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景行之蹙起眉心, 披上遞過來的外衣,一邊穿衣一邊思路清晰地問道:“什麽線索在我們院子裏,具體在那個地方?”

程家的大公子是誰,景行之一行人都不知曉,他們也是今日才到來,被無辜牽連的概率有十成。

景行之覺得程謂是個聰明人, 就算是昏了頭應當也不會懷疑到他身上。不過被這麽連累, 讓沒睡好的景行之心情很不快。

他不舒服了,那對着他們下手的人也別想舒服。

下人答道:“是一根手指頭!在我們院子進來那塊的院牆下, 草叢裏藏着, 有只狗給叼了出來。”

“一根手指頭?确定是程家大公子的?”景行之穿好衣服, 朝外走去。

“說是對得上,應該是了。”

景行之點點頭,走到下人們圍成一圈的院門處。

景行之看向程謂,道:“程大人節哀。”

程謂聽見這兩字, 眉心猛地一跳, 眼睛中騰燒着怒火:“節哀還用不上,先把事情查清楚吧。在我的府衙裏,我自己的兒子居然死了?還被人分屍!說出來都沒人敢信!”

程謂手裏捏着一塊帶血的帕子,中間鼓起, 景行之瞥了一眼, 看形狀應是下人提到的手指頭。

程謂緊緊捏着他手裏的東西,控制了一下表情,對景行之道:“賢弟, 你今天才到漢南府,我懷疑誰都不會懷疑你的。只是我兒的手指頭在你這院子裏找到了,可否讓這嗅得出血味的狗再找找。”

雖是問話,可程謂用的是陳述語氣。可見不管景行之同意與否,搜他是定要搜的。

人家死了兒子,還慘被分屍,景行之心裏挺同情程謂。他點頭大方道:“程兄帶着這狗随意去找吧,能找齊也是件好事。”

“找齊”兩個字刺激到程謂的痛,他咬着牙,雙目噴火:“若是讓我抓到那賊人,我定将他五馬分屍!”

程謂說完這句,親自牽着那體型靈活的黑色土狗往裏面去。

程謂身後許中棋牽着程歡的手,手拍着程歡的背:“別怕,你爹爹在呢。”

許中棋嘴裏說着安撫程歡的話,眼睛卻是瞧着程謂背影看了幾眼,在心裏冷笑。

在許中棋看來,程謂對着景行之一口一個賢弟,但轉身卻是去搜東西,可見是真把程餘樂那個花花草包放在心上。可那個惡心的東西有個用,除了會花銀子,就是睡女人!

程謂心裏有多在乎升官,許中棋是深有所知,可回頭來程謂竟然能為了死了的程餘樂這麽做。換了她的歡兒……只怕程謂連個屁都不會放。

憑什麽程餘樂能走程家的路子去直接當官,她的歡兒卻不行……

程家分到他們這一房的名額就一個,程餘樂死了,就不會和她的歡兒搶東西了。許中棋回神,低頭又拍了拍臉色發白的程歡的背,輕聲哄道:“莫怕,娘也在呢。”

程歡縮縮脖子,點了點頭,咽了一口口水:“我不怕,我不怕。”

景行之看了幾眼這母子兩個,心裏琢磨起到底是誰把那一根手指放到自己院子裏?

陷害,一種是有理由的。

他來的這一會兒,得罪誰了?若是得罪誰,那便是誰動的手。

可景行之也就露了幾面,難道是礙了誰的路?這事兒景行之不好查,程謂倒是地頭蛇方便,景行之覺得等程謂出來,得告訴他一聲。

另一種則是沒理由,純粹是興起,想把事情折騰得更熱鬧點。第二種的可能性,比較少的,但也不無可能。

不一會,程謂和汪莊都走了出來。

景行之看汪莊面色如常,便知道屋子裏面沒多什麽東西。

程謂超景行之歉意地拱手:“沒找到什麽,擾着賢弟休息了。”

景行之擺擺手:“程兄不要在意這些,那兇手既然把東西丢到我這院子裏,想來十有八九我是礙了對方的眼了。我對漢南府的事情知曉不多,程兄依據這點可以猜猜兇手是誰。”

程謂聽了景行之的話,神色莫名。他對這行止頗為大氣的小兄弟拱手行了一禮,才沉着臉帶着人離開。

*****

程謂離了知心園,立時冷眼掃了許中棋幾眼,讓許中棋跟他去了最近處的花廳。

“你做的?”程謂咬着牙,目光泛冷地盯着許中棋。

許中棋柳眉倒豎:“老爺!怎麽可能是我?你可別亂冤枉我!”

“除了你還會是誰?我一開始不猜是你,直接跟着那嗅得到血味的黑狗走,就是不想懷疑你!”程謂吼道,額角兩側青筋暴起。

“你現在還不是在懷疑我?”許中棋厲聲,眼睛瞪着程謂,豐腴的身子氣得上下起伏。

程謂卻是越想,越覺得是許中棋。

“是不是你,你覺得我壓着歡兒的路了?所以還把餘樂的手指頭丢到景行之的院子裏!”

程謂仔細想想,也只有許中棋知道景行之要過來後,起過讓程歡一起磨砺一番的心思。

可程歡是個什麽性子,正事兒不愛幹,整日裏也到處游手好閑,活脫脫下一個程餘樂的料子。讓他進府衙六房任何裏一房,都只有給六房加擔子的作用。

許中棋看他神色愈發堅定,捂着臉哭了出來:“仵作都沒來,你一口一個是我,到底什麽意思?太讓我心寒了!早知道,我還不如和我那早亡的孩子一起死了算了!”

許中棋說着,作勢就要往花廳的石柱子上撲去。

程謂眼疾手快,先一步将人拉了回來。

他看着許中棋看得凄婉的神色,心裏又募地一軟,心想自己是不是猜錯了……不然怎麽許中棋一點兒都沒有心虛的樣子,還哭成這般模樣?

程謂嘆氣一聲,恨恨地往花廳中間的桌子上砸了一拳。

“砰”的一聲,動靜大得站在外邊等候的下人們都心驚膽戰。

程歡看到這一幕,白着臉往外走。

******

程歡本來想回自己的院子,但經過他的院子,肯定要路過他大哥程餘樂的院子。

景行之牽着那條嗅東西嗅來嗅去的黑狗,瞧見腳步匆匆的程歡,自己站定了,叫他:“程歡。”

程歡側身看到是他,斂眉喊人:“景叔叔。”他又道,“我不太舒服,先回房了。”說完他轉身就快步往自己院子走去。

景行之牽着黑狗,身後跟着府衙的兩個捕快。

他問兩人:“小公子和大公子關系怎麽樣?”

兩個捕快都是府衙裏的老人,知曉事理,黑狗是用完了又不咬人,這才讓景行之牽到手裏。

其中一人道:“大公子是前頭夫人生的,和小公子關系一般,和夫人也關系一般。就連家裏的老爺,大公子也不怎麽喜歡,他就喜歡往青樓去。”

景行之又問:“那仵作來了嗎?可說了大公子是怎麽出事的?殺了人還把人手指頭都剁了,動靜不會小吧?”

一個捕快苦着臉搖頭:“兩個仵作都出去辦案了,得等明日才能回來。偏生出事那會兒沒什麽動靜,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這樣啊。”景行之看到近在遲尺的大院子,說道:“你們說這狗能聞出血味,可府衙找遍了只在我的院子裏找到了一根,其他幾根去了何處?分屍可比殺人動機惡劣得多,應該是對死者有大嫉恨才是。”

景行之一邊和他們說着話,一邊開起了自己的挂。他将靈氣附到自己眼上,在府衙上掃了掃哪裏有惡災血光。

不管為什麽,是何種理由,景行之都被兇手無辜地脫下了水,惹了一身的麻煩。想要拉他下水,他倒要看看這位兇手的手夠不夠他剁。

将三兩個散布着血光處的院子記在心裏,又分辨了一番記住血光集中的地方,然後景行之假模假樣地拉着狗又進去嗅了一通,再一拍狗屁股,将靈氣灌進狗子的腦裏。

有這麽一抹靈氣在,景行之繩子往東邊抖,狗子就往東邊跑,他往西邊扯扯,狗子就往西邊跑,令行禁止算不上,聽話卻是十足十的。

眼見着狗子往外跑,景行之一邊趕上,一邊道:“這狗好像聞到別的東西了?你們看看它……”

狗子甩着舌頭,一溜煙地跑到了主院前,沖着主院汪汪叫嚷了兩聲。

換做往日裏,這狗定要被活脫脫地打死。主院是什麽地方,哪能讓畜生亂來?

可一看狗身後跟的景行之和捕快等人,丫鬟們吓得花容失色,一邊攔着一邊往裏面去報信。

主院裏。

程謂不在,他和捕頭一起轉頭去了程餘樂的院子,正好和景行之等人錯開。

主院裏只有許中棋,聽丫鬟說黑狗找上門了,許中棋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她分明試過那高價偷偷買來的粉末裹住東西,是可以瞞住那條傻狗的!

第二反應——那條狗要壞她的事,最好處理掉。

許中棋咬着下唇,借口換外衣單獨進了屋子,順帶将梳妝盒夾層裏的一層打開,将裏面能誘狗的東西抹到了自己的小腿上。

弄完這些,許中棋才冷着臉出了房間,帶上丫鬟們去放人進主院。

許中棋一出現,那狗立馬沖着許中棋叫嚷,差點景行之都沒拉得住。

許中棋看着那瘋狗向着自己沖過來,心裏一喜。

看狗不聽話了,景行之哪裏還能不知道有鬼!

他擡腳輕輕地踢了一下狗屁股,用力把狗拉動:“給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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