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用你管!你給我等着!”程歡看着景行之, 恨恨地咬牙,兩只拳頭緊緊地握住。

程歡忍耐再三,終是沒有動手,氣憤地轉身走人,把內心仇恨壓制住了。

娘都沒了,吃了老大的一塹, 程歡也長了點智商。他知道沒有理由地打了這人, 肯定惹他爹的眼,在家裏鬧起來是不明智的。等他逮到這人把柄, 就讓這姓景的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麽寫。

程歡失神落魄地撞過來, 卻是氣洶洶地走了。

好心伸了下手的景行之被落在原地, 無所謂地搖搖頭,随即離開程謂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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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和程謂說過了,景行之又想着離開,租的地方還不遠, 一行人索性就連夜收拾了一番東西。

在第二日, 景行之去辦公的時候,汪莊就帶着人把行李搬去了新的住處。

景行之先去吏房轉了一圈,交際一番,就去找坐鎮府衙中的方師爺。

聽到景行之說要去戶房, 方師爺面露訝色:“吏房只待兩日就夠了嗎?”

“夠了。”景行之笑笑, 渾身上下寫着淡定,成竹在胸。他本身在現代就記性不錯,小秀才的記性也是極好的, 如今兩廂結合,景行之覺得自己和那種過目不忘的天才稍有差距,但文章看個三五遍肯定能記在腦子裏,幾十號人小事情。

“那我帶你去戶房,戶房一般忙的時候很忙,這會兒還好。過些時日就是夏季納糧的時候,可得忙壞了。”方師爺是府衙的二把手,對每一房的事都很了解。

如果說吏房的人都是白胖胖,看着日子好過的。戶房的日子,那就更好過了,因為戶房油水更多。

油水雖多,可戶房的人需要季節性勞心勞力,體态上還是比較收斂的,更像是……一窩地瓜,上頭和下頭都是瘦瘦的,只有中間結結實實的肚子顯示出了深厚的底蘊。

大地瓜,哦不,是戶房的錢經典看着方師爺谄媚地笑笑,又對着景行之客氣道:“景公子好,昨夜裏我們還見過呢!您還記得小的不?”

景行之想到了昨晚上這位喝醉後通紅的一張臉,道:“當然記得,是錢大人吧,你昨晚豪邁的喝法可是讓我這個不喝酒的都印象深刻。”

“哈哈,過譽了,過譽。”錢經典想到昨晚自己一杯又一杯的豪邁,謙虛地摸了摸胡須。

方師爺看兩人聊得來,又跑了,把景行之留在了戶房。甚至下回再換地方,方師爺覺得下回都不用他帶着來了,反正這位景公子也是個适合交朋友的,只要他想肯定朋友遍天下。

景行之可不知道自己成了方師爺心裏好大一朵“交際花”,他和錢師爺只是單純地商業吹捧,十分裏有五分是真的。昨晚上這位錢大人雖然醉酒後像只摔倒的狗熊,可喝酒的時候還是很豪氣雲天的。

和錢經典聊了幾句,景行之被帶到了他新的工作崗位上,比吏房微小的一張桌子上。

桌子後面,就是歷年賬本小庫,這才是這回景行之的重點。

“景公子,你可別小看這些陳年的東西,一份份都來之不易啊!”錢經典說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眼睛咻地發亮,好似冒出了金子一般色澤的光彩。

錢經典掏出了一本本藍皮賬本,都是各縣的歷年各類資料,從人口到生産力上和物價上,滔滔不絕。

景行之一邊聽着,一邊翻賬本。這麽一翻賬本,景行之便知道了這位錢經典的厲害之處,好些年前的數目錢經典都能一一例數出來。

這些确實有用,景行之聽得認真萬分,就連戶房裏其他的地瓜,也是豎起了耳朵,仔細聽着錢經典的幹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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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寧雍遠攢了一個滿是江南子弟的局,一群人在鎮遠侯府裏的別院裏賞着蓮葉無窮。

別院僻遠處,躲清靜的寧雍遠擰着眉,不怎麽高興的樣子。

這模樣弄得從茅房出來的路過纨绔心裏起意,湊上去問:“寧兄,瞧你眉頭打結?這是怎麽了,剛剛不還玩得挺開心?”

鎮遠侯在寧雍遠生辰當日得了實職官,看起來好似更得聖寵,讓京中不少沒看透的人對鎮遠侯府更為看中。這回寧雍遠剛從江南回來攢了個江南子弟局,更是人多得不行。

寧雍遠要的就是人多,這樣才方便他挑一兩個冤大頭來使喚使喚。

寧雍遠不太喜歡聰明人,聰明人會多事,容易自作聰明,還是聽話的笨人最好用。再一個真要是聰明人,寧雍遠怕人到江南,一下便發現了景行之的身後人,從而忌憚不敢動手。

而眼前的屈偉平,哪怕就是知道景行之背後是方啓晨,也會敢動手的。因為方啓晨那位老大人,多年不在朝堂上混,早沒了讓纨绔腦子會忌憚的威名。

寧雍遠看着面前的人,心裏閃過滿意。

屈偉平出身漢南府,家裏人如今升遷京城,但家族的根還在漢南府,想要安排什麽方便得很。

寧雍遠淡淡地笑了一下,搖頭道:“沒什麽,想到在江南那會遇到件不開心的事。”嘴上說着沒事,可寧雍遠眉頭可沒松。

屈偉平再怎麽纨绔也會看一點臉色,瞧出寧雍遠口不對心,又想到家裏父親讓他好好結交寧雍遠,誇大道:“你遇到什麽了?別的不敢說,江南那地兒可是我老窩。漢南漢北江淮,哪哪我都熟。”

“沒事,一個小人物罷了。”寧雍遠故意頓了一下,又擺手道。

這勾得那屈姓纨绔更好奇了,什麽人物能惹得寧雍遠不開心?江南那地方可沒有這號混世魔王吧?

等等!小人物?既然說小,那肯定沒什麽可忌憚的。想必是因為寧雍遠是京城人士,什麽交際圈子和人脈都在京城,到了小地方上可不是會遇到不知眼色的小人物,而寧雍遠可能一時顧不上報複,所以今日想起來才不開心。

屈偉平不知道,他在外頭早有了“蠢笨如豬仔,卻偏偏又好動”的名頭。意思是人又笨,又愛瞎撲上去折騰,被算計過不止一兩回。還好沒什麽讓人瞧得上眼的,這才堪堪安穩到如今。

他大包大攬道:“小侯爺,你有事就說,我今日吃你的喝你的,幫忙絕不含糊。”

寧雍遠半推半就,好似被強迫的人一樣。他還特意編了理由,讓姓屈的給他保密,這事兒就成了兩人的小秘密。

人一有了彼此的小秘密,那關系可不就蹭蹭地上漲。屈偉平見自己和寧雍遠拉上了關系,滿意萬分;寧雍遠則因為找到了幫忙動手的冤大頭,也是滿意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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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家在漢南府是大家,盤踞幾百年,可稱當地土豪。這個土豪可不同現代的土豪,人家是真的有好多好多“土”,簡單點的說法是良田無數。

近些年屈家出了位四品官,在京城裏紮下了根底。是以關系好一點,或者是出息點的子弟就有不少去了京城裏,那些不夠出息的或者庶子之類就還留在了漢南府。

屈勇志就是屈家的庶子,不過他和另一支的嫡子也就是屈偉平大兄弟玩得比較好,也就接到了來自京城的信。

背過了正在玩鬧的狐朋狗友們,屈勇志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打開了信看了起來。

屈勇志看完了信,卻是暗自嘀咕:“一個姓景的,還和府臺大人有關系?這讓我怎麽整……”

屈勇志整日裏吃吃喝喝,可真不熟悉這些事兒。他和府衙,最熟的關系就是程餘樂,兩個人偶爾會一塊在樓裏快活。

程餘樂眼界高,找姑娘都要花魁級別的;屈勇志則是個随性的,從不搶人,是共認的好兄弟。

只是程餘樂不知道怎麽染上急病沒了……屈勇志沒了這條路子,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麽弄。他想了想,發現自己還是先去忙忙朋友,雖然都是沒用的,但都是大家子,消息肯定靈通。起碼先知道自己要弄的是個什麽人,接着再往下慢慢來。

屈勇志跑到席上,倒了杯酒:“哥幾個,你們有府衙的路子嗎?”

屈勇志是漢南府大家,可漢南府的這些土豪世家和程謂一直在別苗頭,這也是衆所周知的事。

屈勇志問完了,其他人都有點傻眼。

“勇志啊,我們家也和那個姓程的關系不好,我是沒路子。”

“大程的頭七快到了,我打算去祭拜的。”

頭一個開口的沒辦法,第二個倒是另辟蹊徑。

可這個路子,沒得用啊!屈勇志搖頭又點頭:“不是這個路子。不過大程頭七我會去的,屆時有去的一起吧,我們也算是同福兄弟,沒想到他就突然沒了,吓得我前幾天都不敢出門。”

角落處一個小子卻是突然出聲:“屈大哥,我認識程家小公子——程歡!我給你幫忙聯絡聯絡?”

屈勇志念道:“程歡?”毛都沒長齊吧。不過這個程歡,肯定對府衙裏的事都知道吧,自家客人應該是熟的。

屈勇志丢了五十兩,讓這平時沒什麽存在感的角落人幫忙連上程歡的線。

而程歡也是在家裏憋得不行,被那人一喚二喚,心裏忍不住還是跑了出去。

程謂說程歡是第二個程餘樂,那可真沒錯,朋友交的一個質量,交際地點也差不多是一個圈。

程歡到了隐秘的小院子,不想沒有看到姑娘,反倒是看到了屈家的人。

程歡站在門邊,也不敢進去了,直接問道:“屈家的?你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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