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渝遙萬萬沒想到,在如此平常普通的閑聊時刻,他突然挖開了一個驚天動地的爆炸性秘密。
豪門世家裏的亂倫,諸如父女、母子之類的,林渝遙也有所耳聞,只這還是他頭一次正面碰上,不免有些沖擊過大,緩不過來。
“你……”他緊鎖眉頭,此時沒有哪句話可以表達他的心情。
縱使他認為這是別人家的私事,但對于和自己父親發生關系這件事依然有點難以接受。
徐保牧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林渝遙努力調整表情,不想讓對方誤會他對比有反感或是厭惡的情緒。
然而……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會真信了吧?”徐保牧看着他變化多端的表情,終于破功,忍不住捧腹大笑。
林渝遙:???
徐保牧笑的快要昏厥,他們蹲在片場外,有人聽見這恐怖的笑聲,立刻回頭張望,尋找發聲源。
林渝遙在這聲勢浩大的笑聲裏摸不着頭腦,滿臉迷茫。
“之前他們說你容易相信別人,我還不信哈哈哈哈哈,結果真的!”徐保牧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不行,太好笑了。”
“所以……你是騙我的?”
“父子也太喪失了吧,怎麽可能!”
“……”林渝遙無話可說,他想到剛剛徐保牧說的一句話,問,“誰說我容易相信別人?”
徐保牧揩了揩眼角:“你男朋友,還有陳導他們。陽痿,還記得嗎?”
“什麽楊偉?”林渝遙以為是個人名。
徐保牧說到這事兒又想笑了:“你們以前拍戲時,有個劇務陽痿啊。”
林渝遙起先還發懵,聽明白話後血色立刻湧上了臉。
原來是陽痿!
“那件事……”那簡直是黑歷史中的黑歷史。
幾年前拍《無辜者的罪行》時,有個劇務某天心情低落,臉上帶着抓痕,被調侃是不是出去偷吃被老婆抓住時,有人爆料說他陽痿。
本就是個玩笑話,然而在大家的嬉笑裏那劇務卻扭捏難堪,仿佛被戳中了羞恥心事。
後續林渝遙和他接觸的比較多,關系也算不錯,林渝遙心裏一直梗着這事,就旁敲側擊的問了一番,對方一臉悲痛的承認了自己的隐疾。
林渝遙還為此查閱了不少資料和偏方,想以此鼓勵他。
隔年電影上映,參加首映禮時聽說劇務老婆生了個兒子。林渝遙滿心不解,第一時間想的是劇組是不是被綠了,但一想又不太對,連忙問顧尋是怎麽回事?
顧尋知曉原委後憋不住笑,首映禮的關注立刻聚焦到了他身上,陳學民一幹人圍上來問怎麽回事。顧尋扶着林渝遙的肩膀樂不可支,斷斷續續說了詳情,一群人都樂成一團。
從此這就成了一個梗。
林渝遙回想起這事也頗是忍俊不禁,想當初怎麽就信了這麽個奇葩事兒。難怪今天還會被徐保牧騙了一遭。
“太可樂了。”徐保牧笑夠了,良心發現這樣耍着人玩兒不厚道,便誠懇提議,“請你吃晚飯吧,之前一直說要請的,都沒兌現。正好你男朋友今晚是夜戲,管不到你。”
“平時我做什麽也不用請示他吧?”
“你倆天天一結束拍攝不都一起走麽,高中結伴上廁所的女生都沒你們這麽黏。”
林渝遙倒是不知道原來在旁人眼裏他們是這樣的,看來演的過了。以前真的在一起時,秀恩愛都是自然反應。分開後,防止被別人發現,所以作秀的頻率大了許多,過猶不及,也不自然。
“行,請我吃什麽啊?”林渝遙轉開話題。
“你不還病着麽,藥膳吃不吃?”
“只是個咳嗽,吃藥膳太誇張了……”
兩人結束拍攝時,顧尋才來片場,他是夜戲,估計得到九十點才能拍完。聽說林渝遙要和徐保牧去吃飯,也沒什麽反應,只是囑咐了一句別吃刺激的。
徐保牧帶着林渝遙去了家私人菜館,環境優美、私密性強,服務員看到明星時也沒有多大反應。
“這家店老江經常帶我來,味道不錯。”
徐保牧主動提及江知良,又把林渝遙心裏那點兒好奇心勾了起來。
“你們真不是父子?”
“你看我們長得像嗎?”
林渝遙搖了搖頭。
徐保牧和江知良确實長得不像,甚至是南轅北轍。江知良有一股天生而來的貴氣,徐保牧卻像個野在外面的小混混,媒體和大衆經常嘲諷他氣質屌絲舉止言談粗俗不堪,不像個出身權貴的世家子弟。
徐保牧拿筷子敲着碗碟,叮叮咚咚有些煩人,但他我行我素慣了,并不在乎他人感受。
“其實我和老江是各取所需的交易關系。”等待上菜的過程頗為漫長,沉默了會兒後,徐保牧忽然開口。
“什麽?”林渝遙沒反應過來,被他這一天的胡說八道信口開河搞得有些草木皆兵。
徐保牧一副「你懂的」表情:“圈裏不是很常見嘛,他花錢讓我搞搖滾,我給他……”
“……”林渝遙已經分不清他話裏的真假,只是立馬抓住漏洞,“你不是富二代嗎?”
“什麽富二代紅三代,”徐保牧嗤笑,大咧咧說出實情,“老江授意公司,艹出來的假人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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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歲的孩子能遭遇的最慘的事是什麽?徐保牧十五歲時進了孤兒院,他這個年紀就算沒有家,也可以外出讨生活了,不過爺爺奶奶生前有些關系,和孤兒院院長托親帶故,就在死後将徐保牧扔了進去。
他從小無父無母,又接着沒了爺爺奶奶,擱在平常人身上可能就長得沉默世故了,偏偏這孩子天生沒心沒肺,心眼沒長全,依舊樂淘淘的過日子。
進入孤兒院的第三個月,有個集團老板來資助,本來只是資助了孤兒院一棟房子和圖書,不知怎麽看中了徐保牧,說要額外資助他以後的讀書和生活費用。
後來徐保牧知道了,有錢人難得的善心,其實起源于一樁迷信。
傳言江知良三十多歲時會有一場危及生命的劫難,算命大師勸他做點好事,又說徐保牧就是他化險為夷的貴人,所以便有了這個資助。
徐保牧喝了口水:“你說這是不是有病?三歲小孩兒都不信的話,老江竟然信了。”
林渝遙倒不奇怪:“有錢人都挺信這些的吧。”
徐保牧搖頭晃腦:“不能理解。”
江知良是個大忙人,資助一事的後續都交由手下處理了,徐保牧得到一方庇佑,繼續他不學無術的生活。
十八歲,高三的最後兩個月出了事,徐保牧不愛學習,又因着資助的錢多,常出去跟社會人鬼混,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久而久之觸及到了學校的底線。
學校要找他家長,徐保牧在校長辦公室沒個正形,歪歪扭扭靠在牆上,流裏流氣的染着頭黃毛,嘴裏叼着根路邊的狗尾巴草:“找呗,我爸媽就在下面,您這把年紀,不用等多久就能跟他們見上了。”
六十多歲的老校長給他氣的差點厥過去,抖着手要找人治他。
學校是江知良找人給塞進來的,最後順着這條線就找到那兒去了。
本來一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是沒空管這等閑事的,偏巧在那前兩天江知良遭遇了一場人為車禍,卻奇跡般的沒受傷。他聽助理說起徐保牧,陡然想起命裏劫難的事,就親自去了七中。等到了校長辦公室一見,來了點興趣。
那是他倆第二次見面,時隔近三年,彼此陌生。
解決完事兒,臨走時江知良讓助理給徐保牧塞了張名片。
“有什麽事兒就聯系我。”
徐保牧渾不在意的點了點,知道這是資助自己的大老板,把名片收了起來。
江知良見着這走路帶風又混不吝的孩子,覺得挺有意思,他因家世原因,從小早熟城府深,沒體會到多少童趣和青春期的叛逆,因而不厭煩徐保牧這番離經叛道的作态,反而來了點興致。只是興趣歸興趣,江知良這等身份,什麽沒見過,犯不着拐個剛成年的孩子。
只是沒多久後,徐保牧自己送上了門。
高中畢業,徐保牧不出意料沒考上大學,江知良當初說了供應他到大學畢業,既然沒考上,資助也就到此結束。
徐保牧迷上了搖滾,跟人組建了一支樂隊,白天在租住的地下室睡覺,晚上去酒吧駐唱。
窮困潦倒的生活過了大半年。隊友嗑藥的嗑藥濫交的濫交,連着換了幾波,依舊惡性循環。
徐保牧用他數學八分語文三十六分的腦子思考了一番,從積滿灰塵的舊書包翻出張皺巴巴的名片。
有錢人的名片質量都好,經歷了長久的風吹雨打後竟然還能看清上面的電話號碼。徐保牧沒什麽考量的就直接撥了過去。
江知良貴人多忘事,想了很久才從記憶裏扒拉出一張不可一世、嚣張跋扈的臉。
然後吩咐助理安排人見面。
徐保牧此時已經褪去了一頭黃毛,改成一頭紫色的長發,衣服上全是銀色挂飾,走起路來嘩嘩作響。江知良年紀大了,一看見他這打扮差點吃不消。
徐保牧卻直奔主題,說:“我查了,你是開娛樂公司的,我想唱搖滾,你簽我呗。”
江知良樂了:“你有什麽值得我簽的?”
“我唱的好啊。”徐保牧大言不慚的自我推薦,“要不我給你現場來兩段?只不過沒設備,可能觀感要差點。”
“娛樂圈可不缺唱得好跳得好的。”
“你以前不資助我上學麽,現在就當資助我搞搖滾好了。”徐保牧另辟蹊徑。
江知良和他講道理:“那是你年紀小,我可以資助你上學,但你現在已經成年了。成年人要想得到什麽東西,就沒有免費一說,得付出代價。”
“那要我付出什麽代價你才肯捧我?”徐保牧直截了當。
江知良盯着他,向後一靠,氣勢全開,緩緩說道:“那得看你願意付出什麽了。”
話裏的含義不言而喻。
“就是這樣,”菜已經上齊了,徐保牧也講完他和江知良的那段過去,“以前總聽人家在背後講我可憐,沒爸沒媽,爺爺奶奶又死的早。看起來好像是挺不幸的,但碰着老江,能繼續玩搖滾,其實也挺幸運。”
“嗯,是的。”林渝遙附和道,又開玩笑,“你把這秘密就這麽告訴我,不怕我賣給狗仔啊?”
徐保牧擺手,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你不會的。就是真捅出去了,老江也會擺平的。”
吃完飯兩人道別,林渝遙目睹着對方坐進豪車裏,在暗夜裏輕輕呼了口氣。
徐保牧天生缺乏羞恥心,他不認為被包養着依附他人作威作福這事有何不妥。
林渝遙初進圈時,也被人抛過橄榄枝,只是他覺得不值。盡管熱愛演戲,可林渝遙認為演一個主角是演戲,演一個只有三秒鏡頭的角色也是演戲,它們沒有差別。所以他沒有接受那些躺一晚就可以爬到高位的邀請。
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不會去做的事,有人會做,而對錯似乎并不那麽泾渭分明,很難說請。
林渝遙沒差助理來接他,自己回了公寓,到樓層時下了電梯,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卻見對面門前蹲了個人。
蹲着的那人聽見腳步聲,連忙擡起頭來,臉上擠出一個柔媚讨好的笑容:“顧……林哥。”
話到一半見認錯了人,趕忙拐了個道兒。
林渝遙在走道的燈光下看清了他的臉。
“祁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