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爸爸

白郴容将照片塞進被子裏藏好,一個翻身起來開門。

“二叔?”他接過二叔親自端來的粥,心裏有些溫暖又有些疑惑。

“最近不安全,你最好還是別出遠門。”二叔仿佛是在告誡他什麽,看着他的目光似有憂心。

白郴容呆了一下,想起明天約好的音樂會。

二叔是讓我別去?他思索一下,回答道:“唐朔他說要和我一起去。”

嘆了口氣,白舉鶴轉身離開:“算了。”語氣竟是有些許落寞。

白郴容注視着他消瘦的背影,慢慢地合上門。

他從被子下拿出那幾張照片,最後看了幾眼,撕了個粉碎。

......

白郴容換上講究的西服,戴上黑色毛呢禮帽,套上皮鞋。領帶上插.着鑽石別針,他想了想沒有帶上精美的手杖,而是拿出一副平光的金絲眼鏡戴上。

他走到書桌前,看着以前最喜歡帶的幾塊懷表,随手拿了一塊裝進西裝口袋裏。

穿衣鏡前,他打量着鏡子裏年輕俊美的自己,不免有些悵惘。

“二叔和我媽都說我長得像我爸,可惜他沒留下什麽照片就走了,我都幾乎不記得他的長相。”

也許和他一樣,都長着雙瑞鳳眼,雖然給人一種笑眯眯的樣子,但仔細看起來卻無端端地傲慢。

下樓時,唐朔已經在等着了。他穿了件雙排扣長風衣,又穿着靴子,十足的威風與帥氣。

他似乎并不覺得冷,看到白郴容從樓上下來,俯身和傭人說了什麽。

“我以為你會穿西裝。”

“你想看我穿西裝?”唐朔笑了笑,揭開桌上的蓋子。

蓋子底下是熱騰騰的早餐。

白郴容忍住笑意,對他的這一份心意感到非常滿意,随後問他:“唐小姐呢?”

“音樂會下午才開始,她逛街買衣服去了。郴容要是沒事的話不妨先陪我去個地方,下午我們去接我妹妹。”

“好啊。”白郴容也不問要去什麽地方,慢吞吞地嚼了塊蛋糕在嘴裏。

“好吃嗎?”唐朔忽然問道。

在得到白郴容肯定的回答後,他展露出一個令人難以捉摸又确實動人的笑容:“你喜歡就好,這是我準備的。”

“昨天的晚餐也是。”他輕輕說。

白郴容心裏一驚,都忘了繼續咀嚼,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

“......哦。”他還在為昨天二叔準備了他喜歡吃的飯菜而放松喜悅,卻沒想到原來關心他的另有其人。

這時剛剛離去的傭人走了過來,唐朔從他手裏接過圍巾。

“郴容怕冷嗎。”他一點也不像是在詢問般将圍巾遞給白郴容。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什麽?”白郴容還要吃飯,因此只是将圍巾搭在椅子上,随後好奇地問。

“我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唐朔用一種令人心癢癢的嗓音與語氣說着這話,那種溫柔幾乎令白郴容忘卻初見時他眼裏的冷漠。

裝得真好。白郴容簡直要為他讨好自身的舉動鼓掌。

其實他覺得唐朔沒必要那麽做,比起讨好他這個看起來沒啥本事的白少爺,不如多哄哄大權在握的白二爺白舉鶴更實在不是嗎。

白舉鶴想到了之前在唐朔房間裏看到的關于自己的資料,心裏一合計,他放下餐具,走到唐朔旁邊,湊到他耳邊。

唐朔耐心地等着白郴容說話,他不知道有沒有噴香水,然而白郴容卻聞到了冰雪的味道,又有些許像晨間凝固的露珠,含着凜冽的芬芳,令一向喜歡這種淺淡味道的他稍稍失神。

他一邊看着二樓毫無動靜的書房,一邊告訴唐朔:“你認識我爸爸。不,不對,你是我爸的人。”

唐朔猛得側過頭,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因為白郴容的嘴唇擦過他的臉頰而停住。他盯了白郴容許久,而白郴容一度又見到了那種危險的眼神。他等着唐朔說些什麽,可惜他似乎有所忌憚,只是扣住白郴容的手,拉着就往外走。

“诶,圍巾。”白郴容匆匆把圍巾從椅子上扯了下來。

在踏出門的那一刻,他似有所覺地回頭看向二樓,白舉鶴幽靈般站在書房門口,臉色蒼白地望着唐朔,再慢慢地将視線移向沉默以對的白郴容。

......

“我沒有帶錢。”車裏,白郴容高聲宣告。

唐朔擰着眉打着方向盤,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白郴容對他的不知好歹感到生氣,同時又産生了一種複雜奇怪的感覺。

他發現自己對唐朔的關注超過了其他人,這種關注好像不是他的作風,有點不大妙。

其實從平時的表現就能看出來,唐朔的出身并不如何高貴,他甚至有時會做些在白郴容看來不像是少爺公子做的活計,但他的身上又不可否認地帶着從容自若的潇灑的與令人矚目的沉穩氣質。沒有人會錯把他當作普通人的。

“哎,我在想些什麽。唐朔他當然不會是普通人,不然二叔他怎麽會說要把白家交給他。”

盡管他和白郴容他爸白升猿有所牽連,讓白郴容感覺事情有些複雜。但昨天看的兩張照片,讓白郴容心裏慢慢明晰起來,逐漸地有了打算。

是時候開始了。他一邊将圍巾搭上脖子一邊想着。

車子開得很平穩,白郴容不知道唐朔的內心是否同樣平靜,他凝視着唐朔搭在方向盤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耳邊是汽車微弱的轟鳴聲。

“他真的是我爸的人嗎。”

“到了。”唐朔說着,車子緩緩停在一處莊嚴肅穆的建築前。

白郴容忍不住“啊”了一聲,這時的唐朔已經先他一步下車了,好像怕白郴容不跟上來一般先行一步。

白郴容滿肚子疑惑地盯着他的背影。唐朔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居然帶他來墓園?

“今天可不是清明節,也不是掃墓的好日子。”白郴容冷冷地說。

唐朔的語氣卻很認真,他說:“我來帶你見見你爸。”

白郴容忘了自己是怎麽跟着唐朔走近白家的墓碑的,他腦子裏亂亂的,驚愕于唐朔的直接與認真。

他還記得還在小時候,他老媽就和他說他爸失蹤了,過了一段時間又說他已經不在了,葬禮也舉行了。

唐朔是要告訴他白升猿沒有死嗎,他老爸沒有死在和二叔的交鋒中?

但他其實早就知道了。

那白升猿這個時候要見他,又是什麽目的?

唐朔到底想要做什麽?

白郴容猛得停下腳步,唐朔幾乎是在瞬間回頭:“怎麽了,你不想見你爸嗎?”

“你不用試探我,我已經知道了。”白郴容望着某個地方,語氣嚴肅。

盡管被白舉鶴養得有點廢,但白郴容身處的環境卻也讓他能比較清楚地看清一個人。

比如陳府的老頭子就對他有些不可告人的想法。比如林玉清有愛有怨。再比如唐朔态度成謎。

唐朔......白郴容承認看不透他。二叔都要讓他當繼承人了,他都站在目前勝算不大複興無望的白升猿那邊?

怕是個陷阱。白郴容回想起二叔那一聲嘆息,轉身就走。

身後沒有腳步聲,唐朔沒有追上來,白郴容能感覺到他一直看着自己的背影,目光深沉,他整個背都感覺麻麻的。

過了好一會兒,身後才傳來唐朔頗為無奈的聲音:“你在想什麽呢,不願意給你爸掃個墓,總該給你爺爺掃個墓吧。”

白郴容立即憤怒地轉身,上前,一腳踹在他身上。

媽..的他到底是在耍我,還是真有其事或者是在警告我!

唐朔躲也沒躲,懶洋洋地挨了憤怒的青年力道十足的一腳,挑起的眉頭表明他的心情不錯。

随後他眯起眼睛掃了眼風衣上的腳印,笑出了聲。

他從容自若地解釋道:“其實是白二爺叫我帶你過來的,因為你過去一年裏從來沒來過這裏,白爺認為你該是時候來盡點孝心了。”

呵呵。白郴容再一次轉身,不顧唐朔低笑着在後面喊他,臉色陰沉地快步回了車裏。

唐朔終究沒有抓白郴容過去,他只是重新淡了表情,慢步走回車裏,又變回陳府前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車子重新啓動,白郴容下意識往白家墓園那邊望了過去。

似乎有人在這個完全不該掃墓的日子裏靜靜站立着,仿佛在等待着永遠也等不來的東西。

......

“別動他們。”站在墓碑前的男人點了根煙,淡淡吩咐身旁的手下。

他目送着那輛車子遠去,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但是他們可能會對少爺不利......”手下有些焦急地提醒。

“白二他怎麽舍得真的對他下死手。”男人的臉隐在煙霧裏,眼裏的狠辣卻幾乎穿透煙霧,叫手下心裏一驚,不敢作答。

“他要引我出來,就得真的舍得。可惜了。”他扔了煙頭,用手撫摸着身前墓碑上镌刻的字體。

“讓人通知唐朔唐媛,白二的人動手時添一把火,別讓郴容死了就好。”

“那......夫人那呢”手下小心問道。

“她?她過得好好的,我和白二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去動她。”男人似乎想起了曾經愛慕的容顏,用腳碾着煙頭,臉上的懷戀一閃而逝。

“誰動誰輸。”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我要奮起啦。

求登錄賬號在晉江裏收藏啦,或者多點幾次哈哈。

有了第一個評論的新人作者感動得不要不要的,多謝大家的觀看啦。

我會繼續努力的,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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