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型
豪盛衆人往賓鴻閣裏走的時候,正趕上顧帷和北山出去。
北山在不早不晚的時候吃了個飽,現在半餓不餓,正經飯吃不下,顧帷決定作為他力挽狂瀾的獎勵帶他出去吃點甜品,順便看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麽信息來。
瞅着門口泊的車,顧帷就明白豪盛今天請的是誰、又為了什麽非得訂這麽一桌菜。
“帷帷,你去哪?”顧曉站在門口,攔他。
顧帷叫了聲“哥”,悶着聲不回他的話。顧曉也是讓顧立君指使着來回跟弟弟折騰,受的是夾板氣,老的嫌他沒本事抓不回來二兒子,小的嫌他沒立場就知道偏幫他爸,顧立君年紀大不愛管事了,顧帷就開一家小餐廳,顧曉外面守着一攤子公事,回家還有一腦門官司,一天天過的苦不堪言。
“帷帷,咱別跟爸爸折騰了行不行?”求你也放過你哥我吧。
顧立君不樂意顧帷天天守着廚房轉悠,就願意讓他管公司,顧帷二十多歲年輕氣盛,直接離家出走,白手起家弄出了賓鴻閣,眼看他居然有做大的趨勢,顧立君不是不高興的,而顧帷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也不是不想回家。
就是兩邊鬥氣而已。
顧帷剛被顧立君将了一軍,要不是有北山他就要認慫了,此刻氣不順着呢,怎麽可能乖乖回家,于是板着臉不說話,北山聽說有冰淇淋蛋糕吃,站都站不住了,來回搓搓腳,在沉默中快要煎熬的死掉了,忍不住開口催他:“帷帷,吃蛋糕啊?”
顧曉這才注意到他,眨眨眼睛,剛想說什麽,就被弟弟打斷了:“哥,他餓了,我們先東西去了,你們慢用。”
“他”?
顧曉覺得自家弟弟十分有必要做個介紹什麽的,總覺得這樣的叫法帶着些幾不可查卻又分外随意自然的親昵,想必很有文章可做。
但是他任性的小弟弟并不想給他做文章,帶着一種對親人才有的小脾氣,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曉只好側過身目送他們離開,目光在北山身上停留一會兒才收回去。
顧帷被顧曉搞的有點煩,都沒注意小北山跟着他哥叫了他一聲帷帷,到了甜品店給他點了一份酸奶冰淇淋夏果仁甜夢,自己點了杯卡布奇諾坐在對面喝,看着他舉着勺子埋頭挖蛋糕吃看了一會兒,心情才慢慢好轉。
北山從來沒吃過酸奶也沒吃過冰淇淋,乍一吃跟做夢一樣,實際上連夢都沒有做過這麽美的,一口氣吃完了整個四寸小蛋糕,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将上面一點白色的冰淇淋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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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帷“當啷”一聲把勺子給摔了。
北山吃的飽了,擡起頭來四下張望一番,問顧帷:“帷帷你在吃什麽?”
顧帷撿起勺子來攪一攪,遞給他舔了一下,說道:“不許叫我帷帷。”
卡布奇諾有點苦,北山皺皺眉示意不感興趣,又拿小勺子想再刮一點奶油出來吃,問他:“那叫什麽啊?”
“叫老公。”顧帷特別不要臉地使壞心眼。同時抓住他的手,“好了好了,叫一聲,以後還買給你。”
“好,帷帷老公!”北山答應的特別幹脆,當即嘹亮清脆地叫了一嗓子。
顧帷捂臉:“沒有帷帷,就叫老公。”
沒問題,只要有得吃什麽都好說,北山清清嗓子,一口氣叫了十幾聲,“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直到一口氣喘不上來才停下來緩了緩,眨巴着眼睛問他:“行了嗎?”
顧帷默默掏出錢包,給他買了五個不同的小蛋糕,裝上幹冰帶回去了。
整條路上,顧帷都在忙于防範北山:“聽話,聽話,回去再吃。”他把袋子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換到左手,北山就像追着肉骨頭的小狗一樣圍着那個紙袋打圈,顧帷迫不得已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乖,外面冷。”
北山被他握住,竟然真的聽話地不再打那幾個小蛋糕的主意——不知道為什麽,這樣被牽着手讓他想起在山上被饕餮爸爸或者貔貅媽媽咬住後脖叼來叼去的時候,收着爪子,蜷起尾巴,晃悠悠的充滿了安全感,而顧帷的手掌包裹,也讓他覺得舒服和安全,好像連渾身散發着誘惑力的小蛋糕都不是很重要了。
回到賓鴻閣,顧帷才想起來問北山:“你怎麽能一嘗就知道菜的做法的?”
要是有這樣的本事,何至于餓成這個樣子?
北山得意洋洋:“我爸爸可是饕餮呀!”
顧帷禁不住笑:“你媽媽不是麒麟?”
北山神色凜然:“你不能這樣瞎說的,我們家族譜都是清清楚楚的,我媽媽是貔貅,倒是有個遠房叔叔是一只麒麟。”
顧帷覺得他腦子真的壞掉了,樂的不行:“是是是,寶貝兒啊你寫小說好不好?”
北山急急分辨:“你又不信我!騙你是小狗!”他拿不出什麽證據,原地轉了兩圈計上心來,搖身一變變回了原型!
顧帷笑到一半下巴都掉了,整個人都震驚到變形,不由爆了個粗口:“操,真變成狗了?”
地上的小獸跟成年薩摩大小差不離,外形也有肖似之處,白絨絨的毛短短的,腦袋上頂着兩個小鼓包,背上長着一對兒小羽翅,尾巴一甩一甩的倒是有點像傳說中的龍尾。
北山抖抖身子從一堆衣料裏鑽出來,人立而起扒他的褲腳,把它那條小龍尾巴搖的像條狗尾巴,張開嘴吼了幾聲才找到正确的發聲方式:“不是狗啊!我是饕餮和貔貅的孩子!”
顧帷真的是玄幻了,驚奇地蹲了下來,摸了摸北山的腦袋,又順順他的毛,軟綿綿的觸感極好,比貓咪還好撸:“書上說饕餮人爪羊身,感情是綿羊啊,真軟和。”
北山呲牙:“不是的,是山羊!我還是幼獸所以毛毛軟,你看小雞仔的毛也是很軟的。”
顧帷表示受教了,又摸摸他的爪子,和家貓差不多,毛茸茸,肉墊粉嫩嫩,尖利的指甲都乖乖地藏起來。雙手拉拉他背上的小翅膀:“怎麽,你還會飛呢?”
北山磕巴了一下:“當、當然,我長大了就會了……不要拉我的翅膀。”
顧帷又不是沒讀過書,當場拆臺:“是嗎,可是我聽說饕餮沒翅膀,貔貅有翼不可展,你跟誰學會飛了?”
北山把腦袋埋在爪子下面,可憐兮兮地說道:“我還小……”
我還小,不能承受這些,所以你不要說了。
顧帷被萌的腦殼發暈,一把把他抱起來,狠狠親了一大口,完全沒有絲毫心理障礙地接受了這個神頭鬼臉的設定。
他雙手卡在北山前爪的腋下,舉起來跟自己平視,北山四爪蹬了蹬,撲騰着想抓他,奈何腿短夠不着。顧帷歡樂地把他抱近了頂頂腦袋,把臉埋在柔軟的毛毛裏蹭了蹭,覺得自己可真是撿了個寶。
北山有點害羞,伸出前爪抵住顧帷的臉,被順勢握在手裏捏了捏,顧帷把他擱在肚子上,摸摸這兒摸摸那兒,還想掀起人家尾巴瞧瞧,氣的北山毛都炸起來了,兇的像一只蓬松的毛球,顧帷一臉無辜:“我看看你是公的母的。”
北山氣悶:“人形是公的,當然獸形也是公的!”昨天可是顧帷親手給脫的衣裳,當然知道是個正兒八經的少年郎。
北山把腦袋往他手心裏蹭蹭,特別驕傲:“我爸爸媽媽說啦,我特別會長,綜合了貔貅和饕餮的所有優點!”
顧帷:“嗯,能吃是真的。”
北山:“我爸爸說了,能吃是福。”
顧帷笑起來肚子一顫一顫的,北山立不住摔趴下了,差點給他砸斷氣:“我的天,你這些飯還真不是白吃的。是福是福。”
北山扒拉着他的領口說:“我還會聚寶的!我媽媽是瑞獸,能聚很多的寶。”他擡起前爪拍拍胸口,“開運辟邪,招財進寶,祛病鎮宅,化太歲促姻緣,我都會!”
真的特別劃算!不買一打帶回家嗎!
顧帷稍微收斂一點笑意,伸手給他撓撓下巴:“是麽,北山給我促促姻緣吧,我都二十六了,再娶不到媳婦要打一輩子光棍的。”
這個,這個,北山有點犯難,這要怎麽操作,他也是聽人家說貔貅可以這樣,而且帷帷娶了媳婦誰給他做飯吃呢,但是不娶媳婦,光棍就要被打一輩子,也怪可憐。
于是北山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給你做媳婦吧,你不要打人。”
顧帷就逗逗他,哪想到能逗出來這麽一句,心裏開花開的萬紫千紅,快美死他了:“真的?那你可不許反悔。”
北山信誓旦旦:“不反悔!”
顧帷心想,我這個媳婦騙過來的成本可真是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