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山長選弟子

李華穗見他娘拉住了景行之,立時滿臉赧色,臉上咻地漲得通紅。

李華穗這會兒比想到母親知道他被趕出書院還堵心,他使勁想要拉回母親,不耐煩道:“娘,你別亂拉人!”

李華穗喊了一聲,可李母卻沒回頭,盯着景行之沒放,拉住景行之袖子的手緩緩地放開了。

景行之看了一眼李華穗,想了想,回答李母道:“嬸子,今日是放假了。”

聽見景行之這麽說,李母表情像松了一口大氣。

李母其實沒什麽見識,最大的見識就是嫁了個秀才公。可不知道是讀書人體弱,還是什麽緣故,李父在八年前就去了,給李母留下兩個孩子。

有些類似的家庭背景,是李華穗會陷入和景行之斤斤計較的泥潭的原因之一。

李母來的時候其實很擔心,大兒子一般只放假三天,這回卻在家一連待了四五天,還不見去書院。李母問起來,大兒也只說書院放長假,讓他在家自行溫習。

但李母還能不知道自己兒子有沒有說真話,她把李華穗的東西一翻,結果找出來好些銀子,把她吓了一大跳。

李華穗被翻出了銀子,于是又不得不編了個理由騙李母。雖然這回演得更像了,但李母堅決不肯信,直接拉着李華穗來書院了。

李華穗推脫弟弟在家沒人照顧,李母想了想,幹脆把小兒子也帶上了。

李母隐隐猜到一點兒,但她害怕,不肯信自己瞎猜到的是真的。眼下聽到馬車裏的人說今天放假,李母才舒服了,眉眼溫和起來,好似只要聽到這個答案,她懷疑的那些都不存在了一樣。

李華穗也詫異地看了景行之一眼,心裏悄悄地松了口氣。可轉念想到母親的固執,李華穗知道自己得跟母親說清楚了,讓母親跟他回去。

李母得到了答案,客客氣氣地讓開,同時在心裏慶幸這小公子脾氣挺好,沒因為她亂拉人生氣。

馬車載着景行之,越過李家三人,向前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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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後方。

李華穗跟李母道:“娘,你看真是放假,我們回去吧!”

李母表情和緩,但還是不想現在就回去。她道:“你是不是記錯哪日開課了?你看人家小公子,今天就來書院了!要是放假了,他為什麽還過來?”

李母說着,低頭望向小兒子,一手攥着粗布的裙擺,一手便摸着小兒的頭笑着道:“你弟弟還沒來過你們學院呢,帶他去看看漲漲見識。華穗你既然掙到了銀子,就勻出一些送華敏也一道進學,以後他也來你們書院讀書!”

李母摸着小兒子李華敏的手很溫柔,她為了送大兒進學,可花了不少銀子。何況家裏只有她一個人撐着,事總是要做的,小兒就沒進學,在家幫她幹活。從這點說,李母總覺得自己虧待了小兒子,幸好大兒疼這個弟弟,才叫李母放下心來。

李母這麽一說,小小個頭的李華敏擡起臉看李華穗,臉上帶着希冀道:“哥……我想看看,我們看完再回去吧!”

一雙小手拉上李華穗的衣袖,李華穗看着弟弟那雙手,拒絕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李華敏才九歲,可那雙手手心已經布上了繭子,手背上也有農作弄出來的淺疤痕。

何況李華敏從小就懂事,很少向娘或者他這個哥哥提什麽要求,這還是為數不多的幾次之一。

但去書院,看守書院的門人也不會讓自己帶着娘和弟弟進去啊!還要暴露自己不想讓母親弟弟知道的事,李華穗陷入了兩難,一時沒說話。

李母有些生氣,想不通一向懂事的大兒怎麽怪怪的:“你有什麽不樂意的?我們都快到書院門口了,是嫌棄我們娘兩會給你大秀才丢人不成!”

“娘……”李華穗語氣無奈,他低着頭,下巴幾乎要低到胸口去,覺得将要說出口的話難以啓齒。

可李母目光裏盡是固執,明顯不說不行,李華穗蚊子嗡嗡一般說了出來。

“我、書院趕我出來了。”李華穗說完,已經不敢擡眼。

“啪——”

一巴掌打在了李華穗臉上,李華穗捂着臉羞愧地擡頭,卻看見母親滿臉淚。

“是不是因為那些銀子?”

***

景行之坐着馬車進了書院,然後步行回學舍。

回了屋子裏,取下書袋放在一邊,景行之倒了杯茶給自己喝。

喝過了茶,景行之拿起馬車上沒看完的書看了起來。景行之有點兒着急,因為他沒趕上上午的課,但下午肯定是要去上課了。書院的夫子一邊講課還會一邊提問,可怕得很。

茶壺裏的茶被喝了兩杯後,門被敲醒。

“咚咚——”

“行之,我是張夫子,你在嗎?”張啓文的聲音響起,門外的他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景行之心道還是來了,他在路上遇見李華穗一家人的時候,就知道大概會有人找自己一趟。

“在的。”景行之打開門,青松般立在門邊,問道“張夫子,怎麽了?”

張啓忍住那一絲絲尴尬,笑着道:“山長喚你去他的草廬一趟,副山長也在。聽說是李華穗他娘跑來書院了。”

說到最後這句,張啓文覺得有些心虛。他一開始覺得自己是被李華穗玩弄了,可後面知道李華穗身後有個朱達,直到昨日朱達又爆出了身後的張凱威。

如果一切真是張凱威布置的局,差點做了幫兇的張啓文覺得自己挺對不住景行之的。他可是因為張凱威的緣故,才相信了朱達和李華穗等人的鬼話,差點冤枉了景行之。

景行之回身帶上門,扣住了鎖,轉頭道:“好了,張夫子,我們走吧。”

張啓文怔了一下:“這麽快啊,你好了我們走吧。”張啓文走出去幾步,又回頭道:“對了,山長還叫了張凱威和朱達,我覺得和山長收徒之事有關,行之你仔細一些。”

張啓文釋放出來的好意滿滿,讓景行之一愣。他猶豫了一下,說道:“謝謝夫子。”

張啓文笑笑,擺擺手,一副很滿足的樣子道:“不謝,不謝。”

***

出了學舍,路上遇到了另外一位夫子,那位夫子帶着張凱威和朱達兩人。

既然遇到了張啓文,那位夫子自然和張啓文一道走,留下三個學子在後排并行。

朱達渾身散發着不悅的氣息,他哼了一聲,對張凱威示威道:“我也在,張凱威你失望了吧!”

張凱威,他還真的很失望,感覺自己折騰一圈白費力氣了。他叔叔說山長最近一年在病中,并未太關注近一年的學子們,所以讓他在這個月好好表現,他沒想到這回朱達都考第五了,竟然還有朱達的份。

但輸人不輸陣,張凱威面上功夫可比朱達好,笑着道:“朱兄與我一道,凱威哪有不高興的道理,你小看凱威了。”

朱達放低了聲音,但聲量保證後排并行的張凱威聽得見:“那你知道,我大表姐封妃了嗎?”語氣嘲諷。

張凱威聽見這話,腦海裏閃過他父親送來的官場消息,頓時心裏後悔不已。如果新封的娴妃是朱達的大表姐,那朱家可就不是他能得罪的了!娴妃新上位,肚子可還揣着龍種呢。

看着張威凱變了臉,朱達嗤笑一聲,晃着身子故意離張凱威遠遠的,表達自己嫌惡的心情。

朱達十分嫌棄地避開張凱威,但路就那麽大,所以他莫名其妙和景行之挨得很近。

被碰到了肩膀,景行之忍不住皺着眉看向朱達。

朱達發現自己撞到了景行之,立馬往旁邊擱了兩步,生疏地道歉:“那個景行之,對不住。”

景行之豁達淡然,心胸開闊的傳聞,朱達也聽到學院裏學子說了。如果說之前景行之在朱達眼裏是個書呆子,可這回的景行之倒真叫朱達開眼了。且因為張凱威的事,讓體會到被坑難受的朱達生出幾分歉意來,所以種種原因之下,朱達開口說了含含糊糊的道歉話。

景行之看他一眼:“眼睛生來是看東西的,朱兄勤用,莫荒廢了。”

朱達被一噎,心想景行之果然還是那個讨厭的書呆子,說話一點兒也不讨喜。

鬧了這麽一出,路上終于安靜了,景行之舒舒服服地爬到了後山半山腰,到了山長方啓晨的草廬之外。

張夫子和另一位夫子先進了草廬通報,三人站在草廬外。

朱達緊張得咽了一口口水,他可是知道,今日被叫過去,重點不在李家,而是為了方啓晨選徒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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