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養父（1）
“今天需要你們去收一下罰款。”
早晨，廖清舒一進辦公室就聽見許墨衣這麽跟他們說道。“罰款？”他奇怪道，“不是管理費？”
他在山管辦工作已經快一個星期裏，工作基本都是以上門收管理費和資料收集為主，收罰款，這倒是頭一遭。
“嗯哼。”許墨衣點頭，“因為有人違反了居住協議弄傷了人……啊，這個是什麽啊！”她指着随後進來的九方梓彥手裏的東西大叫道。
“貓包啊，別說你連這個都不認識。”九方梓彥沒好氣地說着，将與他各種不搭的粉紅色波點貓包放在了桌上，順手将貓包口打開，露出裏面的海豹色的布偶貓。感覺到了自由的空氣，那貓咪卻只是好奇地往外看了看，軟軟地叫了一聲，很乖地沒有跑出來。
“我當然知道這是貓包啦，我只是想知道你帶只咪咪來幹嘛。”許墨衣一邊說着一邊彎下腰去逗貓咪，一旁的廖清舒答道：“是想在休息的時候帶它去打疫苗。”他說完，斜了一眼一臉不爽的九方梓彥：“我昨天才知道，某人養了那麽久的貓，居然都不帶打針的！”
“都跟你說了它沒必要打針！”九方梓彥恨恨道，“他脖子上有我親手畫的平安符，我每個月還會定時為它祓禊和下驅疫咒……”
“沒聽說過祓禊還能防狂犬病的，你能不能稍微科學一點？”
“身為一個半妖，你還敢跟我講科學？”九方梓彥不由提高了聲音，“你的存在本來就夠不科學了！再說換你你樂意打針嗎？那麽長的針頭，萬一給它留下心理陰影怎麽辦……許墨衣！你在幹嘛！”
正偷偷把貓抱出來玩的許墨衣身子一僵，臂彎間的布偶貓趁勢溜了下去，若有所思地嗅了一下，忽然跑了起來，一溜煙拐進了走廊。
九方梓彥的眉毛立刻就豎起來了，廖清舒見勢不妙趕緊去追。所幸山管辦總共就那麽大點地方，短短的走廊更是一眼就能望到頭。廖清舒很快就在左邊走廊的倒數第二道門前找到了它。他走上前去，小心地把布偶貓抱了起來，正想松口氣，忽然聽到一陣隐隐的、隆隆的聲音。
聲音是從門裏傳出來的。廖清舒狐疑地看了眼那扇虛掩的門，猶豫了一下，緩緩地伸手推開了它。
只見擺滿了古怪器材的狹小空間裏，一個人首龍身的身影正蜷曲在裏面，布滿青鱗的龍尾上閃着藍色的雷光，明顯鼓出的腹部上緊緊地束着白布條，那隐隐約約的隆隆聲正是從裏面傳出來的。
那半人半龍的異獸正捧着個肉包在專注地啃，注意到廖清舒的視線，他的動作驀地一頓，野性十足的臉龐上忽然露出一絲窘迫，旋即身形一閃，整個人躲進了旁邊白色的大箱子裏，也不知道那麽大的尾巴他是怎麽塞進去的，不過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經完全從廖清舒的眼前消失，像是從未出現過。
倉促間遺落的包子滾到了廖清舒的腳邊，廖清舒傻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才那個是雷神吧？如果他的判斷沒有問題的話，那應該就是《山海經》裏記載的雷神吧？
Advertisement
“廖同學？咪咪找到了嗎？”許墨衣關心地走了過來，身後跟着九方梓彥。“啊，這不在這嗎！”看到廖清舒懷裏的貓咪，許墨衣高興地叫了起來，旋即注意到地上的肉包子，秀氣的眉不由皺了起來：“廖同學，這個你要注意哦，不要在小黑的工作室附近吃東西，他看到了會不高興的。”
“……這是小黑的工作室？”廖清舒呆呆地問。
“對啊，他是搞技術的嘛，有的時候會在這做點東西……”許墨衣說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拉着廖清舒往工作室裏走去：“來，給你看個好東西——這個，是小黑從網上買回來的發電機！”她興奮地指着那個白色的大箱子對着廖清舒介紹道，全然沒有注意到廖清舒複雜的臉色，“小黑說這是純天然無污染的綠色産品，能自己發電的，有了這個我們以後都不用繳電費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的确稱得上純天然。但你确定它發出來的電你敢用？
“……你知道裏面放了什麽嗎？”他問許墨衣。
許墨衣搖頭：“這種高科技的東西不好亂拆開的吧？裏面有什麽嗎？”
廖清舒剛想說話，忽然瞥見衆人的身後，小黑正扒着牆壁探出半個腦袋來，漆黑的眼珠靜靜地望着自己，像一波死氣沉沉的深譚。他渾身一僵，猛地住了口：“不，算了，沒什麽。”
許墨衣不解地看着他，九方梓彥若有所察地回頭，可惜什麽都沒看到。但這并不妨礙他在臨出門時甩給小黑一個威脅的眼神，即使隔着墨鏡，依然殺氣十足。
“所以。”行駛在以罰款為目的的征途上，他沉聲問着廖清舒：“在那個白箱子裏，你到底看到什麽了？”
廖清舒抱着貓包沮喪道：“你別問了，我不想提。”
“行，不說算。”九方梓彥也不追問，轉而警告道：“你手松一點，別抱太緊了，當心擠到它……也別太松了，仔細掉下去！”
“行啦行啦知道啦，蠢爸爸。”廖清舒沒好氣道。九方梓彥不放心把貓咪留給許墨衣看管，堅持要把它帶着一起出任務，讓本來平衡感就不好的廖清舒還得分心替他帶貓；他又擔心冥界的阿飄會吓到自己家纖細的喵主子，非要走陽界過去，原本幾分鐘的路程硬是被拉長到了幾十分鐘，最讓廖清舒崩潰的是，中途還遇上了堵車，塞到電瓶車都穿不過去。
這讓他格外懷念借道冥界時，那暴力摩托一般的路況。
騎了足足四十五分鐘，兩人才來到目标所在的小區裏。這個小區的房子一看就很久了，灰撲撲的，漆都掉光了。樓房不過五層高，樓道裏貼滿小廣告，扶手上全是灰，窄窄的樓梯讓人心情很壓抑。
不是所有的山海獸都能混得像幽鴳石開一樣那麽風光的，通過一個星期的工作，廖清舒已經很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在這一個星期裏，他去過合租房，去過公司宿舍，去過燒烤攤，甚至還去了次夜總會，跟隐居人界的山海獸打起交道來也算是有經驗了。然而這一次，他卻還是難以抑制地緊張。
原因無他，只因為這次要打交道的對象，是一只兇獸，愛好吃人的那種。
蜪犬。根據《山海經》的記載，這種青色的，像是狗一樣的異獸，吃人的時候喜歡從頭開始吃。
“這跟你祖宗的習性不是差不多嗎，你有什麽好慫的。”九方梓彥道，“鎮定點，上去敲門，情況不對就閃。”他說完，躲到門邊，舉起了小光炮，俨然一副準備伏擊的樣子。
說什麽要我不要慫，你其實比我還緊張吧啊喂！
廖清舒暗暗吐槽着，走上前去，深吸口氣，用力敲了三下門：“有人在嗎？我是山管辦的，麻煩開下門。”
門很快就被打開了，一個穿着家居服的大叔一邊騷着頭一邊上下打量着廖清舒，懶洋洋道：“真是山管辦的？沒見過啊，新來的？”
廖清舒局促地點點頭，剛想自我介紹，那人卻忽然望着他笑了起來：“很不錯嘛小子，有着很霸氣的血統呢。進來吧先。”
他說完，又看向門背後，道：“九方家的小子，你也進來吧。記得把你手裏的東西先收好，別髒了我女兒的眼。”
女兒？廖清舒一愣，忽然像是意識到什麽，猛地低下了頭，只見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女孩，正抱着男人的腰，怯怯從他背後探出頭來，好奇又有點害怕地看着他。
這是什麽？小蜪犬嗎？
“我女兒，小風。”大叔介紹着，領着兩人走進客廳，低頭對着小女孩兒用商量的口吻道：“小風啊，爸爸和叔叔們有事情要說，你先去房間自己玩，好不好？”
小女孩兒一動沒動，依舊緊緊地抱着他的腰，目光卻釘在了廖清舒手裏的粉色貓包上。
意識到女孩子可能是想和貓玩，廖清舒下意識地看了眼九方梓彥。九方梓彥嚴肅地搖頭，堅決不同意把自己的喵拿給一個不知底細的小孩當玩具。蜪犬此時也發現了女兒的關注點所在，立刻拍拍她的頭道：“小風乖，貓貓不幹淨的，不要和它玩。”
小女孩兒聞言有些失落地垂下了頭。九方梓彥卻瞬間炸了：“你特麽說什麽呢？有種再說一遍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