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季亦塵把我的行李箱一一搬進去。好像要把屋子填的滿滿當當才肯罷休。
我看着季亦塵忙裏忙外，可是自己卻縮着脖子站在門口，環顧着四周。
“天然，怎麽站在外面，不進去看看？”
“我又不是沒進去看過。”
“可是今天是我以女婿的身份第一次來，所以我不知道我的擺設是否合你的心意。”
“只要是你的心意，我都接受并且喜歡”
我走進屋子，原貌沒變，可是很多細節卻這樣悄然住進我的心。
“還喜歡嗎？”
我點頭，牽住季亦塵的手。
“你知道嗎，這是今年我第一次來麗園。”
季亦塵緊緊的回握着我的手，“也算是你回娘家的日子。”
季亦塵将照片挂在卧室裏，我站在門口看着，原來結婚照片裏的自己笑的這麽甜蜜。
季亦塵，我真的很幸運的遇到了你，擁有了你。
風在微微的吹着，吹涼了鈴蘭，我抱着鈴蘭，站在白雪皚皚之下，看着墓碑上熟悉的臉龐。
季亦塵接過我手中的鈴蘭，輕輕地與另一束緊緊挨在一起。
“看來他早就來過了。”
“他還記得。”
“他從來沒有忘。”季亦塵拉過我的手，“從米楚走了之後，他一直都生活在過去，不曾忘記，也不曾刻意提起。他的心痛不亞于你，不亞于我們任何一個人。”
季亦塵的話如半星墜入深埋的雪裏。
米楚，你離開我們已經四年了。這四年，你的笑，你的淚，我又溫習了一遍。
金璟彥，你唯一愛過的男人，如今也是對你思念依舊，愛戀無減。
屋裏屋外的溫差實在是天壤之別。熱騰騰的茶水正在肆意享受溫泉。
門鈴響起，一個身着深藍色大衣的人出現在我和季亦塵的視線裏。
有四年了，我再也沒有好好的看過眼前的這個人，因為他的身上總能出現米楚的幻象。
“亦塵。”他停頓半響，“天然。”
原來和有回憶牽扯并撕扯的人，開頭總是無盡的沉默。
季亦塵說要去找服務員續杯咖啡，可是這是一個很爛的借口，因為這家店從不提供續杯。
我和金璟彥就這樣坐着，茶水的溫泉漸漸消失殆盡，就像失去了冬日的保護罩。
“天然。”
“金璟彥，你還記得米楚向你告白的時候嗎？”
金璟彥看着桌子，“記得，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你知道嗎？她還沒告白的時候，就已經想象自己和你結婚的場景了。”
“知道。”
“那你知道四年前的今天，她穿着白色的裙子，永遠埋藏在了雪裏，你知道她有多心痛嗎？她愛的人抛棄了她，舍她一個人永遠留在了那個冬天。”
“我從來都不想放開她。”
“那為什麽？”
“天然，你知道我爸爸嗎？”
我搖頭。
“如果當年我依舊和米楚在一起，她就會有危險。可是想想，當初為什麽就分開了？難道這真的是為她好嗎？”
“你是說你爸逼你分手。”
“我爸門第觀念那麽重，利益婚姻永遠是第一位。當他知道我和一個不會給我們家帶來任何利益的女孩在一起，他又怎麽會同意。在他看來，戀愛就是毒藥，婚姻就是籌碼。”
“可是她再也不可能知道了。”
冬天的腳步追的我們那麽緊，連一絲喘氣的縫隙都不願留給我們，用它的摯愛将我們的摯愛掩埋。
我和金璟彥一前一後，出門就看到季亦塵手插在褲兜裏，臉都凍成了冰棍色。
我用雙手覆上他的臉，用溫暖來換取冬日的承諾。
“那我先走了。”
我喊住金璟彥。
“那幅畫，謝謝你。”
“不用。”
我看着金璟彥就這樣消失在了雪花的帷幕後，淹沒在冬天的背影後。
金璟彥從櫃子裏取出一幅畫，畫上的兩個人笑的如此甜蜜，如此不真實。
“以後我們拍了婚紗照，我要洗兩份，一份自己留着，還有一份我要寄到季亦塵和天然的家裏去，羨慕死他們，哈哈。”米楚托着腮開心的想象着。
金璟彥點她的頭，“誰和你拍啊。”
“你啊。”
“我可沒說。”
“金璟彥，你再說一遍。”
米楚跳起來，追着金璟彥。
“你說你以後和不和我結婚！”
金璟彥突然停下腳步，圈住向他懷裏栽倒的米楚。
“結婚的事怎麽由你說呢，當然我開口。你的要求我都答應。”
米楚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金璟彥擡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
金璟彥摸着畫上的人兒。将畫緊緊的抱在懷裏，靠在櫃子上，任淚水融化包裹你的雪花。
米楚，你的一言一笑，為什麽總停在我的腦子裏，揮不去，招不來。
米楚，我愛你，想你……
季亦塵看着躺在我行李箱裏的畫。
“這是金璟彥畫的？”
“恩。”我輕輕地摸着畫。畫像栩栩如生，仿佛如真人。
冬日的殘忍蓋過了純潔，遮掩我們的過往，卻撕開醜陋的嘴臉。
“喂，哦，是。”
季亦塵端出菜，看着我。
“怎麽了？”
我緊緊捏着手機，一語不發。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安霈已經在病床上睡着了。
“天然，安霈現在真的不行。”
我幫他掖好被子。
“亦塵，可是我們能做的只有旁觀，我們該說都已經說了，可是安霈他始終不肯面對他自己的心。悅琳已經很長時間沒消息了，最近的消息還是兩個星期之前，她寄給我的明信片。”
“那悅琳沒有什麽聯系方式了嗎？”
“沒有。她這次是希望別人都不要打擾。”
睡着的安霈眉頭還是緊鎖着，嘴裏還在呓語着。
“趙姐，成華還是沒有消息。”
“張權，難道讓你們一找個人這麽難嗎？”
“趙姐，你也知道成華想讓別人找不到的話，那誰也沒辦法。”
“成華是存心想要氣死我嗎？”
“趙姐，你別生氣。”張權想伸手去扶，卻被趙華擋開。
“張權，成華一定要找到，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翅膀硬了。”
“是。”張權轉身欲走。
“張權，計劃還是要實行，讓他們過了一段逍遙日子，接下來就要他們下地獄！”
“是，趙姐。”
趙華漆黑的眸子裏閃耀着地獄的光，陰森的讓人不寒而栗。
趙華轉身，就看到站在身後的艾曉藍。
“曉藍，你怎麽在這？”
“我只是口渴，所以想出來倒水。”
趙華上前，“以後如果有什麽需要，你就叫家裏的阿姨幫你準備，你不需要自己動手。”
“沒事。”艾曉藍握着杯子，擦身而過。
“對了，你剛才說要讓他們下地獄的人，我認識嗎？”
趙華笑笑，“你怎麽會認識呢，我只是在讨自己應得的債。”
“是嗎？”
“當然是了。”趙華走近艾曉藍，摸摸她的頭發，“不要想太多，你現在身體好轉，可是還是需要注意休息。”
艾曉藍看着趙華上樓的身影，“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不過你想報的仇，我也同樣想報。”
杯子的杯身在手裏捏着，不停顯現的是手上的青筋，還有嘴角挂着的笑容。
窗外的冬天每次都想要進入屋內，卻被雪花擋在門外，因為沒有冬天，雪花就無法在天地間跳舞，愛的深，冬日舍不得丢下雪花。
伸手去接，可是不一會兒就消失了，原來雪花最愛的還是冬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