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宜主動

清晨,陣陣雞鳴聲中,溫汀滢已睡醒,躺在竈屋的稻草鋪上閉目養神。不多時,耳畔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漸行漸近。

當竈屋的門被突然推開時,溫汀滢慵懶的坐起身,瞧着客棧小姑娘略有詫異的注視,很親切的笑了笑,随和的輕問道:“已經有盤子需要洗了嗎?我這就去洗。”

小姑娘咬了咬唇,本是着急忙慌的來為易元簡燒水泡茶,卻見她在竈屋裏睡了一覺後,竟然沒有生氣亦不怨怪,真是脾氣很好,且溫順和藹。

溫汀滢真摯的道:“怪我,是我惹了麻煩尚未解決,實不該把麻煩帶給客棧,謝謝你的好意收留。”

小姑娘心軟了,撇了撇嘴,哼道:“罷了,等我帶你去好看的公子哥哥的房中,你最好一直待在房中,別被人發現。”

“好。”溫汀滢目露欣慰之色,這姑娘小小年紀就很能幹的幫家裏照看生意,還願意在馬廄旁搭出一片棚子堆着厚厚的稻草,供給無房可住的人免費睡一宿,心眼自是不會壞。

小姑娘盛了三瓢水倒進鍋裏,坐在竈前娴熟的點燃柴禾燒水,回頭看了一眼,好奇的問道:“你惹了什麽麻煩,瞬間就驚動了江湖?”

“一點小麻煩。”溫汀滢笑道:“因為生意的緣故。”

“江湖紛争我見過不少,你這惹得真不算是小麻煩,不出三日,就會比去年好看的公子哥哥造成的動亂大。”小姑娘将竈臺的火燒的很旺,熬了一宿哈氣連天,頗為習以為常。

溫汀滢輕問:“去年發生了什麽?”

小姑娘道:“就是突然間很多殺手追殺好看的公子哥哥,不明原因,在我家客棧打鬥了一番,人死了不少,客棧也毀了。”

溫汀滢若有所思,猶記得去年是有場江湖浩劫。

小姑娘冷不丁的問道:“聽說你在江南經營的生意很不小?”

溫汀滢回答道:“同時經營着幾間客棧和商鋪,在江南确實不算小。”

小姑娘想了想,好奇的問道:“我叫秀兒,我妹妹叫麗兒,你叫溫汀滢,那個好看的公子哥哥叫什麽?”

溫汀滢誠然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姑娘秀兒大吃一驚。

“我對他的名字不好奇。”溫汀滢自己的名字就是随意取的,她姓錢不姓溫,便覺得一個人的名字并不重要,輕問道:“既然你想知道他的名字,為何不去問他呢?”

“每每問起,他就不理會。”秀兒聳了聳肩,道:“五年前,他救了我們一家人的命,幫我們擇了這片地兒,開了這間客棧當營生,他是我們家的恩人,不高興他的冷漠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聞言,溫汀滢忽想起前日住的客棧,那間客棧的老板和老板娘也跟他熟識,對他尊敬有加,衣食用度得到很好的招待,莫非他常對人施以恩惠,在交通要塞邊開設客棧?

不由得,溫汀滢對易元簡的身世經歷有了好奇心,并想一探究竟。

秀兒指了指木桶,道:“你随意舀水洗漱。”

“好。”溫汀滢仔細的洗了一番。

秀兒把熱水灌入水壺,示意溫汀滢跟在她的後面,走的是客棧外圍的一條暗道,掩人耳目,直接通達到易元簡住的寬敞屋子。

屋子朝南,眺望出去的景色不錯。

易元簡正在窗前查看一張圖紙,知道有人進來而無動于衷。待秀兒動作利落的沏好一壺茶,出屋關上門之後,他才擡眼瞧向溫汀滢,她靜美依舊。

溫汀滢輕柔的一笑,款步到床邊,輕輕坐在床邊,溫柔的回視他。

易元簡收起圖紙,漫不經心的問道:“吉王殿下約定你何時進京?”

“沒有約定具體日期,正常抵達即可。”溫汀滢輕問道:“你是有何計劃?”

易元簡平淡的道:“方圓十裏有很多尋殺你的人,應付這些人太過耗時耗力,我計劃放出消息,道是安昱已向方文堂投案自首,正被方文堂走水路密押回京。這些人被引開了,我們走陸路可暢行無阻。”

是個好計劃,溫汀滢想了想,有所顧慮的道:“需要利用方文堂的行蹤,使他出沒在水路一帶,并不易。”

易元簡道:“我去找方文堂。”

“你有何安排?”

“我自有安排。”

見他不打算言明,溫汀滢語重心長的道:“對待方文堂要慎之又慎。”

“嗯?”

“他智勇雙全,做事沉穩,擅用攻心計,想瞞過他的眼睛利用他,很不易。”

易元簡道:“我知道。”

見他胸有成竹,溫汀滢說出了另一個顧慮,道:“方文堂是難得的忠良,暗中迫害他,很不心安理得。對待方文堂還是敬而遠之的好,冒險的利用他、暗害他,恐會得不償失。”

易元簡篤定的道:“我自有分寸,就依我的計劃行事。”

他的神色剛毅,溫汀滢蹙起眉,莫名的不安,不知道他的立場,忍不住問道:“你如何安排?”

“我自有安排。”易元簡依舊那樣回答,發現她仍要追問,便消除掉她的顧慮,道:“我了解方文堂,有辦法讓他出沒在水路一帶,并且,他會平安的回到京城。”

溫汀滢很溫柔瞧着他,微笑道:“太好了。”

當務之急,她是要順利的趕到京城面見吉王,确保爹的平安無事,至于‘安昱’的下場,再視情況而定。在面見到吉王殿下之前,最不能遇到的人就是方文堂,絕不能方文堂跟碰面。當然,她希望方文堂平安。

易元簡道:“我即刻去找方文堂,速去速回。”

溫汀滢體貼的道:“需要我提供什麽,你盡管開口。”

易元簡道:“不需要。”

“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溫汀滢語聲鄭重的關懷,沒遇到他之前,她時常自己操心所有事。與他相處的這些日子着實省心,不過,她無法忽略他的高深莫測。

易元簡道:“此處安全,你可安心的養傷。”

“好。”溫汀滢專心的望着他,目光溫柔如水,小心翼翼的問:“你可以幫我檢查傷勢變得如何了嗎?”

易元簡拿起事先準備的銅鏡遞給她,平淡的道:“你可以自己檢查。”

溫汀滢驚喜的接過銅鏡,朝他會心的一笑,脫鞋上了床,輕放下床幔,輕輕褪着衣物。

易元簡沉靜的坐在桌邊,視線落在窗外,漫不經心的飲茶。

不多時,溫汀滢在床幔中發出輕柔的懇請:“你可以幫我判斷這傷勢是無大礙嗎?我以前沒有過刀劍入肉之傷的經歷,不清楚傷口的情況。”

聞言,易元簡站起身,去喚略懂醫術的秀兒,發他剛走了兩步,便聽到她接着說道:“請不要讓別人幫我,我只要你的幫忙,可以嗎?”

易元簡駐步于原地。

溫汀滢輕道:“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沒有羞恥心。”

易元簡的眼睫一垂,胸口裏湧着某種無以名狀的東西,在起伏不止。他沉默了片刻,調整心緒,信步至床邊,道:“可以。”

床幔被一只纖細雪白的手輕輕的掀開了一些,他透過敞開的角度,一目了然的看到了她的傷口,那傷口因昨夜縱馬而流了血,血跡已幹,他清楚地判斷道:“傷口暫無大礙,需靜養。”

“太好了。”溫汀滢用被褥蓋住身子,将床幔完全掀開,笑得很愉快。

易元簡看着她的笑容,她的笑容明媚而多姿多彩,恰到好處的充盈着四周,有種奇妙的吸引力,能将人吸引入她的笑容裏,仿佛與世隔絕,清靜的陶醉其中。

“我會安心的靜養。”溫汀滢模樣楚楚,溫順極了。

易元簡的目光閃開,拎起收拾妥當的小包袱,道:“在這等我。”

溫汀滢柔聲道:“好。”

易元簡信步出了屋,徑直走到馬廄,從秀兒手中接過馬缰繩,嚴肅的交待道:“她有傷在身,你需悉心照料。”

秀兒眨眨眼,恍然大悟的道:“她是你的相好?”

易元簡神色平淡,置若罔聞,矯健的騎上駿馬,策馬向前。馬蹄走出幾步,他漫不經心的回首,朝她所在的窗戶仰望。

此刻,溫汀滢正在窗前張望,尋找他的身影。

四目相對。

溫汀滢情不自禁的笑了,她的心就像是被一波萬紫千紅的花朵争先恐後綻放的勁兒沖擊着,幾欲眩暈。

易元簡深深地看她一眼,心事重重的縱馬而去。

望着他策馬奔騰,漸漸消失在蒼翠無邊的山水間,溫汀滢突然就懂了獨守空房的新婦在家候夫歸來的心切。

易元簡這一去就是十五天,他歸來時是雨夜。

雨水連綿,他馬不停蹄的冒雨回到客棧,衣裳濕淋淋。他朝着客房快步走去,正走着,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溫汀滢。只見她悄悄的走進了長廊盡頭的一間客房。當她踏入客房,在房門關上的同時,房中的燭火熄滅了。

易元簡定睛望着那間緊閉門窗的客房,若有所思。

這時,秀兒提着一桶熱水經過,不解的問道:“你站在這裏幹什麽?”

易元簡不動聲色,問道:“長廊盡頭的那間客房中是何人?”

秀兒道:“是谷林山莊少莊主陸行之啊。”

易元簡神色微變,徑直走進自己的客房。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不見溫汀滢推門而入。直到次日清晨,她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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