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忌偏見

這種引人遐想的笑聲出現在易元簡的房中,太過不尋常,必定是有蹊跷。溫汀滢要一探究竟,在笑聲再次響起時,她不輕不重的叩了叩門,随即推門。

房門沒有闩上,一推就推開了。

笑聲戛然而止。

房中景象盡收眼底,溫汀滢不由得怔了怔。只見房中燭光明亮,有衣着整齊的四人。易元簡沉靜的坐在桌前,方毓梓環抱胳膊倚靠着木椅,客棧的老板和老板娘随意的站在一旁。老板娘的臉上還帶着笑意,方才是她發出的笑聲?方毓梓竟然也下榻在這間客棧?

四雙眼睛齊齊瞧着門口的溫汀滢,她春衫單薄,濕發柔順的披散在肩,美麗的臉頰紅潤嫩白,像極了雨後鮮豔的嬌花。

溫汀滢随和的笑了笑,面對易元簡輕聲道:“我晚點再來。”

晚點再來?方毓梓猛得壓下心底的不悅,笑嘻嘻的道:“汀滢姐姐,你是有什麽話不能當着我們幾人說嗎?”

溫汀滢欲将房門關上的手一頓,微笑道:“我在房外聽到房中有異樣聲響,便自作主張推門查看,怪我唐突。”

“怪我們幾人不該在這裏才是。”方毓梓單純無邪的笑道:“你是有什麽不正經的舉動不方便當着我們幾人做?”

“何出此言?”溫汀滢自知不便退出,就輕輕的邁入房中,順手關上了房門。

方毓梓環抱着胳膊,孩子氣般的道:“你這樣子,很像是要光着身子爬到簡哥哥的床上,不知羞恥的以豔骨媚态勾引他。”

話語很刻薄,氣氛頓時變得古怪。溫汀滢大方的道:“确實很像,實則不是。”

方毓梓微揚下巴,道:“無論是不是,我都提醒你一句。”

“洗耳恭聽。”

“在這天下,不知多少女人處心積慮的色-誘勾引簡哥哥,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人們都受到了教訓,只有兩種下場。”

溫汀滢若無其事的在聽。

方毓梓板着臉,一副嚴肅的神态道:“一種是生不如死,另一種是當橫死鬼。”

“謝謝方大小姐的提醒。”溫汀滢輕聲道:“我倒認為他沒有那麽張揚,不會四處招蜂引蝶,不會給女人色-誘勾引的機會,執意勾引他的女人可能是三種結果。”

方毓梓問:“哪三種?”

溫汀滢凝視着方毓梓,自然而然的說道:“一種是勾引不得之後怨憤難平、惡意叢生,沒有自知之明,成為不讨喜、難善終的惡毒怨婦。”

方毓梓愣了愣。

“一種是勾引不得之後,豁然的知難而退,另尋如意郎君得美滿餘生。”溫汀滢微微一笑,悄悄迅速的看了眼易元簡,心弦微顫,道:“第三種結果,是……”

察覺到易元簡平淡的注視,似有所指,溫汀滢深吸口氣靜了靜心,不能透露她對他的中意,随和的道:“第三種結果,是有些女子天生的性情曠達,結交四海之友,卻無端招致別的女人嫉妒,認為其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是在勾引她的意中人,從而被惡意的持以偏見相待,比如我。”

方毓梓質疑道:“你?”

溫汀滢笑了笑,道:“在這天下,不知有多少男人處心積慮的追求我,戀我美色貪我財富,我卻尚未遇到能入我眼眸之人。”

方毓梓吃驚不小,無以倫比的易元簡竟然入不了她的眼眸?!

溫汀滢溫柔說道:“方大小姐,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遇到喜歡的少年,會矜持。因為我認為,如果我與他有緣,自會再相遇,他會把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送到我面前讓我擁有他。若我與他确定無緣,就放下執念另尋有緣人;若我與他确定有緣,別人用什麽方式都搶不走他,別人用什麽方式也都吓唬不走我。”

方毓梓聽得不太明白,笑嘻嘻的揭穿道:“汀滢姐姐,顧郡守的長公子不是你的有緣人嗎?你誠心誠意的答應了和他的婚約。”

“經過相處了解之後,發現他不是我的有緣人。”溫汀滢和顏悅色的道:“我已誠心誠意的和他解了婚約,他亦通情達理的接受,我和他各不相幹了。”

方毓梓愕道:“婚約豈是說定就定,要解就解?”

“有何不可?”溫汀滢言笑晏晏,“方大小姐是大家閨秀,婚嫁需明媒正娶,是想象不到我這種江湖人的快意灑脫,随心所欲。”

方毓梓突然問道:“你已經曉人事?”

溫汀滢意識到有陷阱,親切和氣的道:“不能告訴你。”

方毓梓非常想知道,神态天真的撒嬌道:“汀滢姐姐,你就告訴我吧。”

“你們可以出去了。”易元簡語聲清亮,沒有商量迂回的餘地。

方毓梓頓時流露出委屈的模樣。

客棧老板先走了出去,客棧老板娘笑了笑,緩和氣氛道:“方大小姐一路勞累,怕是還沒有吃東西?讓廚子做幾道小菜給大小姐嘗嘗?”

一聽到耳熟的笑聲,溫汀滢隐隐笑了,不曾想是老板娘無意的笑聲這般引人遐想。

“我是餓了,快去讓廚子做菜。”方毓梓說罷,往房外走去,經過溫汀滢時,很親密的挽着她的胳膊,道:“汀滢姐姐,今晚我們睡一間房呀。”

溫汀滢指了指自己的客房,友好的道:“這是我的房,随時歡迎你來。”

“好啊。”方毓梓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待她們走開後,溫汀滢眼神脈脈瞧着易元簡,溫柔輕道:“我們可不可以去其它房裏一起同床共眠?”

易元簡不假思索,道:“你先去走廊盡頭的房裏等我。”

溫汀滢心裏歡喜,腳步輕快的回房收拾包袱,掩人耳目的進了房,褪去衣裳只穿裏衣的躺在床榻上。

等了約摸半個時辰,易元簡來了。

溫汀滢閉目佯裝熟睡,身心莫名輕飄飄的。她感覺到身子被他抱起朝床榻裏面挪了挪,随即他和衣躺在她身邊,掀起被褥為她嚴實的蓋在身上,他自己只蓋着一角。

夜色深靜,聞着他清雅的氣息,溫汀滢情不自禁的翻身,故意趴在他身上,枕着他的胸膛,親密的粘着他。

易元簡呼吸一頓,慢慢擡臂張開懷抱,讓她以舒服的姿态趴在他身上,輕拍着她的背,平靜的道:“睡覺。”

“好。”溫汀滢笑着擡首在他唇上一吻,滿意的入睡。

一覺醒來,已是清晨。一行人繼續趕路,在離開客棧時,溫汀滢看到了她的那匹腿部受傷的駿馬,卧在沒有車頂的馬車裏,槽裏草料精細,當真是被方毓梓仔細的照料着。

晌午,他們在空曠的古道邊歇息,綠意遮天蔽日。

溫汀滢坐在一塊岩石上,慢飲着泉水,望着古道邊盛開的野花,不由得對易元簡說道:“汀滢園裏此時應是姹紫嫣紅花開滿園了,你有所不知,但凡是江南一帶春季開得好看的花兒,在我那園裏總能找到一株。”

易元簡道:“江南之外,還有很多春季開得好看的花。”

“我從沒有踏出過江南。”溫汀滢輕問道:“你去過很多地方?”

易元簡颔首。

發現他突然沉默,在側目仔細傾聽着遠處,溫汀滢立刻站起來,警惕的環顧四周。

“六個人。”易元簡示意她騎上馬背,掃了一眼朝這邊不停張望的顧恒祎。

溫汀滢剛翻身上馬,便有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顧恒祎及其随從們趕忙集攏,嚴陣以待。

的确是六個人,均身穿黑衣蒙面,手持長劍和長刀,如黑烏鴉一般從天而降,殺氣騰騰,雙眼像是銳利的刀刃。

易元簡躍至六人面前,打量着他們的裝束,漫不經心的問道:“鐵血門的人?”

“不假。”他們是鐵門血的人,奉命波中月之令殺光這行人。

聞言,溫汀滢眼簾一垂,不出所料,依波中月的無情自負,他果然不甘于讓她處于上風,他不殺她,但他非讓她死不可。

不由分說,殺氣漫天,六人刀劍急攻向易元簡。

溫汀滢緊張的看着,可她根本就看不清,只瞧見那七人如一團風在非常快遞的移動。

顧恒祎和藺雷在遠觀,顧恒祎問道:“他還只是閃避?”

藺雷嘆道:“不知道,他們實在太快了,似乎六人齊力與他一人的武力相當。”

顧恒祎沉思片刻,當機立斷的道:“在我到達溫汀滢旁邊時,下令放箭。”

藺雷确認道:“放箭?”

顧恒祎點頭,低聲交待一番後,驅馬靠近了溫汀滢,看她神色緊張,冷不丁的道:“很擔心他?”

溫汀滢蹙眉不語,驅馬離他遠點提防他。就在這時,響起藺雷的命令:“放箭。”

二十名衛兵已備好了箭,向前走近幾步,拉弓、射箭,每一箭都對準了對面的七人。

溫汀滢一怔,不等她發問,顧恒祎已故作驚訝的扭頭問藺雷道:“為何放箭?”

藺雷理直氣壯的道:“刺客們的武功太高,屬下在幫他解圍,放箭擊退刺客。”

溫汀滢嚴肅的道:“箭會誤傷到我的人,請讓你的屬下住手。”

顧恒祎下令道:“住手!”

然而,衛兵們都不聽令,反倒像是得到密令将箭射得更密集了。

顧恒祎就是要借機殺了她的人,為表誠意,他嚴肅的命令道:“藺雷,讓衛兵們停下!”

藺雷按照少爺的交待,并不喊停,解釋道:“少爺,屬下是出于安全考慮,萬不得已用箭擊退刺客。”

見狀,溫汀滢不安的望過去,七人都在自保的擊落射過去的箭。

箭勢鋪天兇猛,刺客們各朝一方閃避開,而箭并沒有跟随刺客們閃開的方向射,仍舊是對準了易元簡所在的地方射個不停。

顯然,射箭是要置易元簡于死地。不僅是溫汀滢明白了射箭的目的,刺客們也明白了。刺客們相視一眼,眼露興奮之色,迅速的再次圍攻,趁他在閃避射向他的箭,六人的刀劍同時殺下!

殺意從四面八方包圍向易元簡,他獨自一人在兇狠殘暴的險境中孤戰。

溫汀滢冷視顧恒祎,提醒道:“刺客是鐵血門的人,他們的作風是殺人滅口。你們幫他們殺了我的人,你們也是在自尋死路!”

顧恒祎心中一橫,只要她的人身負重傷了,他就立刻把她挾持走。他看向一副不服命令的藺雷,撇清關系,無奈的道:“他們是我爹的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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