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管辦(5)

望了眼自己肩上的傷口,九方梓彥一撇嘴角,怒極反笑:“果然是個畜生腦子。你還真把那只山海獸的話當真了?”

“我沒有把任何人的話當真。”廖清舒說着,後退幾步,又從桌上的筆筒中抽出一支鉛筆,将筆尖對準了九方梓彥:“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覺。”

“嗯?”

“白天遇到的那個九方梓彥,會讓我覺得害怕。”廖清舒直言不諱,但面對你,我一點兒也沒有害怕的感覺。”

九方梓彥沉默不語,只靜靜地看着他,看得他心裏發毛。過了許久,戴着墨鏡的男人忽然吃吃地笑起來,擡手摘下圓墨鏡,露出一雙赤紅的眼睛:“窮奇獸的腦子算不得太好,生出來的雜種倒是不笨!”

話音剛落,他倏然前撲,身體在伸展開的一剎那化作黑色的狼犬,鮮紅的嘴巴大張着,露出森森的尖牙就往廖清舒身上咬去。

廖清舒從未有過臨敵經驗,頓時就被這一變故吓傻了,怔在原地連躲都不知道躲。眼看着狼犬的利齒就要啃上他肩膀,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巨響,一道白影破門而入,一擊撞翻狼犬,刷然停在廖清舒面前。廖清舒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只巨大的雪白紙鶴,一人正從紙鶴上探出頭來,急吼道:“愣着幹什麽?還不快上來!”

廖清舒拿起手機一照,圓圓的墨鏡、窩瓜似的表情,嗯,又是一個九方梓彥。

他一出現,廖清舒的脖頸後面又開始隐隐刺痛起來。估摸着這個應該是真的了,廖清舒不敢再耽擱,立刻手腳并用地爬上了紙鶴,剛剛坐穩,就感到身下一震,巨大的紙鶴立即平飛而起,直接撞破牆面沖了出去,順帶又把剛剛爬起來的狼狗輾了個狗吃屎。

直到沖出黑漆漆的辦公室,廖清舒這才意識到此時原來并非夜晚,外面的陽光正自明媚。身後傳來建築物倒塌的聲音,他一轉頭,只見“管辦”的整個店面都已坍塌,廢墟之中,一個人影正沖他們拼命招手,正是林泓樂。

此時他已并非完全的人形,頭頂長出了兩只兔耳,身後一根細長的尾巴則在不停地甩來甩去。見他們注意到了自己,他立刻高聲道:“梓彥,你們去服常樹那兒——今天開明大爺被三頭人找去湊牌桌了——”

“你呢?”九方梓彥問道。

“我還要值班呢。不用管我,我能顧好自己。”林泓樂說着,細長的尾巴像是螺旋槳似地旋轉起來,身形一閃,就沒了蹤影。廢墟裏面似乎有什麽正在聳動,九方梓彥皺了皺眉,禦着紙鶴就往高處飛,剛飛遠一些,就聽一聲咆哮,紅嘴紅瞳的狼狗從廢墟裏爬了出來。

九方梓彥馬上開着紙鶴離去,在城市的上空滑行。狼狗在地上追着,嘴裏不住發出狂吠,路上行人卻像是對這只奇怪的大狗熟視無睹,就連被撞翻在地也一聲不吭。廖清舒向下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擡起頭來,輕輕撫了撫額:“我猜,我現在還是在做夢,對嗎?”

九方梓彥冷哼一聲:“原來你知道啊。”

“……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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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衣沒告訴過你?”九方梓彥的聲音裏明顯帶上了些火氣,“就知道她靠不住!”

好熟悉的橋段……廖清舒不由回想起了山寨九方在辦公室裏跟他說的話:“那個……有人告訴我,所謂《山海經》就是一個用來禁锢山海妖獸的空間,而某些人會在睡夢中來到這個空間,給妖獸混出去的可趁之機?”

“簡單來說是這樣沒錯。”九方梓彥道,“實際上山海世界是九方家的一位先祖構建的,用以拘禁除人以外的衆生。原本這裏也拘了些神獸的,只是神獸吉祥,所以就被陸陸續續放了出去,就剩下些妖獸兇獸,想出又出不去,就等着你這種倒黴蛋來給它們當船票。”

廖清舒沒理會他言語中的諷刺,只驚嘆道:“九方家哪一位先祖這麽能幹啊?這種能力……簡直神了。”

“神?”九方梓彥冷笑一聲,“神祗高高在上,以凡人為刍狗,恨不得多些妖怪作祟來顯示自己的神通,好享受凡人祭拜,又哪肯花心思做一個這麽大的囚籠來保人間平安?”

廖清舒吐了吐舌頭:“你這話要是傳出去,全世界的教徒都得來打你一頓,不管是哪派的。”

“實話嘛!”九方梓彥有些孩子氣地哼哼道,“除了西方佛土還有些樣子外,其餘天界通通都不像話!都是辣——”

“诶诶诶,你夠了啊,快別說了你!”廖清舒趕緊阻止他把最後一個字說出來。想了想,忽又覺得細思恐極,輕輕戳了戳九方梓彥的肩膀:“诶,我記得《山海經》裏也是有不少關于神明的記載的啊?難道說……”

“放心,《山海經》裏沒拘神明。你看那些關于神明的記錄,不也是黑歷史居多?什麽昆侖丘啊青要山啊都是空的,用來唬人的而已。”九方梓彥沒好氣道,“現代人是不仰賴神祗了,古時候可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做什麽不得看神明臉色?誰敢拘他們啊,充其量也就吓唬一下,讓他們不敢太過放肆罷了。”

“可我剛才聽小林說這裏有開明……”提起小林,廖清舒又是一陣疑惑。話說這小子古古怪怪的,他到底誰啊?

“山海世界空着的居所很多,又與外界隔絕,有些過氣或需要藏身的神明會自己選擇住進來。”九方梓彥說道,“開明的神力猶存,可以直接将人從夢中喚醒,我們現在就要去找他……啧,是不是有人在燒紙錢?怎麽一股煙味?”

廖清舒也聞到了,皺了皺鼻子:“确實,不過這味道挺近的……”他驀一回頭,頓時慌了:“九方,是紙鶴!紙鶴燒起來了!”

九方梓彥扭頭看了一眼,果見紙鶴尾部正燃着火苗,冒出滾滾濃煙。他的眉頭頓時擰在了一起,低頭一看,黑色的狼犬不知何時已爬到了屋頂上,正追着他們在連綿的樓頂上跳躍奔跑,嘴裏噴出紅色的火焰。

“孽畜!”九方梓彥氣得破口大罵,“該死的移即!遲早得宰了它吃狗肉火鍋!”

“九方,在此之前,我們能不能先讨論一下滅火和安全降落的問題?”廖清舒冷汗涔涔道,“再這樣下去,我覺得不等你拿它下火鍋,我們就要先墜機了。”

“真是有見地的建議啊,人才。”九方梓彥橫他一眼,即使隔着墨鏡,廖清舒也能感覺到他眼睛裏濃重的鄙視。因為要役使紙鶴,九方梓彥一直掐着手決,雖然看着不若廖清舒慌亂,但額頭上也已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我們不能就這樣下去,那死狗就在下面等着呢。”

“那就先滅火……”

“你看我像是有餘力的樣子嗎!”九方梓彥大吼道,“你是缺手還是斷腳?不會自己滅啊!”

廖清舒傻傻地“哦”了一聲,立刻脫下衣服去撲火。他不撲還好,一撲之下,火苗立即蹿高了不說,九方梓彥也幾乎要被氣炸了:“卧草!你在幹嘛?!”

“滅、滅火啊……”

“這種靈火你用物理手段來滅?你咋不直接一口鹽汽水噴上去呢?你腦子狗啃的啊!”九方梓彥深吸口氣,生怕自己一個沖動就把這小子扔下去喂狗,“用法術啊蠢貨!”

“我、我不會啊……”

“你萬物學院待那麽多年是白待的?!”九方梓彥是真的想把他踹下去了,“你在學校都學些什麽玩意兒!泡吧撩妹嗎?”

“我是隔離班的啊!”廖清舒弱弱地争辯道,“我是文科生!主修歷史,二專是人力資源……”

“你當我傻的?就算是隔離班,最最基礎的結界術和符論總該教吧!”

“這個真沒有……學了也用不上啊。”

九方梓彥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總算壓下了犯殺孽的沖動。他抽空從懷裏摸出到玉符扔給廖清舒,急匆匆道:“用這個布結界!把火都圍起來!手勢跟我學,只有三印,很簡單的!……靠,你個豬頭!你又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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