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沈兄說笑了,青夜是赫城,乃至修行界最大的拍賣場,拍賣品的主人信息,若是從我們這裏洩露出去,往後,何人敢和青夜交易?”羅書清斟酌着,“沈兄其他的要求,奇珍異獸,修行法寶,我都有把握給沈兄尋來,就是沈兄要場內正在拍賣的,也未嘗不可。”
場內的拍賣白熱化,第一具棺木炒到了五百塊靈石的高價。
“不瞞羅兄,我對此時這場內的拍賣品,确實有興趣,羅兄知曉我的職業,沈深乃入殓師,活人還是死人,沈深心裏是有數的。”
“你的意思是……”羅書清神色不妙,嗓子幹澀,心裏有種不好的猜想。他有多感謝沈深,就有多相信他。沈深接下來的話印證了他不好的預感。
“棺木中的那些人,是活着的時候被放入棺木的。”沈深嘆息,“他們靈識已滅,肉身卻活着□□控。”
“那他們到底是死了,還是活着?”羅書清身側的老仆不禁發問。
“人不人鬼不鬼,死了和活着,有何區別?”
房間內一時無聲,衆人心有戚戚。若是棺木裏頭裝入的是活人,當事人的意願便存疑。就在此時,一雜役弓着身子,面色匆匆進了房內,他看了眼沈深,言又欲止。羅書清道:
“沈兄是我好友,不是外人。”
雜役放下心,道:“先前被主人下令丢出去的沈家兄妹,在大廳鬧事不肯離去,說是臺上正在拍賣的水系仆從,是清微派走失弟子。已引起小範圍騷亂。”
“我們的人把他們控制起來,盡可能減小了影響。”
“但他們放了信號煙花,附近的清微派人士,不久将抵達。”
羅書清嘴唇緊抿,臉色不愉。若是沒有沈深的話,他不會猶豫,立刻将人扔了出去。正是由于沒有懷疑沈深話裏的真實性,那他不得不考慮,沈家兄妹的話。若真是清微派的弟子,事情就複雜了。
“把人帶進來。”
“是。”
沈家兄妹被帶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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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放開!”沈于光甩開青夜守衛的控制,青色的法袍,在争鬥中些許淩亂,“我們已通知長老了,他們就在附近,你們一個也別想逃。”
比起沈于光的狼狽,沈于清衣着整潔不少,語氣沒那麽尖銳,內裏蘊含的意味如出一轍:“我二人奉門派之命,調查內門弟子失蹤一案。”
沈于清說着話,慢悠悠整理着袍角。
“蘇師兄半年前出派試煉,這一去,就再無音訊,修行者修行歲月無常,破階層,探秘境,一去數年常有之,起初,清微無人發現異常。”
“直到一個月前,蘇師兄的魂燈,熄滅了。”
“蘇師兄天縱英才,極品變異水靈根,是我清微門內極受重視的苗子。我與蘇師兄也算有過幾面之緣。”
“就算你們換了他的衣物,藏了他的武器,銷毀了一切證明他身份的東西。但我沈于清的眼睛,不是擺設。”
“你們臺上正在競拍的水系術法屍首,就是我蘇師兄!”
沈于光情緒激動,他不認識什麽蘇師兄蘇師弟,這不妨礙他找到一個攻擊沈深的把柄:“是你吧沈深?你修行了歪門邪道,害死我蘇師兄,你和青夜的主人,你們是一夥的!”
“豎子休得妄言!”羅伯大喝,青夜的守衛抽出刀劍,包圍了沈家兄妹。沈于光吓得一哆嗦,閉上嘴,一時間不敢再接話。沈于清暗罵一聲廢物,也不敢與青夜正面對上。扯着僵硬的唇角,想着怎麽緩和氣氛。
“青夜,羅家,好大的膽子,是欺我清微無人嗎!”四人禦劍,破頂而入。破碎的天花板,碎木砸進大廳,引起場內陣陣驚呼尖叫。來參加青夜競拍的,并非都是修行者。□□凡胎的凡人不在少數。
幾人出現在房間內,兩人身着黛色法袍,一冷面小生一笑臉壯漢,是清微的內門弟子。笑臉壯漢扛着棺木,裏面正是臺上正在拍賣的沈于清口中的“蘇師兄”。一人身着白色的長老法袍,長須美髯,對羅書清怒目而視。
一人藏身在黑色鬥篷下,看身形,是名女子。
“師叔!”
“長老!”
沈家兄妹看到救星,底氣跟着足起來。拔出劍,和青夜的人對峙。
隐藏在黑鬥篷下的女子,對着領頭長老低聲幾句:“長老,我說的那個人,就是他。”
“白纖纖,你确定沒錯?”
長髯長老語出驚人,白纖纖?連沈于清和沈于光都震驚,沈于光甚至沒忍住,變着調子重複了一句。這個名字,是沈家的禁忌,沈家的恥辱。
黑鬥篷女子點頭,也不打算隐瞞,沒必要了,她掀開鬥篷,嘴角笑容詭異,沈深逃不掉,至于沈家的人,她不急,一個一個收拾。
“啊,好久不見,長老,我說那個人,就在此處,毅城入殓師,沈深。”
清微的長髯長老姓白,名穹。白家人,這次他們出來,有個重要任務,找尋他們白家的少主,也是清微派的尊貴的大長老。
少主于毅城失蹤,遍尋無蹤。就在白家着急上火時,白家旁支一名女子來信,說是有少主的消息。他們匆匆趕往,才和那白纖纖碰面不久,就瞧見了門派內的求救煙花。
好事成雙,碰見了白纖纖口中,那個與少主失蹤脫不了幹系的入殓師。
入殓師,拍賣清微弟子屍首,少主失蹤。串起來,含義就不同了。
想到白纖纖的描述,白穹神色厭惡:“青夜什麽時候成了藏污納垢之所。”
羅書清一聽就知道白穹誤會了,這清微白穹,脾氣火爆,正直但一根筋。
“白長老誤會了,這三具棺木并非沈兄提供,沈兄也是恰好發現異常,前來同我解釋。”
“況且,青夜有青夜的規矩,白長老貿然闖入,搶走拍賣品,這些我都可以不予計較了,既然是清微派的弟子,我羅書清賣清微一個面子,望白長老看管好弟子,勿再走失。”
“好你個羅書清。”白穹拍掌而下,掌下檀木桌盡碎。他脾氣暴,不是暴莽撞,他也知道,青夜不過是收取拍賣物,轉手拍賣,個中緣由并不清楚,他只是氣不過。
白穹眼神閃爍,手掌成抓,抓向沈深:“弟子的事我也不和你計較,但這妖邪入殓師我且得帶走。”這人和少主同一時期出現在毅城,無靈根,修為詭異暴漲,事出反常必有妖。
少主的失蹤,和這妖邪,極可能存在某種聯系。
利爪即刻就到,羅書清來不及救人,眼見那精致的少年人就要落于爪下。
“當——”
手持紅纓槍的黑衣人出現在屋內,槍杆擋住利爪。沈于光面色激動潮紅,朝着青夜的人吼:“我就說吧,他有同夥。”
黑衣人出現在房間的那一刻,濃重的血腥氣兒,彌漫在四周,他周身冰冷無機質,粘稠的厚重殺意,就連白穹都忍不住皺眉。
“主人。”黑衣人擋在沈深面前,忠誠守衛着,發出的聲音沙啞。
兩方形成對峙局勢。
悠揚悅耳的唱片聲音響起,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奇異樂聲,從走廊深處幽幽傳來。
“夜已将闌——”
“漏已将殘——”
八十年代夜上海風情的晚安曲,是沈深最熟悉的樂章。是那個小偷,他就在附近。
“少……少主,是少主。”白穹的手在顫抖,聲音也有點語無倫次,是少主的東西,少主最寶貝的怪喇叭,他聽見過怪喇叭的聲音。少主……少主就在附近。
“白毅,走!”
沈深閃身而出,白毅緊跟而上。屍蟲沉睡後,線索就斷了,沈深眼睛裏亮得驚人。他的黑膠唱片,他的《晚安曲》,他丢失的,最重要的東西。
“還愣着做什麽,追!別讓着那妖邪入殓師對少主不利。”
幾條人影跟随而出。
昏暗的雜物間,黑膠唱片在金色的播放機上頭緩緩轉動。奇異的樂聲,柔和安撫,緩解了小白腦子裏的疼痛。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睛,記憶洪流翻滾,被閘門攔住,若有若無的水流鑽出閘門,喚醒模糊的記憶碎片。
小白在朦胧中看見,帶着銀色面具的人一襲白衣,衆人擁戴,高高在上;面具人在秘境獲得了能夠緩解頭疼之症的奇異樂器;面具人在山巅揮劍,一劍削去半座山峰。
體內的靈氣跟着他的劍招翻湧,枯竭的經脈被暴漲的靈氣撐得鼓脹,小白想要大叫,他死死咬住嘴唇。
帶着銀色面具人取下面具,面具下,是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啊呀,被我找到……”雜物間的門開了,妖嬈的女子媚笑僵在嘴角,兇利的劍氣,将女子的身體,連帶着推開的門板,四分五裂。
二樓的房間內,盛着黃褐色透明液體的琉璃罐在同一時間裂出紋路,被禁锢在其中的黑色小劍破水而出,消失在房間內,留下一地液體和琉璃碎渣。還有餘下的玉面蜘蛛遲來的慘叫。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