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終于要來了,最後一件拍賣品。”女聲激動道,姐妹兩對視一眼,看到了對眼中的笑意。三個四四方方、長形物體被黑絨布蓋着,由幾個人推着上臺。放置于臺中央位置。

房間裏地毯上,躺在地上人,手指尾指輕輕一顫,合歡花帕子下的眼皮抖動的厲害。

此時姐妹花兩人集中在窗前,注意力被臺下的拍賣品吸引,一時不察。

小白是被腦子裏頭針紮般的疼痛,痛醒的。他略微動彈着發麻的身體,幅度很小。很快發現,他的手腳都被束縛了。

眼睛被捂住,透過帕子隐約的光線,能判斷是在一件環境不錯的房間裏頭。束縛住他手腳的東西,材質柔軟,韌勁兒十足,吸入過量的不知名的香,他現在身體還是麻的。

小白沉下心,感受了下小黑劍的位置。召喚發出去,回應石沉大海。

房間靠近窗戶的位置,姐妹花現下所站位置旁邊兒,放了個琉璃罐子,裏頭是粘稠的黃褐色透明液體,小黑劍被浸泡在裏頭。

不過是姐妹二人的常用手段罷了。這姐妹二人,早年間叛逃出合歡宗,修行百無禁忌,喜歡采補高級修士,也喜歡皮囊俊美的少年郎。自取诨名“玉面蜘蛛。”,害了不少男修者性命。

小白,很不幸,兩點都占全了。

她們的的流程非常熟練,一人看獵物,一人處理武器。一看就是老手。

也不知那黃褐色的透明液體是何物,竟能屏蔽到武器和主人的聯系。

小白皺着眉頭,腦子裏令人煩悶的抽痛一陣一陣。碎片的記憶告訴他,這絕不是第一次犯毛病了。

當時如何處理的?

是了,一個黑色的奇怪樂器呢,被有一個小小的指針觸碰着,發出美妙的樂聲。那樂聲,再難受也能讓他能在其中得到片刻的安寧。

又過一盞茶的時間,小白感覺到體內被桎梏的靈力緩慢運轉起來,如沒被關死的水管,滴滴點點,潤澤了他的四肢筋脈。

體內稀薄的靈氣,彙聚成一把隐形的劍氣,緩慢地、堅定地割開束縛住手腳的絲帶。劍修,不會因為離了劍而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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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角發出嘎吱的聲音,椅子被拖動,地毯減輕了噪音,震動順着地毯的絨毛傳到小白緊貼地面的脊背。有人端了椅子,坐在他身側,來人離得很近,濃郁的香味,帶着熱度的呼吸。

小白聽到一聲柔媚的輕笑。

“小郎君呀,姐姐等得真的很幸苦啊,這拍賣還未開始,不如,趁着這空隙,讓姐姐先教教你,可好?”用的是商量的語氣,對着的是“昏迷不醒”的人。

一只塗着肉蔻色指甲的手,按在了地上人領口的位置。小白雞皮疙瘩乍起,惡心感從胸口被觸碰到的位置蔓延開。

女子的呼吸,距離小白不足一掌。

地上的人陡然暴起。束縛的絲帶斷裂,合歡花帕子掉落,露出帕子底下清明的眼睛。透明的劍氣在身前劈過,差點削下女子嫩白的手指。

門一開一合,哪裏還有白衣劍修的身影。屋裏兩名衣着妖嬈性感,長相一模一樣的女修頓時面色難看。

“追!”

一道劍氣,耗盡了經脈裏好不容易積蓄的靈氣。腦子裏又開始針紮般的疼痛,身後兩股氣息緊随而來。

小白閃身躲進走廊尾的雜物間內,雜物間裏沒有油燈,沒有窗戶,黑暗中,小白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腦內的疼痛越發劇烈了,汗水流過鬓發滑進眼眶,眼睛刺激得生疼。

“小郎君,你在哪兒呀,是在和姐姐們玩捉迷藏嗎,嘻嘻,真是個調皮的孩子。”

“在哪呢,姐姐找不到你。”

“不乖的孩子,是要受到懲罰的。現在乖乖出來,姐姐們不怪你。”

“你的小黑劍還在姐姐這兒呢,快出來,姐姐還給你。”

女子的嗓音,由模糊到清晰,空曠的走廊裏,腳步聲一下一下,由遠到近,停在了門前。

“咚咚咚——”

小白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嘻嘻,有沒有人在呀,沒有人我就進來了。”

沉默,小白掐住手心,僵硬着身體,手心的疼痛蓋過了腦子裏的刺痛,以便時刻保持清醒。“嘎吱——”黑暗中照進一柱光束,雜物間的門,開了一道縫隙。

“兩位仙子,此間不對外開放,非青夜成員不可入內。先前有可疑人員逗留走廊,已被抓捕。”是青夜的雜役,“拍賣即将開始,未免錯過拍賣,還請仙子們提早回拍賣間。”

“這位小哥,我們姐妹只是出來透透氣兒,可不是什麽可疑人員,青夜的規矩我們是務必遵守的,妹妹,我們就先回房間吧。”

房間裏的人暫時松口氣,汗水浸濕了內衫。

腳步聲遠去,門口恢複了安靜。黑暗的雜物間內,白衣劍修滑落到了地面,他再也無法支撐,腦子裏像是鈍刀在切割,刀刀見血。此刻若有人再闖入,他再無反抗餘力。

小白握緊手中的鴛鴦玉扣,玉面潔淨無瑕。他早就将自己的血滴入玉扣,只待玉扣的另一持有者滴入血液,玉扣吸收了兩人的血液,內裏便會衍生出血色的絲紋。便可感知對方的存在。

而現在,玉扣還是幹幹淨淨,油潤白膩。

深深。

深深。

嘴裏無意識念叨着他的名字。記憶混亂,劍修俊美的臉布滿痛苦之色,分不清哪是虛空,哪是現實。芥子空間裏,一與這時代格格不入的奇異物件被主人混沌間釋放出來。

金色的大喇叭形狀,針狀的指針,黑色的圓環狀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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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房間。沈深站在房間內,帶他過來的人,态度很奇怪。恭敬,不像對待犯人,更像是對待珍貴的客人。房間空曠,桌臺上燃着檀香,巨大的落地窗式風格将臺下盡收眼底。年輕男人背對着他。

“沈兄,久聞大名了。”

年輕男人轉過來,含笑望着他。相貌清隽,身材瘦削。有些眼熟,沈深驚訝:“是你。”他入殓的第一個對象,那個夭折孩子的親生父親。

“是我,沈兄可能不熟悉我,在下羅書清,羅家第二子,青夜的掌權人,也是……小羅覓的父親。”年輕男人說這話時溫柔的撫摸着手裏的小銀镯。

“啊,羅覓是那孩子的名字,我取的,那孩子一出生就去了,還沒好好看過這個世界,有個名字,回家,才不會迷路。”羅書清後面的聲音很輕。

“還得感謝沈大師,給我兒入殓。”沈家的事情不難打聽,沈深的名頭在毅城魔物襲城後也是響亮。推測出前因後果,對羅書清來說,不難。

羅書清示意,站在他身後的老者心神領會,拍拍手,三個雜役,端着黑布遮蓋的托盤魚貫而入。掀開黑布,整整齊齊三個薄玉壺。內裏是色澤鮮亮細碎的赤地紅朱砂,品質比起拍賣的,過之而無不及。

“這是極品赤地紅朱砂,我思慮着,只是三壺赤地紅朱砂未免輕慢了沈兄。當然,沈兄若是不甚滿意,這最後一件拍賣品,羅某經營青夜來,也是第一次遇見,實屬稀奇,沈兄需要,盡管開口。”

沈深謝過了羅書清,沒有推辭,他确實需要這赤地紅朱砂。至于最後一件拍賣品他雖不敢興趣,抵不住盛情難卻。

“最後一件拍賣品,相信各位也是期待已久了。”安靜的拍賣場暗流湧動,就連風平浪靜的二樓,波瀾亦起。

“三具修行者仆從!”

黑色布簾掀開,夜明珠的光線集中在臺上,那是三具棺木,百年份以上的陰木打造,棺口有潮氣,不是完全密封,被人時不時打開過。

“哐哐哐——”

棺蓋被同時揭開,場內的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棺木裏頭的人,雙目緊閉,穿着同樣的灰色衣袍,雙手交疊在腹部的位置,像是睡着了。除了臉色蒼白了些,竟無絲毫腐壞跡象。

臺上的人開始介紹:“左側第一臺棺木,生前是名築基期土系修行者,擅攻伐。可抵擋築基期極其以下修士的攻擊。起拍價,一百五十塊靈石。”

“第二臺棺木,生前是名火系築基期修士,控火術精通,擅大面積群攻及遠程攻擊。可抵擋築基期極其一下修士攻擊。起拍價,一百五十塊靈石。”

“第三臺棺木,生前是名水系練氣八層修士,天賦靈根高,已融彙冰系術法,算得上雙系修者。可越級抵擋築基期修士攻擊三次。起拍價,一百二十塊靈石。”

簡單講解畢。臺上的人接着道:“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會受傷,不會勞累,只聽于主人,是主人最忠誠鋒利的武器。”

臺下幾吸間,針落可聞。更大的風暴在醞釀。

“我出兩百塊靈石。”

“三百塊。”

“五百,都別跟我争!”有人嘶啞着嗓子。

二樓的競拍者也不再淡定。包括玉面蜘蛛姐們在內的二樓競拍者,眼睛裏寫着勢在必得。姐妹兩眼神交互,一人繼續找人,一人留在屋內競拍。

沈深在最後一件拍賣品揭開面紗後,整個人被陰雲籠罩。

在場的人,沒人比他這個入殓師更清楚。那棺材裏頭的,絕非可再利用的逝者遺骸。而是活屍。

他聽見自己從喉嚨深處擠出的聲音:“羅兄,可否讓我見一見,拍賣品的提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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