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從自由自在到被束縛,只用了一瞬頭腦發昏、一場豔麗情事的時間。

事後顧尋難說不後悔,只是情緒尚未攏成,他已經進入了新的身份新的關系裏。

顧尋只在學生時期談過兩三段戀愛,多是敷衍,沒投入太大心思。畢業近兩年,虛虛實實的浮華圈子讓顧尋也提不起戀愛的想法,他結交的對象基本和他自己一樣,諸如Lacy之流,上床只是消遣,每個人自持身份絕不逾越。

林渝遙何嘗不知道顧尋需要的只是一個知情識趣的床伴,只是情欲上腦之時,總會做錯事說錯話,肖想不該想的愛。

一開始顧尋之于他,其實也并非是獨一無二。

如果《無辜者的罪行》的男主不是顧尋,而是哪個林渝遙同樣欣賞的優秀男演員,想必他也不會拒絕。

就像把林渝遙換成另外哪個長得不錯小明星一樣,顧尋也同樣會發出暧昧邀請。

故事有個普通尋常的開端,主角換成誰都可以成立。然而後續卻發生了變化,主角也變成非他不可。

感情或許是講究一點機緣巧合的。

他和顧尋正好碰上,兩塊磁鐵靠着本能和緣分砰的吸到一起,以為能夠輕易的再分開,卻沒想到越黏越緊。

“我明天要拍雜志封面。”顧尋拿趴在自己身上啃他肩膀的林渝遙沒辦法。

林渝遙順着顧尋推他額頭的力道松開牙齒,那一塊皮膚上有個明顯的牙印:“拍什麽雜志還能拍到這裏?”

“女性向雜志。”

“賣肉男星。”林渝遙評價。

“這是好看的人的責任,必須要滿足受衆的心理、生理需求。”

一派歪理。

“生理需求你也能滿足?”林渝遙斜眼看他。

顧尋認輸:“随口一說,你今天怎麽了?火氣已經燒到無辜群衆了。”

林渝遙對外溫和內斂,偏偏對上顧尋時,偶爾會露出鋒利且牙尖嘴利的一面。顧尋覺得這點挺稀奇也挺受用的包容着,只是今天的林渝遙明顯不大一樣,太無理取鬧了。

“冉寧卉……”林渝遙從他身上翻下來,兩人剛剛酣戰一場,聲音還夾雜沙啞,“你認識嗎?”

“認識。”一個演技精湛的女演員。

“蘇鴻跟她……”林渝遙說了四個字後卡住了。

顧尋聽到冉寧卉就猜到具體是什麽事了,又聽他直接叫了蘇鴻的名字,更是确定。

林渝遙為了體現他對蘇鴻的尊重和愛戴,私下裏都是蘇導或蘇鴻導演的喊,這時候直呼其名不難猜想是發生了什麽。

“他倆前年就搞上了,圈裏人人知曉的事兒。”顧尋說道。

林渝遙悠悠嘆了口氣。他已經進了蘇鴻新劇的組,前幾天冉寧卉來探班,沒想到兩人一點兒也不避諱,在劇組裏光明正大的親親密密。

“沒想到……”林渝遙喜歡的國內導演不多,陳學民德才兼備,跟着他拍戲的幾個月受益良多。原以為和蘇鴻合作也是如此,沒想到對方私下是這樣的人。

“人品和作品分開看就好,”顧尋滿不在乎,“再說男人嘛,都是這樣的。”

林渝遙猛地扭頭看他。

“……” 顧尋補充,“括弧,除了我。”

林渝遙沖他比了個“咔嚓”手起刀落的動作。

顧尋見他面露兇氣,深感自己可能上了當,開始思忖起退貨的可行性。

“私德有虧就是有虧,藝術成就再高也不能這樣理直氣壯。”林渝遙想到蘇鴻是個有家室的人。

“行了,”顧尋摟住他,去親吻他的耳垂,轉移他的注意力,“老在我的床上談別的男人我可能會吃醋的。”

林渝遙推他,沒推開,又投入進了一場淋漓欲望裏。

“林哥,林哥。”耳邊有人不停催促道。

林渝遙費力的睜開眼睛,神智模糊:“……小吳?”

吳思敏舒了口氣:“看林哥你睡得這麽熟,我都不好意思喊你。”

先前林渝遙在這兒和徐保牧聊天,說顧尋以前的風流豔史,之後吃了感冒藥,竟然直接睡了過去。

林渝遙用手蓋住眼睛緩了會兒,略略清醒:“我睡着了?現在幾點了?”

“快三點了,剛剛陳導派人來催,說快到你的戲了,要咱們準備準備。”

“嗯,徐保牧呢?”

“他早去拍戲了。”

林渝遙揉了下太陽穴準備站起來,身上蓋着的衣服掉了下來。

“顧尋的?”他撿起來看了看,發現頗為眼熟。

“嗯。”吳思敏不情不願的說,“顧哥之前來了一趟,見你睡着了,就……”做戲做的真全面。

林渝遙聽完後沒說什麽,臉上也沒什麽表情,拿着衣服出了休息室的門。

先去化妝,再走去拍攝現場。

顧尋和徐保牧正在拍對手戲,裏三層外三層的圍着工作人員。

顧尋發揮的一如既往的出色,徐保牧卻磕磕絆絆不甚自然。

陳學民平時雖然好脾氣,但拍戲時對待演員極其苛刻,時常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教導。徐保牧這樣敷衍,估計又得吃不少罵。

林渝遙轉開眼睛準備去看陳學民臉色如何,結果竟在陳導旁邊看到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江……知良?”

吳思敏聽到他喃喃自語,跟着望過去。

“他怎麽會在這兒?”林渝遙問。

吳思敏搖了搖頭:“我一直跟你待在休息室。”

“江總來探班,看看拍攝進度。”顧尋的助理蔣雲舟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林哥,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他什麽時候來的?”

“也就半小時前。”

林渝遙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整了下衣服,向那邊走去。

江知良在盯着攝像機,林渝遙站到他旁邊擋住了光源,他才看見人。

“江總。”

“小林。”江知良還記得他。

“您來探班嗎?”

“嗯,來看看拍攝情況。”

他們正說着話,就聽陳學民大吼:“徐保牧,你先下去找找感覺。”

被訓斥的徐保牧撇了撇嘴,下了場往這邊走。

“先拍顧尋的單人鏡頭。”陳學民說道。

離了點距離,顧尋朝林渝遙望過來,揮了揮手打招呼。

徐保牧耷拉着腦袋走近,江知良開口道:“演的是挺差,你跟着顧尋和小林他們演戲,怎麽一點兒長進也沒。”

林渝遙驚訝他用這般熟稔的口吻說話。

徐保牧卻見怪不怪,一掃頹唐神色,怼了回去:“你坐了幾百趟飛機,也沒見你會開啊。”

江知良張了張嘴,似乎想回上一句,但不知怎的,又咽了下去。

站在旁邊的林渝遙看他們一來一往,心裏奇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這兩人似乎……哪裏不對。

“徐保牧,過來講戲!”陳學民在一旁催促道。

徐保牧偷偷翻了個白眼,走了過去。

“小徐是不是挺耽誤你們進度的?”等徐保牧一走,江知良便問道。

“啊……還好吧,他畢竟沒經驗。”

“嗯,你身體怎麽樣了?好點了沒?”

林渝遙沒想到大老板日理萬機還記挂着他這點小事,當即回道:“好多了。”

“咳嗽嚴重的話,可以試試一些偏方……”

“在聊什麽?”江知良話未說完,突然被強插進來的顧尋打斷。

林渝遙僵了一瞬,顧尋一過來就摟住了他的腰。

江知良觑了一眼林渝遙腰上的那只手,笑道:“在說小林咳嗽的事……”

“多休息自然能好,他偏偏是個工作狂。”顧尋說。

“老板就喜歡這樣的員工啊,”江知良開玩笑,“不過還是要多注意身體。”

林渝遙點頭稱是。

顧尋拍完戲要走,晚上還有個晚會要參加。

“那我先走了,江總。”顧尋又轉臉道,“晚飯別吃辣,我讓祝姨做了薏米粥。”

“好。”林渝遙笑道。

顧尋走後,林渝遙就進入拍攝了。等他結束戲份,天已經快黑了下來,徐保牧和江知良似乎都走了,片場只剩下幕後工作人員。

林渝遙換了戲服和助理去到停車場,車要啓動時小姑娘突然大呼小叫:“等等等等,我好像把日程本丢休息室了!”

“……确定嗎?”林渝遙問。

“應該是的……”吳思敏把包包整個倒過來,一堆東西從裏面滾出來,卻沒有日程本,“我現在回去找吧。”

“我跟你一起。”停車場空曠,還要坐電梯,林渝遙擔心她害怕。

“不用啦,林哥。”吳思敏拒絕,但沒拗過他。

休息室門關着,吳思敏準備擰開,卻卡在半道,門紋絲不動。

這房間從來沒人會鎖,哪怕片場人都走光了也不會鎖上。既然不是外因,那就是有人從裏面反鎖上了。

吳思敏默默的放開門把手,心下奇怪,擡頭看了看林渝遙,用眼神表達了她的困惑。

林渝遙也不清楚:“有人鎖門了?”

“應該是。”吳思敏試探着敲了兩下門,“是有人在裏面嗎?”

“等……”她動作快到林渝遙沒來得及阻止。

吳思敏還沒反應過來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麽,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結果走出來的人吓得她全身僵硬,愣在原地像被點了穴,眼睛都不敢眨了。

本以為早就離開的江知良竟然還在,并且跑到了休息室裏去,而和他共處一室的是……徐保牧!

這兩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在收工後的片場休息室裏,反鎖了房門,在做什麽呢?

傻子也知道!

氣氛一時怪異到了極點。

最後還是林渝遙先打破沉默,他咳了一聲,說:“小吳日程本落在休息室,我們回來拿。”

“嗯,進去找找吧。”江知良神色自然,一點兒也不像被人撞破私密的樣子。

林渝遙推了推愣住的助理,讓她進去找日程本,後者靈魂歸位,逃也似的進了門。

江知良此時看不出有什麽,然而跟在他後面的徐保牧卻衣衫淩亂嘴唇通紅。林渝遙再看不出這是怎麽回事,那他就是個傻子了。

徐保牧感受到林渝遙打量他的視線,推了推江知良:“林渝遙,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找。”

“哦,好。”林渝遙回道。

從身邊走過去時,江知良看了他一眼,林渝遙蹙眉,他竟覺得那一眼有些複雜,看不透是什麽意思。

警告?還是別的什麽?

不待細想,吳思敏就抱着本子膽戰心驚的踱着小碎步走了出來。

“天哪,吓死我了,江總和徐……”

林渝遙掃了她一眼,眼神少見的厲。吳思敏立即閉了嘴,知曉剛才那一幕心裏想想就罷,絕不能說出口。

兩人只是回來拿個東西,誰料撞見個驚天大秘密,一時間心情複雜,沉默無言的上車回家。

第二天開工時,徐保牧來了片場。吳思敏年紀輕,尚未控制好情緒,一整天下來就見她不停的偷瞟徐保牧。

後者再傻愣,也不會發現不了,竄到跟前來,好笑道:“我說你一整天總看我,別是暗戀我吧?”

吳思敏大驚失色,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徐哥你這個玩笑開的……”

“怎麽是玩笑,暗戀我讓你這麽委屈啊?”

“不是……”吳思敏哭喪着臉向林渝遙求救。

“好了,別吓小姑娘。”林渝遙開口解難。

“哪是小姑娘,我也不比她大多少吧。”徐保牧說。

林渝遙這才想起來徐保牧似乎才24歲,确實不比吳思敏大。

“其實你這一整天也很好奇吧?”徐保牧湊近來,小聲道。

“什麽?”

“我和老江啊。”

現在想來,原來徐保牧之前經常提起的老江是江知良!

“這是你的私事,我會保密的,小吳也不會出去亂說,你放心。”林渝遙保證道。

徐保牧蹲下來,不以為然道:“無所謂,又不是什麽大事。”

林渝遙跟着蹲下來。

“還是注意點好,江總身居高位,出櫃會有很大影響吧。”

“你想的太遠了吧,”徐保牧瞅他,“我們的關系可不像你和顧尋那樣單純。”

“……什麽意思?”

“猜不到嗎?”徐保牧說道,“我是老江私生子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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