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忌蒙蔽

在去京城必經的大道上,遮天蔽日的柳梢下,顧恒祎一襲極合身的藍色春衫,襯着他溫文爾雅的富貴公子氣質,閑适的坐在馬背上,目不轉睛的盯着溫汀滢漸行漸近。

距離那批人馬不遠,溫汀滢勒馬在春陽中,輕道:“他們像是等了我許久,我去看看。”

易元簡若有所思。

溫汀滢翻身下馬,款步獨自走過去,走到顧恒祎的馬旁,仰首瞧他,笑容清淺的道:“讓你久等了。”

“不久,三個多時辰而已。”顧恒祎抿嘴一笑,像俯視着籠中鳥一樣的俯視她,從懷中取出拆開的密箋給她,道:“幸好等到你了。”

溫汀滢展開密箋迅速的閱畢,笑了笑,慢慢撕碎。是吉王殿下寫給顧恒祎的密箋,命令他送她進京。

她故意放出消息去齋戒,原來是為了金蟬脫殼?顧恒祎昨夜收到吉王殿下的密箋後就立刻動身,趕到此處去京城的必經之路上等她。他說道:“不知信上所寫的‘送’是‘護送’還是‘押送’,我疼惜你,護送你進京。”

溫汀滢微笑不語,看了看顧恒祎身後的那些人馬。

顧恒祎介紹道:“你見過他,我爹的侍衛,藺雷。”

藺雷劍眉彪悍,留着絡腮胡,拱手行禮道:“溫老板。”

顧恒祎又介紹道:“這二十名衛兵是藺雷的手下。”

溫汀滢笑而不語,他如此刻意的介紹,顯然是為了事先撇清關系。

顧恒祎接着道:“那四輛馬車,一輛是為你準備,免你騎馬勞頓。其餘三輛裝滿了物需,以免途中沒有合适的客棧,可紮營露宿生火煮食。”

溫汀滢稱贊道:“顧公子真周到。”

“我對你一直很周到,是你視而不見。”顧恒祎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易元簡,沉着臉問道:“你看上他了?”

溫汀滢本是要坦蕩承認,想起答應過的事,不能透露對易元簡的中意,便輕描淡寫的說道:“他武功好。”

顧恒祎輕蔑的冷哼:“還是明義堂的三堂主。”

溫汀滢故作一詫,“是嗎?”

顧恒祎神氣的道:“盡管方文堂只說他是方夫人的朋友,但方毓梓對我一不小心說漏了他是明義堂三堂主的身份。”

聰明反被聰明誤,被方毓梓戲弄了卻不自知,溫汀滢只是一笑,道:“我再三懇求,他才同意護送我進京。”

顧恒祎沉聲道:“用身子求的?”

“與你無關。”溫汀滢語聲微涼。

顧恒祎冷道:“讓他滾!”

溫汀滢明确的道:“我需要他,需要他在沿途保護我的安危。”

顧恒祎暗惱,道:“他的立場很可疑,你就不擔心他在為方文堂效力,被他蒙騙的自投羅網?”

溫汀滢沉默了片刻,漫不經心的道:“我需要擔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防不勝防。能有資格為方文堂效力之人,即不會壞的狠毒,也不會蠢的可惡,兩害相較取其輕。”

顧恒祎信誓旦旦的道:“讓他滾,只有我能保你此行萬無一失。”

“我和他有契約在先,豈能失諾。”溫汀滢堅定的道:“如果你無法違抗吉王殿下的命令,必須送我進京不可,我需要去跟他商量,請他接受你同時護送我進京。”

顧恒祎俯低身子逼近她,壓低聲音冷沉道:“溫汀滢,憑你的出身不夠資格做我的妾室,我許你正妻,不識擡舉?”

“人各有命。”溫汀滢語聲柔和的說罷,轉身而去,腳步輕快的回到易元簡身邊,開誠布公的輕柔說道:“吉王殿下命他送我進京,我不便推辭,途中會設法擺脫掉他們,請你同意他們暫且跟我們同行。”

易元簡道:“可以。”

溫汀滢笑了笑,說着他說過話,道:“你很體貼。”

騎上馬背,他們繼續縱馬向前,經過顧恒祎時,溫汀滢和氣的道:“顧公子,他同意你們同行護送,可以啓程了。”

望着溫汀滢的背影,藺雷不滿的道:“這小娘們兒死到臨頭還放肆!”

顧恒祎冷道:“且容她。”

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往京城,正午時分,易元簡示意在路邊的一個小飯館前停下。

小飯館的老伯上前招呼:“幾位客官快請坐。”

顧恒祎饑腸辘辘,本想點些酒菜,得知只有面食,命人從車廂裏取出帶着的熟肉切了兩盤。

易元簡和溫汀滢同坐一桌,剛坐定,就看到一個粉衣女子沖着他們策馬而來。

粉衣女子蒙着面紗,一雙眼睛裏透着哀怨絕決的光,一言不發的縱身躍起,無數雪花暗器擊向了溫汀滢。

雪花暗器鋒利而迅速,像是一場驟急暴雪。

溫汀滢沒有武功,易元簡已挺身相護出手,只見雪花暗器相互碰撞,不斷發出‘叮叮’的聲響,寒光刺眼。

雪花停了,易元簡和溫汀滢毫發未損,面前散落一地的薄鐵雪花。

顧恒祎的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

藺雷一怔,武功不弱的他,竟沒看清易元簡的招數,雪花散落的快,被擊落的更快。

粉衣女子穩穩地落在他們面前,眼睛裏盡是惱怒和震驚,緩緩地道:“厲害。”

“當然,他比你見識到的還要厲害。”溫汀滢微微一笑,瞧了瞧女子手中的軟劍,對上女子的眼眸,輕道:“你來的匆忙,應是餓着肚子?要不要嘗嘗小飯館的面?等大家吃完了再動手也不遲。”

“遲!”粉衣女子冷道:“我恨不得立刻殺了你這個水性楊花的蕩-婦!”

溫汀滢泰然自若的定睛看她,随和的問:“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就是你,溫汀滢!”粉衣女子恨道:“你不守婦道,勾引男人玩弄男人,把我的男人迷惑得神魂颠倒,慫恿我的男人冷落抛棄我,這筆帳今日清算!”

“你這模樣,确實像是被冷落抛棄了。否則,就是收了別人兩份好處,一份用于毀辱我的名聲,另一份用于毀辱我的名聲後殺我。”溫汀滢好整以暇,心平氣和的道:“然而,你的男人因別的女人抛棄你,說明他始亂終棄,你這般有意氣,該是與他清算才對啊。”

粉衣女子狠的咬牙,冷道:“沒有你費盡心機的勾引淫惑,何來他的始亂終棄!”

溫汀滢不以為意的道:“輕信挑撥離間之言,說出這種謬論的女子,理應得這種下場。”

粉衣女子恨極,手中軟劍飛出,直逼溫汀滢。

好快的身手,軟劍如同一道光,易元簡及時把溫汀滢置于身後,劍光簡直像是從四面八方湧來,圍着在不斷閃避的他們瘋狂打轉。

旁邊的人看得頭暈眼花。

頃刻間,只聽‘铮’的一聲,緊接着是粉衣女子的驚呼。

粉衣女子手持的軟劍斷了兩截,面紗自中間劃開,漸漸的落了下來。

易元簡切斷了她的軟劍,并力道恰好的劃開了她的面紗,絲毫未傷及她的肌膚。

粉衣女子的真容顯露了出來,顧府的人都暗暗吃驚。

凝視着粉衣女子臉上的驚駭,溫汀滢自是早已認出她,輕道:“你的身手雖好,但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只要他願意,你早沒命了,撿起武器回去吧。”

粉衣女子口無遮攔的恨罵道:“他是你玩弄的男子之一吧,蕩-婦!”

溫汀滢的眸色微寒。

“她立刻就會死了。”易元簡沉靜的道:“她已中了劇毒。”

粉衣女子愕住。

溫汀滢恍然道:“指派你的人真有心,一舉三得。除了毀辱我和殺掉我之外,是擺脫你。”

粉衣女子的臉色一變,雙眼一瞪,悸心的捂住胸口,劇毒攻心,想不到最終還是被利用了,一舉三得的利用,為時已晚的醒悟。她的身體向下滑,像一片枯落的葉子,瞬間就沒了呼吸,毒發身亡。

溫汀滢慢慢地看向顧恒祎,輕問道:“你要不要為她收屍?”

顧恒祎袖手旁觀的道:“這人死不足惜,該暴屍荒野。”

溫汀滢問:“不聞不問?”

顧恒祎道:“對。”

溫汀滢瞧了瞧不遠處的飯館老伯,輕道:“我想請他幫忙把這個香消玉損的女子妥善安葬,墓碑上刻寫:顧恒祎侍妾靈兒之墓。”

顧恒祎驚愕道:“你……”

溫汀滢漫不經心的道:“如果你改變了主意,看在她曾侍候過你的情面上安葬她。”

顧恒祎冷聲命道:“來人,把屍體扔去山野!”

看着未寒的屍骨被拖走抛棄,溫汀滢只覺唏噓,靈兒曾經是和風樓裏的姑娘,執意攀附顧恒祎不要名分的進了顧府,從一擲千金的寵愛到受冷落被抛棄不過短短一年。

顧恒祎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他走近溫汀滢,義正辭嚴的說道:“這個瘋女人的言行非我指使,我不知情。她此舉荒唐愚蠢至極,休怪我對她薄情寡義。”

“人各有命,良心能安即可。”溫汀滢的語聲輕淡。

“她對你忘恩負義在先,又敢辱你殺你,今日下場是她自作自受。”顧恒祎的心裏很清楚,是爹教唆靈兒追來行刺溫汀滢,并在追來之前,暗中對靈兒下了必死的毒-藥,以防萬一。

“事情已然過去了。”溫汀滢不再多言的走開,可想而知有人要蓄意殺她,這進京之路不太平,需更加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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