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到達白府
白府算得上是一塊清淨地,小販是不敢在這擺攤的,一般人路過這裏也會被攔下。
帶着鐵欄杆的中式大院裏靜悄悄的,四周的風景更是悄寂,門口的警衛很快放行,車子慢慢駛入安靜得仿佛擇人而噬的院落裏。
白郴容還在“近鄉情怯”的時候,唐朔已經停好車走了出去,唐媛也很快地跟了出去。
白府的徐管家,也是那個給白郴容暖錢的小徐的父親,出來迎接,白郴容感覺些許疑惑。
“唐少爺,唐小姐。”他所熟悉的徐叔做着迎接的工作,态度禮貌又不失親昵。
而白郴容坐在車裏,隔着窗戶看着他們,好像一家人般親近。一種失落的情緒叫他一動也不想動。
他開始生氣了。
徐管家似乎沒注意到車裏還有個被冷落的可憐少爺,白郴容看着他接過車鑰匙交給小童去重新停車,這才自己抵住要被小童合上的車門,冷着臉站了出來。
“堂少爺!”小童驚訝地呼道。
這一聲簡直像在喊唐朔。
什麽時候開始白府的傭人喊他還得加個“堂”了,以後是不是還得加個“白”來更好地區分
白郴容氣得不說話。
還好已經轉身要走的徐管家一頓,沒繼續走,他回過身來,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他那張溫和的老臉上露出一絲慚愧,一絲驚喜,他上前說道:“郴容少爺回來啦,剛才老爺還在念叨你哪,外邊冷,快進去吧。”
他熨帖地拉過白郴容的手,似乎不管唐朔了,又的的确确地心疼着白郴容般說:“這才多久不見,少爺就瘦啦,按我說,少爺住得好好的做什麽搬出去呢,外面哪能和白府比。”
因為是白舉鶴叫我滾出去的嘛。白郴容掙了一下,沒抽出自己的手,幹脆地反拉住徐叔的手,強顏歡笑地往裏走。
餘光瞧見唐媛抖了抖裙子,拉上唐朔的臂膀,親昵地說着什麽。而唐朔忽然看過來,給了白郴容一個迷死人的笑容。
......白郴容自然不可能因為一個笑容就原諒唐朔的忽視,他寒着臉,不再去看唐朔,快步地往裏走。
在白郴容身後,唐朔擰了擰眉,有些哭笑不得。
......
白郴容擡頭看了看從窗簾裏透出亮光的二樓書房,問道:“二叔這個時候還未吃飯嗎”
旁邊走過一個端着餐盤的女傭,他頓時住了嘴。
徐叔微微笑了笑,也沒說話。
傭人端着餐盤來來往往,進出于餐廳。精致的食物冒着熱氣擺在餐桌上,顯然二叔他還未吃飯。
二叔吃飯一向準時,而這個點明顯也不早了。
白郴容一直以為只有他能讓二叔等着吃飯的時間,只有他能讓二叔放棄自己的原則,對他包容,對他好。他簡直無法想象唐朔,他何德何能也能有與他一般的待遇。
白郴容默默看着那些食物,那些人。
唐朔與唐媛兩人宛如回到自己家一般将外套等交給了傭人整理,白郴容甚至看到唐朔在吩咐傭人撤掉某道菜,然後加入某道菜。
這時的他不由自主地垂下頭,腦海中回想起了他老媽說的話。
“你二叔他要是認真的......”
一種巨大的危機感讓他一下子忘了接下去要做什麽。
八歲時,由于他爸白大白升猿過世,他被送到白府。直到一年前,他都一直住在白府。是白二白舉鶴——他的二叔一直在寵着他,照顧他,給他最好的想要的。盡管白郴容幾乎被養成了一個廢物,盡管二叔的關心并不十分純粹。
盡管一年前他和二叔鬧了些矛盾,他也一氣之下搬了出去投奔了老媽,但他其實并未将這次矛盾放在心上。
白郴容以為過幾天二叔就會消氣,事實上二叔的确看上去不像在生氣。
當白郴容沒錢了去找二叔時,他也和從前一樣寵着他任予任取。他甚至貼心地告訴別扭的白郴容,最近局勢動蕩,白府不太安全,正好出去避避難。
白郴容這一出去就是一年,白府也确實發生了幾次小事件。
白郴容對唐朔不以為意,以為自己的地位不會受到威脅。但現在這種情況是怎麽回事!他之前一直在疑惑,為什麽身為白府管家的徐叔會出來迎接他們,難道唐朔是繼承人的消息是真的不成
開什麽玩笑呢,白郴容仔細打量了一下唐朔,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可不是二叔的樣子。唐朔應該不是二叔的私生子......
腦中亂糟糟的,不知什麽時候徐叔松開了白郴容的手,靜靜地看着他,然後說道:“少爺要先去看看二爺嗎。”
猛得驚醒,白郴容平複了一下不穩的呼吸,朝二樓走去。
他一路“噔噔噔”跨上樓梯,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然而站在黃木雕花的大門前,面對相隔一道門的真相,他卻猶豫了。
他不知道自己面對二叔該說些什麽。二叔從未說過白郴容是他的繼承人,只是二叔無子,白家嫡系也只剩了白郴容一個,所以大家都這樣想罷了。
“然而我也只是他的侄子,我似乎沒有那個資格去質問他的決定。”白郴容這樣想着。
但是內心湧動的複雜情感卻讓他感到委屈不解。為什麽要把白府交給一個外人你不是最寵我的嗎,還是說一年前的事你還沒有消氣
他此時感到恐懼,因為他忽然間想到,二叔讓他搬出去避難實際上就是已經厭棄了他。會不會是那樣呢
“不然一年了,我一直在等他叫我回去,他為什麽沒有一點兒反應。”
他躊躇許久,直到門內傳來輕淺的呼聲,“進來吧。”
慢慢推開門,白郴容發現二叔的書房似乎不大一樣了。
其實書房他也不大進來,因為有一股子的他不喜歡的濃郁的熏香味道,二叔在書房時整個人不知為什麽也要格外冰冷一些。
兩排花梨木的大書櫃,上面整齊擺着的一些藏書似乎少了些,看上去沒以前那麽好看了。
頭頂實木框的天花板換了個吊頂,比以往暗了些。
香爐還像往常那般點着,渺遠的香味從屏風後飄過來。
胡亂地看了一圈後,白郴容也無法分析他那有段時間未見的二叔是個什麽态度。他揉揉鼻子,終于移到了繪着梅花白鶴的屏風後。
等了一會兒,整個書房靜悄悄的,只有香爐燃燒發出的細小聲響。他将視線從擺滿了各種卷軸的書桌轉到書桌後坐着的男人身上。
看到他時,白郴容愣了一會兒,才嗫嚅着喊了一聲“二叔”。
他心裏驚疑不定,着實是因為白舉鶴看上去可不大好。
他倚在那張鋪了毛毯的木椅子上,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色綢衫,瘦削的身材幾乎撐不起那件衣服,肘部的骨頭格外突出。
黑色的發絲松松地系成一束,搭在背後。幾绺發絲垂在臉上,更襯得他臉色蒼白。
他慢吞吞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像是一面剩下了骨架的風帆,修長又瘦削的手指拂了拂袖口,連指甲都沒點粉色。
白郴容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問他:“二叔,你怎麽啦。”
白舉鶴走到茫然無措的白郴容面前,冰涼的手指摸上他的臉頰。
“郴容,你最近乖些,二叔身體不大好,禁不起折騰。”
他說起話來也是緩緩的,不過不是有氣無力,就是聽着讓人發抖。
白郴容低頭盯着他二叔衣角上繡着的振翅高飛的白鶴,被“二叔身體不大好”這一事實驚到了。
他一直清楚的,二叔他身體不好,甚至子嗣困難,當初也因着這個原因,其他方面更勝白升猿一籌的他沒被選為繼承人。
但以前再虛弱,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看上去像要仙去了一般。
許是白郴容一直沉浸在恐怖的想象中沒有回話,二叔拍了拍他的臉,手指微微用力強迫他擡起來頭來。
“郴容。”他沒有血色的嘴唇開合着,突然說出了令他沒有準備的話語,“唐朔是二叔選的繼承人,你以後跟着他也能過上好日子。”
他這話讓白郴容沒有一點防備。白郴容心中一凜。
他躲開冰冷的手指,不可置信地問他:“二叔你怎麽這樣——”
話未說完,白郴容觸到白舉鶴冷冰冰的眸光,剩下的語句就斷在了嘴裏,心裏倒是悄悄松了口氣。
二叔極少用這種冷得吓人的目光看他,上次是一年前了。這種感覺居然有些新奇。
白郴容不再說話了,他還真怕和上次一般惹得二叔趕他走然後不好收場。現在可是關鍵時候,一步都不能走錯的。
于是白郴容感受到二叔柔和下目光,重新伸出手指點點他的下巴,同樣放輕了聲音,說:“你也長大了,別耍性子,二叔會不開心的。”
白郴容沉默地點點頭。
二叔陡然笑了一下,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紅暈,倒是格外豔麗。像吸了血一樣。
......
“出去吧。”白舉鶴目送着算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默默走出書房,心裏卻有些痛苦。
他将壓在書桌上的一份名單抽了出來,喃喃着“只要你乖一點,你不會有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 別看白郴容那樣,他......其實很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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