易霆會不會晚上到頂樓來,看見過她的樣子?
這個念頭一起,她馬上一巴掌拍死。怎麽可能,開什麽玩笑,人家霍先生日理萬機,沒事大晚上跑到頂樓來看星星,看月亮,看.......她?
她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胸,就算沒穿內衣,好像也沒什麽......哈。
如此一想,頓覺安慰許多。
下了樓,剛好遇見霍易霆從後花園走過來。
“霍先生,襯衣我幫你洗幹淨了,晾到了樓頂。”
霍易霆手插在褲袋裏,腳步不停,嗯了一聲,便從她身邊走過去。
他飯後喜歡去花園散散步,樓頂上黑漆漆的他肯定不去會。江綠汀為确保無疑,壯着膽子還試探了一下,“霍先生,我剛才發現頂樓上還挺舒服的哈,你晚上可以上去坐坐。”
霍易霆低頭看她一眼:“喂蚊子?”?
☆、第 8 章
? 江綠汀:“......”
好吧,她徹底放心了。當晚她格外的注意,碼字時,雖然穿着睡裙,但沒敢那麽豪放的真空上陣。
除卻工資,碼字的稿費是她的第二大收入。雖然在曙星的工作責任重大,比較累心,有些家長又蠻不講理,難以應付,但學校每年兩個假期,幾乎有三個月的時間可以用來碼字,這一點一直是她不舍得辭職的最大原因。
碼字的意義,對她來說,不光是金錢上的收入,還是一種精神支撐,當現實世界舉步維艱的時候,她至少可以在筆下的桃源忘記憂愁,寄托夢想。
寫到十二點,她關了電腦準備睡覺,一擡頭,看見主宅的一扇窗戶還亮着燈。
夜色清寂,萬籁無聲。
霍家主宅沉睡在晚風中,唯有那一盞燈光,固執而孤冷的亮着。
江綠汀很難想象霍易霆這樣的男人,周末會安分守已形單影只地悶在家裏,而不去約會。再仔細一想,好像很多次周末,他都沒有出去。這和她想象中的有錢男人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生活大相徑庭。
就算他不好相與,冷漠刻薄,但以他這樣的身家相貌,想要找個貌若天仙的女友,那也不過是易如反掌。
奇怪,有錢有貌的霍先生,為何如此清心寡欲?
莫非是......修仙?
腦子因為碼字的緣故,特別活躍。
各種離奇念頭層出不窮。
莫非,他那方面出了問題?
這麽一想,好似什麽都解釋通了一樣。他為什麽突然莫名其妙地離了婚,為什麽離婚後單身兩年沒有新女友,為什麽潔身自好不近女色,為什麽整日板着臉郁郁寡歡.......
又或者,他那方面沒問題,但是喜歡的是男人?!
她托腮沉思,腦洞越開越大,最後推論出來的結論是:一切皆有可能。
翌日早上,霍易霆竟然當真讓江綠汀帶着霍同同去河邊跑步。
她只當只是句玩笑,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霍易霆規定霍同同要跑到第三座橋。
江綠汀平素也很少鍛煉,基本上都是坐在碼字,體質不是很好,跑到第一座橋的時候就氣喘籲籲,被霍易霆說中了,她果然和同同水平相當。
同同跑到第二座橋的時候,就開始癟着嘴,跑到第三座的時候,一邊跑一邊嘤嘤哭。
江綠汀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兩腿發軟。好想打110報警霍易霆虐童,外加虐待員工。
一大一小,氣喘籲籲跑完全程,霍同同的眼睫毛都哭濕了。
江綠汀又心疼又氣惱。
同同雖然只是她的學生,但兩年朝夕相處,她對他的感情已經遠非老師和學生這麽簡單,內心深處,她早已把他當成自己的小侄子來疼愛。同同沒有媽媽,霍易霆應給予更多的關愛和溫柔,但是恰恰相反,嚴苛的讓人無語。
可是,江綠汀看不順眼也沒辦法。霍易霆是同同的親生父親,她沒什麽立場去和他議論。否則他輕飄飄四個字,便将她堵得無話可說:關你何事。
早飯,霍同同吃的狼吞虎咽。
劉阿姨居然還贊霍先生有辦法,包治厭食症。
江綠汀忍不住說:“劉阿姨,我不反對跑步,可是居然讓他跑那麽遠,我都很累啊,何況是他這麽小的孩子。這根本不是鍛煉,簡直是體罰。他真是太過分了。”
劉阿姨顯然是霍易霆鐵粉,馬上替他說話:“霍先生很愛兒子的,你不知道,同同剛生下來的時候,他多高興。那樓頂上的秋千,是他專門給同同做的。”
江綠汀皺皺鼻子,不信。
劉阿姨小聲道:“若說狠心,他媽才是真狠心。離婚的時候,霍先生給了她一大筆錢,她拿着錢就出國了,兩年來對同同不管不問。霍先生雖然嚴苛,但真的很愛同同。”
江綠汀氣哼哼說:“就算他很愛同同,也應該用個最合适的方式表達出來。愛又不是古董文物,要埋得越深越好。”
劉阿姨對她擠擠眼睛。
“愛應該能讓對方感受到,覺得溫暖幸福,他這種愛,簡直太痛苦了。”江綠汀還未說完,就看見霍易霆冷着臉走進來。
劉阿姨一副“你看我已經提醒你了”的表情。
江綠汀窘的臉色通紅,做好準備被霍易霆一頓冷嘲熱諷。誰知他眸光掃了她一眼,破天荒的竟然什麽也沒說,轉身又出去了。
江綠汀捂着心口松口氣:“吓我一跳。”
劉阿姨笑道:“霍先生為人很好,只不過面冷心熱。”
江綠汀不敢茍同,但也不再和劉阿姨理論,反正她老人家是霍先生的鐵粉。
周末,江綠汀特別希望霍易霆能出去應酬交際,這樣她和霍同同都可以自由輕松一些。可是他居然又去河邊釣魚。午飯時,她親耳聽見他接了幾個電話,貌似是約他去打高爾夫還是去郊游的邀請,都被他推辭掉了。
江綠汀無比失望,悶頭喝湯。因為他喜歡釣魚,每周都可以喝到鮮美的野生魚湯,算是周末來霍家最大的收獲。
吃過飯,劉阿姨照顧霍同同午休,江綠汀正要回去碼字,手機接到一個陌生來電,接通之後,竟然是沈卓。
昨日她并沒有告訴他手機號,必定是顧淼主動告訴了他,這紅娘還真是熱心。
“你好,沈先生。”
“今天天氣很好,不知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爬山。”
電話裏,沈卓的聲音清朗明快,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可惜,江綠汀沒打算和他發展下去,自然是婉言謝絕,說自己沒有時間。
“我聽顧淼說,你周末也要帶同同。我剛才已經給霍先生打了電話,替你請了兩個小時的假,我現在在霍家對面的馬路上。”
江綠汀一聽到他親自向霍易霆請假,心都要跳出來。
再一聽他人已經到了門口,直接就愣住了。事已至此,只好答應出門。
下樓的時候,她心裏便在想,霍易霆接到沈卓的電話,估計臉黑的都可以磨出墨汁寫春聯了。
沈卓也真是奇怪,其實她昨天已經算是委婉的拒絕他了,沒想到他今天居然還先斬後奏地來約她。
她又不是什麽傾國傾城的美人,能叫他一見鐘情,被逼婚逼到饑不擇食的份上了嗎?
江綠汀走出霍家大門,一眼看見路邊的跑車,和跑車旁站着的沈卓。
他斜倚在車旁,戴着一副墨鏡,看見她出來,便揚起手輕揮了一下。
江綠汀看着他臉上的墨鏡和手腕上的佛珠,心念一動。突然間就想起了眉山悟覺寺裏,那個曾經救過她的那個人。
沈卓看見她,也略略怔了怔。
她穿着一件寬松的T恤,腳下踩着一雙帆布球鞋,頭發随意紮了個馬尾。
素顏朝天也就罷了,偏偏她身上這件T恤衫是今年淘寶上的爆款,沈家的小保姆也有一件。
沈卓目光落在這件T恤衫上,簡直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看來,她是實打實的沒有打算和他交往的意思,否則也不會這樣随意,一副出門拿快遞的模樣。
出國兩年,這行情怎麽突然就變得這麽差了呢,怎麽就變得如此不被小姑娘待見了呢?
沈卓自嘲地笑笑,摘下墨鏡,低頭看着江綠汀,一本正經地問:“你覺得我哪兒不好?”
江綠汀壓根都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竟然如此直率直接,猝不及防,臉就紅了。
她尴尬的摸着頭發,呵呵窘笑:“沒有,你哪兒都好,很優秀。”
沈卓認真地問:“既然我哪兒都好,那你為什麽對顧淼說我不合适?”
江綠汀臉上紅暈愈濃,情急之下找了個借口,“因為你太高了。”
沈卓簡直啼笑皆非,竟然還有人嫌棄他高!
江綠汀一本正經道:“真的,咱們在一起,就跟虛竹帶着天山童姥似的,這不大合适吧。”
沈卓望着她笑:“你真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