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管辦(3)

“寶寶你別走——”

死抱着廖清舒的胳膊,許墨衣不顧形象地發出幹嚎。廖清舒有些為難地左右張望着,低聲道:“許主管你不要這樣,會讓別人誤會的……”

“我不管!我只要你別走!寶寶你體諒一下我吧,我們真的很缺人啊寶寶!梓彥已經罵走好幾個實習生了,實習介紹中心都把我們列在黑名單上了!你要是再離開的話,我們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缺了一個實習生而已,用不用搞得這麽要死要活?而且為什麽負責看狗的實習生,會被外勤部部長罵走?

這中間的邏輯到底在哪裏!

“可你都聽見了,那位部長不希望我留下來。”廖清舒壓下心頭微薄的怒氣,一邊掰着許墨衣的手一邊說道,感覺自己的胳膊都快被勒斷了。腦子裏卻仍想着剛才的那個窩瓜——九方梓彥,這名字聽着貌似有點耳熟?

許墨衣似乎冷靜一些了,稍稍松了松勁,然而還是抱着廖清舒的胳膊不放,認真道:“他這個只是職業病,說說而已,你不用理他的!而且這事不歸他管,招收新人是由我來拿主意,只要你肯留下來就好!”

廖清舒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內心糾結成一個蝴蝶結。理智告訴他,這地方古怪得緊,現在走還來得及,然而情感上,他卻實在不想放棄這得來不易的機會。

糾結許久,他回頭看了眼依然站在不遠處的監護者,終是點了點頭。

許墨衣立刻爆發出一聲歡呼,扯着他就往挂着“管辦”的店堂裏走去。

透過髒兮兮的玻璃門,廖清舒只看到店內淩亂而積滿灰塵的陳設,仿佛已經人去樓空關門大吉;推門而入時,卻像是穿過了一層看不見的泡沫;再往店裏看去,只見不大的空間裏正擺着四張辦公桌,兩兩相拼靠牆擺放,每張桌上都堆滿了文件紙張一片狼藉。此刻三個位子都是空的,只有一張桌子前面有人——小黑滿臉冷漠,眼中卻燃着火熱的溫度,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見他們進來,連眼神也不肯施舍一個。

聽見電腦裏傳來喊麥的聲音,廖清舒的嘴角抽了一下。這麽急着回來,原來就是為了看直播嗎?

“那是小黑,你認識的。他是搞技術的,專門負責管理數據庫,還有別的……嗯,反正就是很技術的東西。本來今天應該是我去就業輔導處找人的,但因為豬婆小姐突然出現,所以就讓他代跑一趟了。”許墨衣一邊介紹一邊轉身關緊了門,見廖清舒疑惑地看過來,她解釋道,“這門與外面的結界相連,不關好的話,總會有不識相的人類誤闖進來。”

“門外是結界?”廖清舒奇怪道,“可我之前在門外還能聽到裏面的聲音……”這結界的隔音效果未免也太差了吧?

“因為你有窮奇血統嘛,窮奇也算山海獸的一種。因為我們主管的就是山海獸,所以這個結界對山海獸是完全不設防的。”

“山海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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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就是出自《山海經》的精怪妖獸。”許墨衣關好門,帶着廖清舒穿越整個辦公室,來到另一扇門前,“這是我的辦公室,我們進去說。你要喝咖啡嗎?”

“不用了,謝謝。”廖清舒一面說着一面用目光在整間辦公室裏搜尋。別說狗了,他連根狗毛都沒見到。

他以為會在許墨衣的辦公室裏看到傳說中的“鬥牛犬”,然而走進去一看,依舊只有堆滿桌子的淩亂紙張。許墨衣快步走到桌前開始翻找起什麽,廖清舒忍不住問道:“不好意思,請問……狗呢?”

“啊?什麽狗?”

“就是小黑說……要我看管的那只鬥牛犬……”

“哦,那只鬥牛犬啊。”許墨衣恍然大悟地一錘手,“抽煙去啦。”

鬥牛犬?抽煙?

廖清舒愣了一下,腦海中浮現起九方梓彥那和比特鬥牛犬如出一轍的下撇嘴角……

說好的鬥牛犬,原來指的就是那個很吓人的外勤部部長嗎?

他突然覺得這份工作自己沒法接了。

“簡而言之呢,我們找你來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看好梓彥。”許墨衣認真地說着,手上的翻找動作依然不停,“要求不高,只要攔着他別讓他在‘調解’紛争的時候把當事妖揍得頭破血流就行……”

這聽着可不像要求不高的樣子——廖清舒想起了那只被九方梓彥吓到奪門而逃的豬婆龍。

“這位部長似乎有點暴躁?那我覺得你們可能還是招一個擅長心理疏導的實習生更合适……”而不是他這個一見面就被嫌棄得不要不要的隔離班學生。

“嗯,怎麽說呢……要看管好梓彥固然是一個要求,但這個實習生的本身也要符合我們單位的特質才行。”許墨衣抽空擡頭對廖清舒一笑,“因為我們是主管山海獸的,所以最需要的是和山海獸有緣分的員工。不然我直接找一個普通的抖M不就好了,用得着那麽麻煩?”

所以才找了自己嗎?因為自己有窮奇血統,也算是和山海獸有緣?廖清舒暗暗蹙了蹙眉,道理他都懂,可什麽叫做“普通的抖M”?那他算什麽,山海限量版?

“許小姐你剛才說,山海獸就是出自《山海經》的妖獸對吧?”他斟酌着詢問道,“你說你們專管山海獸……可豬婆龍好像不在《山海經》裏啊?”

“哦,你說豬婆小姐啊。她本身是三代移民,祖先也是山海界裏來的。鼍獸嘛,《山海經》裏有記的。”許墨衣答道,“她人類前男友的非人類現女友是一只青耕,也是歸我們管的。豬婆小姐和她前男友藕斷絲連,青耕小姐看不下去就去找她撕逼,結果沒撕過,被咬破了相,就來找我們哭。重俊老大就讓梓彥去調解這件事,誰知梓彥就把豬婆小姐給揍了……”

這段話的信息量太大,廖清舒聽得一愣一愣的,消化了半天,只抓住了一個重點;“你說青耕鳥?能防禦瘟疫的青耕鳥?我以為那種鳥只活在書裏!”

“本來是活在書裏的。可幾年前妖怪間不是鬧起傳染病了嘛,連半妖都受到牽連,所以就把青耕鳥放了出來,多少能保一方平安。”

許墨衣說得理所當然,廖清舒聽得瞠目結舌:“從哪兒放出來?”

“從山海界啊,就是專門用來禁锢山海精怪的一個空間……”

“……”很好,他才上班第一天,廖清舒已經覺得自己本科四年的書都白念了。

他的理論課修得很好!西方魔法簡史和中國神話解析都是滿分!可為什麽他就是聽不懂這位小姐在說什麽?!

這一刻,廖清舒深深地懷疑起了萬物學院的本科教育。而就在許墨衣準備給他好好科普一下關于“山海世界”的知識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喂?青耕姐?你沒事吧,怎麽又哭了?那只豬婆又找你麻煩了?哦……所以原來是你男票的鍋?那是挺渣的……不是,你先別哭,冷靜點……不不,寶寶你冷靜點!你別想不開,不管那男的有多渣!同歸于盡也不行!你死了不要緊,你男票是人類,他死了你和你妹可都是要被遣返的!!不不,我不是在說你的命不值錢……喂?寶寶你還在嗎?青耕姐?”

許墨衣臉色大變,握着手機就往外沖,匆匆道:“我有急事出去一下,寶寶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回來!別急啊!”

急是不急……只是你把我一個外人就這麽放在房間裏真的好嗎?

許墨衣看來是真的沒在乎這回事,抛下那句話就急匆匆地跑了。廖清舒在原地傻傻地站了一會兒,出門問小黑要了WIFI密碼,坐在桌前開始刷手機。

他覺得自己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何況是棵歪脖子樹,所以幹脆又上網将能找的工作都篩了一遍,然而找來找去,能要自己的,卻是一個沒有。

沒精打采地往桌上一趴,他驀地感到一陣心累。他覺得自己像是在一列火車上,所有的人都有座位,只除了他,連張站票也無。

人生為何如此艱難?廖清舒不願去想那答案。他只是趴在桌上,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眼皮漸漸沉重,不知不覺合在了一起。。

等到他被搖醒時,天都已經全黑了。

廖清舒迷迷糊糊地看向那個正輕輕搖晃着自己的人,迎着刺眼的白熾燈光眨了好幾次眼睛,才終于看清是一個穿着休閑裝的小年輕。

“唔,我睡了多久?”他揉着眼睛含糊問道。

“該有好幾個小時了吧。”那年輕人答道,“現在都快十二點了。我加完班剛準備回家,見這邊燈還沒關就過來看看,就發現你睡這兒了。”

“這麽晚了啊。”廖清舒感到很驚異,邊跟着年輕人往外走邊問道,“許主管一直都沒有回來嗎?”

年輕人回過頭來古怪地看他一眼:“許主管?那是誰?沒聽說過這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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