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祁樂蹲的腿麻,站起來時踉跄了下,林渝遙上前扶了一把。

“謝謝林哥。”祁樂乖乖巧巧的道謝。

“沒事,在等顧尋?”林渝遙主動問道。

“嗯。”

林渝遙點點頭,他們畢竟不認識,也無話好說:“那我先進去了。”

“好的,林哥。”祁樂說。

林渝遙開了自己家的門,祁樂看着對面的那扇門在自己眼前關上,走道恢複寂靜無聲,他又蹲了下去。

林渝遙把鑰匙扔在一邊,走進客廳倒了杯水。一杯水喝完,他又進了卧室換了件居家服。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起身走到玄關,把門打開了。

祁樂像只迷了路的小動物,從臂彎裏擡起一張精致的臉,眼中閃着幾分不解。

“顧尋今晚是夜戲,估計還要會兒才能回來,要不你進來坐坐?”林渝遙扶着門說道。

“那麻煩林哥了。”祁樂沒有拒絕,進了門。

“喝點什麽,橙汁、牛奶還是可樂?”林渝遙招呼他坐下,自己去開冰箱問道。

祁樂聽他報飲品的種類,心道他是不是把自己當成小孩子了:“橙汁吧。”

林渝遙拿了盒橙汁,倒進玻璃杯裏。

“你和顧哥最近是在演陳導的新戲嗎?”祁樂接過杯子。

“嗯。”雖然陳學民新戲對外界是保密的,但圈內人不乏知曉情況的。更何況以祁樂跟顧尋的關系,他知道這事也不稀奇。

“真好啊。”祁樂小口的喝了口橙汁,羨慕的感嘆道。

林渝遙摸不準這句“真好啊”有幾層含義,便笑了笑沒說話,拿了魚食去喂錦鯉。

祁樂看着他的動作,起身湊過來:“這就是顧哥養的錦鯉嗎?”

“嗯,要不要喂?”林渝遙分了他一半的魚食。

“真可愛,”祁樂伸手攪了攪水面,“顧哥也舍得把它們丢在這兒撒手不管。”

林渝遙看了他一眼,對方正認真的盯着魚群。

祁樂察覺他的視線,轉過頭疑惑道:“怎麽了?”

林渝遙敲了敲玻璃魚缸,正搶奪食物的錦鯉們吓了一跳。

“沒什麽,他那人向來沒什麽耐性,養寵物的新鮮感一過,就沒興趣了。”

祁樂忽然笑了,語含深意:“是嗎?也許有例外呢。”

“或許吧。”林渝遙抽了張紙巾擦手。

“養魚畢竟樂趣不大,像老年人的愛好,顧哥那樣的人堅持不下來也很正常。”祁樂一副了然的口氣。

“那你可以建議他養只貓或者別的什麽有樂趣的動物,”林渝遙不想和他再聊這個話題,“我去趟洗手間。”

祁樂點點頭,自己坐回沙發上擺弄手機,屏幕停在短信界面上,密密麻麻的單方面對話框可以看出他先前發過很多條信息給同一個人,然而對方一直沒有回複。

「顧哥,我今晚去找你行嗎?」

「我在你家門口了。」

「顧哥你什麽回來啊?」

……

祁樂十指翻飛,又發了一條過去。

「正好在門口碰上林哥,我在他家裏等你回來。」圓圈轉了幾圈,顯示發送成功。

“無聊嗎?不然看個電影。”林渝遙從洗手間出來,想到對方不一定喜歡看電影,又說,“還是打游戲?家裏有一些桌游。”

“都可以啊。”祁樂回答。

林渝遙便帶人進了影音室。

“這是桌上足球嗎?”祁樂問。

林渝遙正在翻找可以兩人玩兒的牌,聽到問話回身往房間的角落看去。

“嗯,要玩嗎?”

“我沒玩過,不太會。”

“很好上手,我教你試試看。”林渝遙直起身,把手上的東西放回原位。

“林哥不像會玩這東西的人。”祁樂說道。

林渝遙握着操縱杆,并不反駁,只朝他招了下手:“過來,我教你怎麽玩。”

教學過程中祁樂的手機響了一次,他掏出來看了下,挑挑眉,并沒有接,而是揣回了兜裏。

過了會兒又響起來,林渝遙問:“怎麽不接?”

祁樂笑了下:“推銷電話,煩得很。”說着聳聳肩,直接關機了。

林渝遙不疑有他,因而沒看到剛才屏幕上一直閃爍着的備注是「顧哥」。

正在片場趕夜戲的顧尋又一次被挂了電話,再打過去時已然關機,他聽着來回重複的機械女音,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林渝遙正和祁樂玩着桌上足球,祁樂才上手,堪堪了解規則,被林渝遙殺得片甲不留。玩了幾局後撒嬌道:“林哥太欺負人了。”

林渝遙好笑的搖搖頭,接下來放水讓他贏了一把。

兩人正玩的起勁,門鈴忽然響了。

“我去開門。”林渝遙說道。

他穿過客廳去了門口,門一開,外面站着的是個熟人。林渝遙看了眼客廳的挂鐘,此時才九點半,按理來說,顧尋還沒結束拍攝,不該出現在這裏。

兩人對望了幾秒,眼底情緒都粘稠的看不透。

“祁樂呢?”顧尋開門見山,表明來意。

“在裏面……”林渝遙正打算喊人,祁樂自己出了影音室。

“是顧哥回來了嗎?”他問。

“嗯。”林渝遙回答。

只見祁樂立刻綻開燦爛的笑容,往門口跑過來。

“顧哥,”他親親熱熱的擠開站在門口的林渝遙,抱住了顧尋的胳膊,“等你很久了。”

顧尋捏了下他的臉,親密道:“我今晚要拍戲,你送驚喜的時間不對。”

祁樂不依:“我不管,你得補償我。”

“先去換鞋,別一直賴在人家這兒。”顧尋催促他。

祁樂聽話的彎腰換鞋,期間顧尋一直盯着他。

換完後,祁樂直起腰沖林渝遙嘴甜道:“今晚謝謝林哥。”

“沒事。”林渝遙禮貌的回應。

顧尋站在一旁有些不耐煩,等人道完謝立即拉着祁樂進了對面房子,除卻最開始開門的那瞬間,之後的幾分鐘裏看也沒看林渝遙一眼。

林渝遙站在門邊一動不動,過片刻後關上門。他走到客廳,茶幾上擺着一個玻璃杯,裏面盛着小半杯沒喝完的橙汁。

林渝遙走過去,将杯子拿起來進了廚房,打開水龍頭把它洗幹淨後,放回了櫥櫃裏。然而手即将離開時又頓住,握着杯子換了個方向,最終把它丢進了另一個地方。關上燈,走了出去。

廚房的垃圾桶裏,靜靜地躺着一個完好無損的幹淨玻璃杯。

————

祁樂是被顧尋拽着進門的。

外人眼裏他們表現的有多親密,祁樂不知,他只知道顧尋圈着他手腕的力道極大,壓根沒有絲毫缱绻親密,骨頭被擠壓成團,疼的他一進門就再也禁受不住,嘶嘶直叫起來。

“顧哥,你力氣太大了。”祁樂放低姿态,可憐兮兮的佯裝掙紮。

顧尋直接松手,放開桎梏。

“怎麽跑到他那兒去了?”顧尋開口問道,聲音冷淡,完全不複方才的情意綿綿。

祁樂揉着手腕的淤青,他是疤痕膚質,易留印。

“林哥正好回來,就請我進去坐坐。”他如實解釋道。

顧尋沉默了幾秒,說道:“下次少和他接觸。”

祁樂當即擡頭直視他,眼神難得鋒利,好像看透了什麽般。

顧尋回望過去,突然緩了表情,親昵的調侃道:“怎麽,不聽話了?”

對方主動給了臺階下,祁樂當然不會不會懂事兒的蹬鼻子上臉,擡手勾住顧尋的脖子,軟下眼神和聲調,暧昧的勾引:“沒有,我最聽話了,你知道的。”

顧尋拍了拍他的屁股,當作認同了他這番話。

祁樂擡起膝蓋輕輕蹭動顧尋的下半身,嘴唇印上他的下巴,活脫脫的性邀請。

“嗯……顧哥,我們好久沒……”祁樂拿捏得當的喘氣,用鼻音輕哼着,對于勾起男人的情欲,他非常擅長。

顧尋已經很久不聯系他了,祁樂浸淫圈子許久,知道對方的躲避是什麽意思。玩夠了,該散了,知情識趣的炮友游戲被單方面宣告終結。

可祁樂不甘心,他好不容易有機會傍上顧尋這棵大樹,哪肯輕易撒手。

比起被不幹不淨的包養,戀愛關系自然是更好的選擇。林渝遙當年能靠着和顧尋的這段關系一夜成名順風順水,祁樂認為自己也可以。他自認不比林渝遙差,甚至各個方面還要好上不少。他比林渝遙年輕漂亮,為人處世上長袖善舞更為聰明,顧尋既然已經和林渝遙分手,祁樂自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只是他算盤打得響,卻沒料到這兩人如今到底是怎麽回事。

以前趁着做完愛那會兒,祁樂吹過枕頭風,拐彎抹角的問顧尋和林渝遙的分手原因和內情。對方本來正一派欲望被滿足的閑散,聽到問話陡然氣壓低了下來。

“誰說我們分手了?”顧尋當時輕飄飄說道,手指把玩着祁樂的一縷頭發。

明明動作輕柔聲音和緩,可祁樂還是察覺出了他的警告。

圈內大部分人,甚至只有當事人和公司高層才知道的隐秘真相,祁樂自然沒有權限知曉。顧尋在告誡他不要多舌,安分守己。從此祁樂沒再觸過逆鱗。

可這幾天顧尋不搭理他了,還和林渝遙一起接拍了陳學民的戲,祁樂耗不起等不了,怕自己被踢出局。他便自作主張的跑來顧尋家門口,又碰巧進了林渝遙的門。

祁樂雙手在顧尋身上滑動,極盡所能的挑逗,他半眯着眼睛,拉着顧尋的手往自己後方帶。

“你摸摸看,都已經濕了,我真的好想……啊!”

柔媚的勾引被突兀的打斷,黏在顧尋身上情動不已的祁樂被一把推開。

祁樂怔愣着,嗓音顫抖的喃喃道:“顧哥……”

他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他了,對方被蹭動許久的下半身毫無動靜,證明剛才的一番勾引裏,顧尋壓根沒有反應。

“今晚不想做,你先回去。下次來的時候打個招呼。”顧尋又變了臉,開始發作他的不請自來。

“我太想你了啊,”祁樂辯解,眼睛裏閃着水光,想蹭過來親近他又不敢,怯生生道,“我以後不這樣了。”

顧尋不是聖人君子,祁樂有意的撩撥放在以往他或許會有反應,可今晚不行。對方身上的氣味絲絲縷縷的鑽進鼻腔鑽進心裏,讓他極其不舒服。

那味道是從對面房子裏沾染上的,林渝遙喜歡在家裏點熏香,這個特殊的氣味混合着林渝遙身上幹淨的味道,顧尋聞過無數個日日夜夜。現在出現在祁樂身上,讓他非常煩躁。

從接到祁樂那條短信時就開始控制不住的煩躁!

“今晚真的不想做,你睡客卧吧。”顧尋并沒有被他的示弱打動,敷衍道。

祁樂無法,只好低頭乖順的同意。

顧尋轉身直接回房,同時撥了個電話出去,祁樂聽見他對對面說:“不好意思陳導,晚上有點急事,耽誤劇組進度了,明天我……”

房門被帶上,顧尋的身影和聲音都再也尋不見。

祁樂孤零零站在偌大的客廳,臉色從可憐巴巴的委屈漸漸轉變為陰沉。

他在林渝遙家裏發給顧尋那條短信,是想試探。沒成想竟然真的試出了某些真相。

顧尋收到短信後就打了電話過來,之後又急匆匆放了劇組的鴿子趕回來,是為了什麽?

為了不讓自己等久?祁樂冷笑,他可不天真。

顧尋在緊張什麽?想必是幾米開外,另一個房子裏的人。

都分手了,還找自己上床了,顧尋卻依然這副作态,是因為依舊喜歡林渝遙?

祁樂妄自猜測着,心裏嗤笑:愛算個什麽東西,哪有金錢權勢來的真實,又值得了幾分錢?他才不屑于所謂的愛恨情仇,只有顧尋和林渝遙這般閑得發慌不為生活所累的人,才會為這無聊透頂的愛恨折騰來折騰去。

————

林渝遙對對面屋子裏的情形一無所知,他想象出的畫面情色而惡心,以至于在腦子裏閃放一秒,就趕緊甩走了。

他打算洗澡睡覺,穿過客廳時卻忽聞一陣鈴聲——是他的手機在響。

林渝遙轉了個方向,進了影音室,方才和祁樂玩游戲時他把手機放在了裏面。

“黃醫生?”林渝遙接通電話。

“林先生,抱歉,我想你白天工作時可能不方便接電話,所以現在打擾你。”對面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溫和平緩。

“沒有打擾,是我媽出什麽事了嗎?”

“別緊張,劉女士最近狀态比較穩定,不過還是有些抗拒治療。”

“還是抗拒嗎?”

“這種病的治愈不是一蹴而就的,得慢慢來。”黃醫生安慰道,“你自己也不要有心理負擔。”

林渝遙笑了下,他明白過來,黃醫生打這個電話,不只是因為劉紅雲,還為了探查、寬慰他。

“嗯,我知道,麻煩您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挂斷電話。

林渝遙揉了揉鼻梁,一提到劉紅雲,他大腦就嗡嗡直響,難受得緊。放松身體往後一靠,腰上被咯了一下,偏頭看見了剛才玩過的桌上足球。

他放下手機用手虛握着操縱杆,輕輕擺動了下。如祁樂所說的那般,這玩意兒确實不像林渝遙喜歡的東西。

顧尋愛玩兒,家裏的游戲設備都是他淘來的,也是他手把手一樣樣教會林渝遙的。

通常他們會用游戲來決定家務、做愛、一切有分歧的事。

林渝遙半路出家,自然敵不過打小就浸淫其中的顧尋,基本上是輸多贏少。洗碗、一晚幾次、養不養魚等等瑣碎事,幾乎都得按照顧尋的意見來。

時間一長林渝遙不樂意了,他便耍賴,下棋時毀棋、玩牌時藏牌、網絡游戲時故意拔顧尋的網線……反正怎麽不要臉怎麽來,能贏就算勝利。

“我洗了一星期的碗了。”又輸了一次,林渝遙抱怨。

“說了讓你放那兒,明天鐘點工過來收拾。”

一堆碗碟泡在水池裏一整晚,林渝遙接受不了。

“那今晚我洗碗,不做了。”

顧尋不樂意了:“上一把我贏了,說好三次的。”

“網不好,我卡了幾下,而且我這個電腦鍵盤沒你的好用。”林渝遙信口雌黃的找借口。

顧尋把他撲倒在沙發裏上下其手:“耍賴可恥啊。”

林渝遙推搡他:“你每次都贏,不公平。”

“技術壓制,我也不想總贏啊。”顧尋翹起尾巴,厚顏無恥的自我誇贊。

“以後換猜拳好了。”林渝遙提了個對自己有優勢的建議。

“随你。”顧尋沒意見。

然而林渝遙運氣不好,猜拳也是輸多贏少,可謂是天生不幸的勞碌命。

金屬冰涼,手指碰上去瑟縮了下,令他回過神來。

背靠着足球的方正桌子,影音室燈光昏黃,一幕幕舊日時光在眼前不停閃現。

每一個過去的片段,都證明着他們并非沒有真心實意的愛過、甜蜜過,只是現在另一個當事人正摟着別人耳鬓厮磨,自己卻不受控制的跑進回憶裏任由摧殘。

林渝遙緩緩閉上了眼睛。從分手到現在,他第一次從心底裏感到了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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