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斯德哥爾摩情人(七)

“不行……”顧暮谙像是突然醒悟一般,直接推開了李決明,“我不信……牧之怎麽就這麽輕易的走了……我要去找他。”

李決明看着顧暮谙驚慌失措的從床上爬起,赤着腳摸索着走到門口,卻被好幾個擺放的東西絆倒,搖搖晃晃地還是僵持着自己的步伐,“門呢?我記得這裏有門的……”顧暮谙沿着牆壁走,這裏他很熟悉的,來的次數很多,他不可能找不到出口的。

“你還在騙我是不是?這裏不是你家……”顧暮谙此時就像一只迷路的旅人,漫無邊際的四處尋找,卻被一個又一個事實擊垮,“這裏還是乙巳……裏面的門也需要用鑰匙打開……”他摸到了鎖孔,無力地貼在牆邊,卻又有了一絲妄圖,“連這個你也是騙我的……所以牧之一定沒死。”

李決明走過去,一把抱起顧暮谙,把他的雙足裹緊,直接開了房門,走了出去,“既然你不信,那我就帶你去看看!”他愈發理智,牢牢地抱緊顧暮谙,力道之大幾乎能将人的骨頭捏碎。”他就是死了……”

他轉身走進另一個房間,離原來的房間也就一牆之隔。

乙巳是私營酒吧,明面上幹淨,風光,但私底下的政府明令禁止的事情一件也沒少幹,不過顧暮谙被李決明保護的很好,來了無數次也沒有遇上過這種事。現在既然攤牌了,那麽也不差這一件。

一進門,裏面濃濃的血腥味彌漫了開來,而在他們一進來,門便自動關好了。

顧暮谙擡頭打量,頓時被眼前的場景驚的目瞪口呆——

地上一灘又一灘的血跡,而視線順着血跡過去,那裏躺着一個人,血跡是從他身上流下來的,應該也不能稱作人了,只能是一坨人形血肉,五官已經模糊,腸子被人拖在地上,其中有一節被人碾爛粘在了地面上。

此情此景,讓顧暮谙的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顫抖,他這是真的那麽一點點覺得害怕了。在地府的時候他只管帶人的魂魄到地府,連懲戒惡人的阿鼻地獄都沒去看過,如今活生生的人變成了這個模樣,他的胃裏翻江倒海的想湧出胃液。

“他死了,就在你前面……”李決明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無比惡心的一幕,仿佛見慣了一般雲淡風輕。

顧暮谙知道李決明是仗着他看不見才這麽說的,雖然那具屍體确實很滲人,但那不是秦牧之。秦牧之也在這間房內,但情形要比地上那人好上很多。他被人吊住,捂住嘴放在一個巨大的玻璃面前,玻璃的另一面,赫然就是他剛剛所處的房間,鏡子是四面都有的,每一個房間裏都有一面鏡子,而鏡子後面就是秦牧之。啧啧,李決明還真是在享受着被人窺視着的生活啊!

太變态了點吧!

顧暮谙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李決明的反社會型人格來還真是不敢恭維,更何況現在這人看見了被摧殘的屍體也很鎮定,無比鎮定,這一幕看得他都精神了一陣,李決明居然無動于衷,但也不能批判他冷血,這人死了,但不是李決明殺的,深知李決明不會自己動手殺人的顧暮谙敢确信,李決明應該只是心理承受能力超脫于常人。

一想到自己接下來還要去碰屍體裝情深就覺得無比心累,人生無愛。

秦牧之顯然是聽到了開關門的動靜,轉頭過來看時,發現了顧暮谙那種激動難以言語,但他的目光轉到李決明身上時,那從瞳孔深處散發出的戰栗,也讓顧暮谙不由得好奇李決明到底對秦牧之做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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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小友,秦牧之怎麽了?

【他現在的精神極其不穩定,需要安撫。】

——是因為目睹了這人被殺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麽?

【被人催眠,地上的人是他自己虐殺的。】

聽到小友的回答就是顧暮谙一陣唏噓後怕。

顧暮谙深深的覺得,惹誰都不能惹李決明,不然被怎麽折磨都不一定,正常人就是直接虐身,李決明居然虐秦牧之的精神,讓他親自殺人,還讓他和自己殺的人共處一室,真是夠暴虐的,既不用背上殺人的罪名,同時也傷害了秦牧之的心智。秦牧之原本正常的三觀被徹底摧毀重塑,常人遇見這種事情說不定早就精神崩壞了,而顧暮谙現在任務需要,還不得不去招惹李決明,顧暮谙不禁為自己的後路擔憂。

“你放我下來……”顧暮谙猶豫了半天。

李決明嘴角微微勾起。也好,讓顧暮谙徹底斷了念想,也讓秦牧之看着顧暮谙死心。

“好。”李決明放下顧暮谙。

顧暮谙就站在了血灘中,他慢慢踱步想前方,腳下踩到了一個軟糯的東西,一踏上去,還有“吧唧”一聲,這一灘固體又液體的東西有些濕噠噠,大概是腦子吧,他還要裝作不經意的向前走,這種痛苦誰能理解。

好了,到飙演技的時候了。

終于踢到了一個人,顧暮谙打了個寒戰,戰戰兢兢地蹲下身,如履薄冰一般緩慢的伸出手臂來探索這一具已經不成人形的屍體。

“是你嗎?牧之……”顧暮谙伸手推了推,像是仍舊覺得秦牧之并沒有死似的,他朝躺在地上的人問話。

所及之處,有血有肉有骨頭。

好惡!這些東西還很黏。

這屍體已經死了應該有一段時間了,血都有些發黑停流了,顧暮谙推了兩下就已經沾的滿手血。

秦牧之聽到顧暮谙在叫他的名字,拼命搖頭,眼睛睜得很大,驚恐的想讓顧暮谙後退,他不希望顧暮谙的手沾上那些污穢。

“牧之……牧之……”察覺到這到底是什麽之後,顧暮谙的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摸到屍體的手腕上還帶着顧暮谙自己以前送給他的繩帶。他忍住打顫,摸到那具屍體的頭顱之後抱住“秦牧之”,“牧之……”

豆大的淚珠猶如斷了線的風筝一滴滴的往下掉,顧暮谙的眼神越來越暗淡,越是悲痛就越是難以忍受的回憶自己和秦牧之以前相處的日子。如今突然告訴他人死了,他還要被迫着接受這個事實,顧暮谙伸手擦眼淚,卻粘的睫毛上都是血,樣子就像從血水裏撈出來一樣,整個人都近乎支離破碎。

李決明的身影走近,将顧暮谙攬進懷中,而顧暮谙帶着的血将他原本潔白的襯衫染上了鮮紅,但是他毫不在意,低聲安慰顧暮谙,語氣輕柔地仿佛能融化堅硬的冰川一般溫暖,“現在你該信我了……不要哭,忘記他……”李決明伸手幫他拭去眼淚。

“走吧……”他再度抱起顧暮谙,連一個眼神也沒有施舍給秦牧之。

暮谙只能依賴他的感覺很好,取下暮谙的眼角膜是他做過的,最正确的決定。那懷抱中如被驚到的飛鳥般單薄的身形讓他心底裏忍不住泛起的矜恤之情。

回到了原來的房間裏,李決明徑直将顧暮谙抱到衛生間裏。在浴缸裏放好了水,讓顧暮谙洗幹淨。

顧暮谙一進浴缸,便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李決明的袖子,臉上是既無助又渴求的表情,他現在既對李決明有着深深的厭惡卻又不得不倚靠着他,一個剛剛失明毫無安全感的人被顧暮谙演繹的生動形象。

浴室裏很安靜,只剩下水流的聲音,那水靜靜地放着,然後越來越多,逐漸浸沒到了顧暮谙彎曲着的膝蓋上方。

水已經放滿了。

但是李決明沒有伸手去關,任憑着水流逐漸溢出浴缸,眼神也越來越熾熱。水沾濕了顧暮谙的衣服,讓其緊緊的貼着肌膚,春光驟顯。他的視線幾乎要化作火光将顧暮谙身上僅存的幾片布料燃燒殆盡。

李決明脫了沾滿血跡的鞋,穿着衣服直接走進了浴缸,浴缸很大,足以容納兩個成年男人,但也只能容納而不能過多動彈。

他傾身壓在顧暮谙的身上,将他屈起的腿拉直。瞬間顧暮谙便沒了支力點埋進了水中,又是一片水花四濺了出去,而上方的水流也在不停放着水,重新注滿這裏。

要不是李決明下一秒也埋進了水中,顧暮谙差點就以為李決明現在是想溺死他了。

水下,顧暮谙睜着眼睛,缺氧的感覺讓時間變得都有些緩慢起來,他看着李決明一點一點接近他,伸手按住了他的腦袋,在他的口中渡氣。

四片唇相碰,柔軟而情深的一個吻,李決明的心跳也在一點點的加速,那充盈在胸腔中的甜蜜讓他勾起的嘴角,吻的更加深入。褐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卻沒有緣故的讓人覺得他已經徹底淪陷。

短暫的一個吻過後,他伸手擦幹淨顧暮谙臉上的血跡,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深情款款道:“我愛你,所以也請你愛我……”

他要得是不是太多了……一個人的愛哪能那麽容易就給出去呢?

上方的燈光照下來,而逆着光的那人,情深無比。當愛的過深,那先愛上的人就卑微到了塵埃裏而不自知,愛确實很美妙,能瞬間讓人抓狂,也能瞬間讓人愉悅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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