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算盤
“我就聽着是你來了，進來吧，音音在裏面睡着呢。”崔媽讓開身子。唐森只得進屋去。
崔觀音正睡着，似乎是睡不大安穩，眉頭緊皺着，時不時翻個身。期間睜過眼，迷迷瞪瞪地看到唐森在床邊站着以為是做夢，咕哝一聲就又閉上了。
唐森輕輕在床沿坐下來，安靜看着她發紅的臉。其實他大可以不把她扯進來的。雖然他媽被困在精神病院裏，但如果他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救她出來帶她遠走高飛的能力他還是有的。崔觀音這邊，他只要堅持他爸與她媽私奔的說法，她找不到人可能也就就此作罷了。
但他做不到。不知道是為母親被困二三十年抱不平還是為自己不明不白混沌多年不甘心。
他給崔觀音掖好被角，轉身出去。
身後崔觀音睜開了眼睛，側頭看着他的背影。他個高，離門頂只一小段距離，身體像是一堵堅實的牆将入口牢牢堵住，仿佛一切外界的紛擾都能就此隔絕在外。
唐森停在房間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只看到她淺淺睡容。
門外又傳來動靜。崔媽一邊往門口走一邊嘀咕：“一大早的，誰啊這是。”
打開門，外面一個活力十足的男人咧開嘴沖着崔媽笑：“阿姨好，我來看觀觀。”說完又探進個頭朝客廳裏的崔爸喊：“叔叔好。”
孫齊天對崔觀音的心思崔媽一直是知道的，她對這事兒秉持着不反對，不支持的态度。像孫齊天這種家大業大有錢人家的少爺，說句不好聽的，他的人生全捏在他爸媽手裏呢。一個連自己的人生都把握不了的男人，又怎麽能夠讓她放心将女兒交到他手上呢。不過兒孫自有兒孫福，如果女兒自己喜歡的話，她也不會橫加阻撓。
崔媽将他讓進來，奇怪地問道：“早上剛發現的發燒，你這是哪兒得的消息啊？”
孫齊天聽了一陣緊張：“觀觀發燒了？嚴重嗎？吃藥了嗎？我剛才去他們公司，她同事說她沒去上班。”
崔媽感嘆，這人看着不大靠譜卻是個貼心的。她看看剛從崔觀音房間出來神情莫測的唐森，不免又是一番嘆息。
孫齊天正往崔觀音房間走，兩人對上視線，暗火滋生。
唐森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
孫齊天則一臉嫌棄，将頭一歪不去看他，身體一挺從他身側撞進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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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森眉頭皺得更深了些，見他奔進崔觀音的卧室，不禁攥了攥拳頭，卻轉而對崔爸崔媽說：“叔叔、阿姨，我先走了，公司裏還有事，有什麽問題您再給我打電話。”
“好的好的，你慢走啊。”崔媽将他送出門口。
孫齊天的不高興都是挂在臉上的，不像唐森那麽難以捉摸。
唐森走了，崔觀音也就不再裝睡，靠在床頭上。比起孫齊天嫌棄唐森，她嫌棄孫齊天的程度更上一層樓。“你這什麽表情啊，我又沒死。”
孫齊天摸摸她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額頭，哎喲一聲：“這麽燙呢，吃藥了沒啊？”
“吃了吃了，別動手動腳的。”
孫齊天哼一聲：“那個誰怎麽來了？你們不是分……”
話沒說完，崔觀音就伸出食指放在嘴巴前：“噓。”她用氣息說話：“我爸媽還不知道呢。”
“幹什麽，你還舍不得啊。”孫齊天鼻子朝天哼了哼。
崔觀音嘆氣：“這事兒不好說，才那麽幾天，過些天再說吧。”她忽然又想，她沒告訴過孫齊天她和唐森的事情啊。“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孫齊天拽得二八五萬的：“我什麽不知道啊。”
崔觀音一拍大腿：“靠，祝婧檀這個大嘴巴！”
孫齊天想到唐森那家夥就不爽：“我就說那人不是個好東西，你偏不聽，這回好了，栽了吧，爽不爽？”
崔觀音暗罵：擦，這小子有沒有點眼力價兒，就會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瞪他一眼：“行行行，你是好東西。”
孫齊天又不樂意了：“我不是東西！”
崔觀音就随他意：“對，你不是東西。”
孫齊天急道：“我是好人！”
崔觀音說：“給我拿只筆來。”
待孫齊天乖乖從筆筒裏取了筆，她伸手就在他臉上嚓嚓兩下，好人二字躍然臉上。
“操！”孫齊天照照鏡子，趕緊跑去衛生間洗臉。
崔觀音想了一會兒，問他：“欸我說，你怎麽還沒被你媽抓回去呢，老人家戰鬥力不夠啊。”
孫齊天頓時垮下臉來：“別提了，我答應了去公司上班她才放的手。”
“哦，挺好。”崔觀音若有所思。
孫齊天又說：“你真不考慮考慮我？我媽說了，只要我乖乖上班，以後接手公司，讓她接受你也不是不可以。”
“滾蛋。”崔觀音條件反射地答道，但随即又改變了語氣：“不過，我現在在公司裏每天和他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确實也挺尴尬的。”
孫齊天說：“那好辦啊，你來我公司，我現在是總經理，你就做副總經理好了，比你那破公司強多了。”
“不太好吧……我做個助理就好了。”
孫齊天嘿嘿笑起來：“你願意當我貼身助理我當然更高興了，嘿嘿。”
崔觀音一腳将他踹開，蒙了頭聲稱累了要休息。
崔觀音意識到，此時的自己與她聲讨控訴的唐森并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都在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利用別人的感情。這種感覺實在不太好，不知道唐森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充滿了內疚感。突然便想起他曾經說過的那句“對不起”，他說，那是預支的道歉。而她說，如果他有愧疚，那她就少恨他一點。
其實她并不是恨他，她只是氣憤他的欺騙，也為一段虛假的感情覺得羞恥。她就是感覺自己太好笑了，被人當成傻瓜一樣。
崔觀音在家裏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照常上班去。
她先是找洪勝鷹談了離職的問題，洪勝鷹以為她是因為感情問題才做的決定，便勸她：“觀音啊，我是看着你一路走過來的，你這樣放棄太可惜了。要知道生活裏并不是只有愛情，一個事業上成功獨立的女性才更讓人尊重，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那種感情用事的人啊。”
崔觀音搖搖頭笑道：“不是的，有一些私事需要處理，具體不方便細說。老洪，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太好，但是那事對我挺重要的。現在有唐總在這裏，我想公司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洪勝鷹想了許久，才說道：“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人，我也不會虧待了你去。這樣吧，先給你停薪留職，就當請個長假，你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再回來，好吧？這幾天先把手頭上的事情跟唐森交接一下吧。”
崔觀音深受感動：“謝謝你，老洪。”
唐森得到風聲後，徑直闖進副總辦公室，臉色鐵青，上來就是低聲一頓訓：“你什麽情況？準備去六爾是不是？胡鬧！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懂不懂先跟我商量一下，啊，覺得自己很英雄嗎，還是其實你很想跑到那姓孫的邊上去？”
崔觀音一時也起了怒：“你別亂七八糟的事扯一塊兒，不去那還能怎麽樣？你能去嗎？人家會給你去嗎？我去是最合适的。”她冷靜下來，“再說，最危險的地方，興許是最安全的。”
唐森陰沉着臉沉默下來，突然将桌上物品掃落在地，大聲吼道：“行，你行，你那麽想去那孫猴子身邊你就去！以後別他媽再回來！”聲音大得幾乎能穿透銅牆鐵壁，傳到每一個角落。話音未落他便起身離去，咣當一聲帶上門。門外傳來他暴戾的訓斥聲：“看什麽看！不用工作嗎！”
衆人聞言吓得一哄而散，手指卻在鍵盤上劈啪作響，紛紛在群聊裏議論起來。剛才那一句吼，大家可都是聽到了的。一直不茍言笑的唐總竟然為紅顏不顧場合大發雷霆，實在稀罕。
民間傳聞，唐總經理與崔副總經理感情鬧掰，一言不合之下崔總揮揮衣袖離開公司不留下一片雲彩，毅然決然地奔向了土豪少爺的懷抱。衆人皆嘆，果然是個看臉的時代，告別一能力出衆的帥哥，馬上就有多金癡情王老五接手，真不是一般人能羨慕得來。
這頭崔觀音噼裏啪啦打着小算盤，那頭孫夫人早已計算器三下五除二算得精準。
沙常貴對孫夫人的做法表示有疑問：“夫人，這不是引狼入室麽？”
孫夫人優雅地端着茶杯，輕呷一口：“誰是狼？這叫羊入狼口。我們要的不就是讓他們查麽。他們查到了，我們也就能拿到想要的東西了。何況，放在身邊反而對我們更有利。”
沙常貴還是不放心：“那少爺……”
孫夫人輕嘆一聲：“他以後會懂的，這是他身為孫家獨子必須肩負的責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