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起了熱,喝酒管用?

柳安安腦子已經是暈乎乎的一團了,她站在那兒,只聽暴君的話,都聽得雲裏霧裏。

男人伸出了手,手中的酒杯是給她的,她就雙手伸出去,撚着尖兒,避開男人的指尖,小心把那酒杯拎了出來。

她不想管用呀。

柳安安嘴角下唇,本來微笑的唇線,被她癟得像是池塘裏的小鴨子,只差兩聲不樂意的嘎嘎了。

暈乎乎地,她都反應不過來,滿臉寫着不願意。

吃了酒若是好了,豈不是她還要呆在這裏罰站。

就和暴君差着兩步的距離,渾身都別別扭扭的。

酒杯裏的酒比她剛剛喝得還要多呢。

柳安安可不樂意。

她抖了抖睫毛。

暴君只将酒杯遞給了她,那模樣,像是在等她入口。

明明是他用過的酒杯!

想到這個,柳安安渾身燒得更厲害了。

糟糕……

她不敢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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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蹭蹭端着酒杯送入唇時,柳安安忽然想到,以往在王府時,義兄曾經說過一些躲酒的法子。

比如說端着酒杯,看起來是要喝得,用袖子一擋,潑在袖子上就是。

可是她今日穿的,是件窄袖上襦。

沒有袖子遮擋,柳安安靈機一動,擡起手擋着唇,酒杯傾斜,順着小袖滴在她胸口衣領上。

衣裙料子很好,棉然柔軟,吸水性也強。一杯酒沾了沾唇,大半都讓衣襟領口給喝了去。

柳安安将倒空了的酒杯放在小幾上,臉上略帶着得意。

她沒有違抗那暴君的命令,但是她也沒有喝酒。她起的熱,好不了!

柳安安眼睛明亮的像是夜星,一眨一眨地。

“公子,我喝了。”

衣襟上濕漉漉的小傻子還在一本正經說着,“但是我覺着,好像更熱了。”

她的确更熱了。尤其是鼻間總是缭繞着那股子酒氣,熏得她腦袋暈乎乎。

褚餘的視線從她濕透了的衣領上移,面無表情看着這個明顯被酒氣熏得更醉的小傻子。

蠢得讓人不忍直視。

“送她回房。”

楊恩成反應極快,沒敢自己動手,招來兩個婆子丫鬟,攙扶着已經醉得腿軟的柳姑娘離開水榭,又扶上軟轎,一路擡到褚餘的正院。

婆子們不知情,只當這軟轎裏的,就是給那京城公子送來的小妾,與門外侍衛低語了幾句,帶着稍微你懂我懂的表情,将軟成一團的小姑娘送入了褚餘的卧房。

衣服濕透了,全是酒氣。

柳姑娘已經醉過去幾乎睡熟,婆子們也不客氣。擡手直接将人剝了個幹淨,另外鋪了張小矮榻,将她塞了進去,婆子又做主在枕頭邊,給柳姑娘留下了一杯解渴的果酒。

濕了的衣服,婆子們在退出去的時候,順手都帶走了。

關了門窗,雖然是午後,在酒意的滋生下,柳安安還是睡得踏踏實實。

一翻身,抱着被子,哪管醒來事。

水榭的筵席還在繼續。

楊恩成陪坐在側,扇子搖得嘩嘩響,腦門上還不住冒汗。

這群不知死活的,瞎打探主子的身份,難不成覺着他們英明神武的新帝陛下,是那京城裏的纨绔子,還是上不得臺面的小人物?

他都怕主子生氣。

可主子對這些,一直都是漠視旁觀的模樣,他觀察得再仔細,也看不出來主子到底在想些什麽。

主子的心情變動,好像就只是在柳姑娘在時,稍微外露了那麽一點點。

現在柳姑娘一走,這一點點,都藏了起來。

作為主子身邊目前得用的人,楊恩成真的很心累。

尤其是面前的這些人,一半的,心裏一點數都沒有。

主子的事可不能耽誤。楊恩成搖着扇子引着話題。

通州府的位置有些獨特,從上京而來,一路往南下時,通州府是一個截斷。正好将南北兩處卡在了居中的一點。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在前面帝王的時候,一直都是一個麻煩事。

不過現在,新帝登基了。

這通州府背靠幾處王府勢力,也該好好整治一番了。

楊恩成一直在通州府,将本地的情況摸得十分通透,如數家珍上禀給主子後,主子只說将這些人請來一坐,再多的,他都不知道。

通州府目前最大的官,刺史大人也在座。他比起其他人更穩得住,五十來歲的老人,向來是沉得下心。

“楚公子近日在通州府得了一個玩意兒,說起來,楊某不才,居然不太眼熟,諸位都是我通州府界的大人物,想必見過不少稀罕玩意兒。今次楊某代楚公子設宴,也是想向諸位請教一二。”

楊恩成坐在褚餘下首,得到褚餘漫不經心地颔首,起身拍了拍手。

候在水榭外的一侍從快步而入。

他手中端着托盤,托盤上蒙着一層黑布。

楊恩成上前掀開黑布。

“還請大家幫忙掌掌眼,瞧瞧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褚餘放下殘留着香甜脂粉味的酒杯,垂眸落在筵席間。

托盤上盛着的,約莫是個擺件。

說是擺件,是因為一塊兩拳大小的石頭,上面雕刻出了一些花草。

又不像是個擺件。

帶點赤紅又帶點褐的原石,出了面子上雕刻的一點花草外,長得格外粗苯。

就這麽一個粗淺笨拙的玩意兒,都配不上盛放它的漆木托盤。

在座的幾位目光投過去後,有兩人變了臉色。

褚餘擡眉。

楊恩成笑着:“看樣子,還真有懂行的人。不知道李大人和董先生,能不能給楚公子解惑?”

刺史盯着那笨拙的石頭來回看,收回視線,慢騰騰自飲了杯中酒。

姓李的小官陪笑道:“本官也不曾見過,不懂,不懂。”

“在下也是。只是初初見此物,有些訝異罷了。”

兩人都是推脫了去。

楊恩成躬身請示褚餘。

褚餘手撐着額頭,掃視請來的這七八個人後,最後看了眼刺史。

老人正在低頭飲茶,吹了吹茶沫,并無反應。

他收回視線。

侍從端着那笨拙的石頭,挨個挨個請人去看。

衆人中唯獨刺史,樂呵呵細細端詳,欣賞過後,拱手:“瞧着有些新奇,雖然未曾見過,但陳某鬥膽猜上一猜,這物件,有幾分像是……皇室禦用之物。旁人不得見才是。”

筵席一片安靜。

絲竹聲倒成了唯一的動靜。

刺史低着頭,拱着手。褚餘掃過他一眼後,拂了拂袖子,起身。

楊恩成立即吩咐下去,将那笨拙的玩意兒收起來,又親自說笑着将筵席中人一一送走。

烈日炎炎,空氣都是灼熱的。

水榭撤了筵席,擺上來了幾個冰盆。又兩個侍從跪在左右兩側,給褚餘打扇。

送了人回來的楊恩成見狀,拱手:“主子,人都送走了。”

然後自己在棕墊上跪坐下來,搖着扇子:“兩個大男人粗手粗腳的,若是柳姑娘在就好了。”

褚餘身子微側着,把玩着剛剛那個笨拙的石頭,聞言擡眼看來。

楊恩成立馬收斂了臉上笑容,繃着臉恭恭敬敬道:“回禀主子,小的已經命人私下跟上了,關于原石一事,小的一定會給主子一個交代!”

褚餘不置可否。随手将那原石擡手抛給楊恩成。

“交給你處理。”

懷裏一下子多了個沉甸甸的石頭,楊恩成差點被墜得摔倒,抱緊了這沉重的石頭,他彎腰行禮:“是!”

通州府的大小官員私下裏依靠旁的藩王也就罷了,可這私下藏了一個鐵礦,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楊恩成在通州府多年,這種事情他要是不能給主子一個滿意的答案,以後可能就沒有他了。

楊恩成見褚餘已經起身,連忙抱着石頭跟上。

“主子,小的還有一事禀報……”

入了夜,褚餘從書房回到他的正房。

門口左右的侍從推開門,等主子進去,然後都在等。

以往這個時候,只要房間門開,柳姑娘就會點了燈端來茶水,伺候主子的事情,基本都是她在做。

這些時間他們都習慣了,沒有一個主動去服侍,躬身拉上門,又左右守衛在門外。

房間裏一片漆黑。

褚餘站着沒動。

夜裏的風意沾着他的衣擺,白日裏的烈日餘溫早就冰涼如霜,他渾身都散發着讓人心顫的冷意。

偌大的正房,一分三隔。

置備了桌椅的,可容納客人的中堂,一處是用隔扇門分開的碧紗櫥,再的,就是他就寝的卧房。

房間裏有淺淺的呼吸聲。

細細的,像是奶裏奶氣的小貓崽兒。

褚餘腳下動了。

穿過落地明罩,走得近了,就聽得出,那聲音就來自隔出來的碧紗櫥。

褚餘垂眸挑起放下來的一層紗幔。

房間裏沒有點燈,漆黑一片中,唯獨他的眼,似乎有妖的夜視般,輕松将房間內的一切收如眼底。

挂在牆壁的小矮榻被人放了下來。

一床曬過陽光的暖被中,裹了一個身形嬌小的少女。

她似乎是熱了,裹着被子側身,被角沒有壓住,在夜色裏露出了一片玉白。

褚餘站在矮榻前,進屋時那滿身的冰霜冷意,漸漸消散了。

榻上的少女睡得迷糊了,抱着被子翻了個身。

窄小的榻,容不得她這麽放肆的翻身。

沉悶的撲通聲過後,她卷着被子,摔在地上。

褚餘嘴角微微牽動,退了一步坐在對面的椅上,默默注視着。

柳安安一覺睡得不知所以,只覺自己屁股一痛,被酒意帶走的三魂七魄率先歸位了一二,狼狽在被子筒裏掙紮伸出手,剛要掀開被子,迷迷糊糊中聽見了暴君的聲音。

有些像井水的冰涼。

“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你怎麽在我房間?”

似乎覺着說的不夠,暴君慢騰騰後補了一句。

“還是一絲|不挂。”

作者有話要說:  柳安安:awsl

褚餘:乖巧坐等

來啦來啦~

紅包包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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