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冷言怒諷暖心涼

已經是深秋時候,太陽一落便涼得厲害。秦霜給陸沉璧加了件薄披風,還是擔心他冷,又弄了個手爐讓他也拿着。

她這要去陸老太太那邊一趟,便不能跟着去。心裏不放心又吩咐了謝松幾句,這才催着兩人快去快回。

等謝松推着他到了地方的時候,這才發現這山莊中的各個門派都到了。

滿滿坐了一堂人,都看着陸沉璧從門口進來。

上位上只坐着混天宮的封正陽一人,陶庭并未出現,陶飛光只是站着并沒有坐下。

“不好意思,路上耽擱了。”陸沉璧道了一句,讓謝松推到給他留着的位置上去,挨着梅無雙坐下。只是剛剛坐好,陸沉璧便發現這上位的簾子後面還坐着一個人。

陶庭的那位新夫人帶着一個孩子坐在後面,那孩子靠在她母親的身上,像是已經睡着了。

她眼神同陸沉璧交彙,馬上就錯開了去。陸沉璧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問:“不知各位聚集在這裏所謂何事?”

封正陽道:“自然是有些事情要問。”他面相本就生的嚴肅方正,如今又發生了這樣讓人煩心的事,加上好友陶庭還躺在床上修養,說話的神情格外嚴肅。

一時整個大堂裏都安靜下來,一些竊竊私語的細碎聲音也沒有了。

封正陽掃視了堂下衆人一眼,緩緩道:“想必各位都知曉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了。”

堂下沒有一人接話,但封正陽也不在意,繼續往下面說着:“官府的人來過了,所有的人也問過了。那麽在下有一些問題想問諸位。”

這時下面才又有了聲響,一門派的長老樣的人物出聲問:“官府的人都來問過了,敢問封宮主還有什麽想問的?”

言外之意不過是,官府都要插手了,你這個江湖門派的掌門人又給自己添什麽臉?

“陶掌門乃在下好友,如今他出事我不能不管。”

站在一旁的陶飛光立即道:“封師叔的恩情,飛光沒齒難忘。”

封正陽點點頭,繼續道:“雲瀾宮青楚門白淩派的人過幾日便到,到時候必然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官府那邊調查是一回事,但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若是背後下手之人再次動手,目标極大可能便是在座的其中一位。”

衆人呼吸一屏,那三門人被人在無聲無息間殺了個幹淨,連一點呼叫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最後屍體被發現的時候,他們皆是被一劍割斷了脖子,只有點皮肉将頭和身體連在一起,便是偶爾腦中想起那副樣子都讓人膽寒。

這時靈相宮的靈雲上人淡淡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既然如此還是早日解決比較好,以免再造殺孽。”

“上人說的極是。”一名面色秀麗,身穿黛青顏色裙裝的女子出聲道。

謝松聞聲望去,只覺得這人眼生的很,想了一會,也沒想出她師出何門。倒是聽見身邊坐着的陸沉璧輕笑了一聲。

但這一聲笑的極輕,除了謝松和陸沉璧自己怕是沒有第三個人聽見。

這女子又道:“這本就是江湖人之間的事情,若是讓官府人來處理難免不妥。還是我們自己早日解決了好。”

衆人聽了,吵吵鬧鬧說了一陣,這便有人開始附和:

“文掌門說的對。”

“我也覺得應當我們自己來解決。”

“官府之人皆是庸碌之輩,怕是交給他們也只會糊弄兩下來應付我們。”

鳳秀閣閣主文秀一雙眼只望着靈雲上人,她見靈雲上人垂着眼緩聲道:“文掌門所言不無道理。”

那張臉上便立即綻出笑來,将那張本就容姿不凡的臉又添了幾分顏色。她仍是望着靈雲上人,笑聲道:“看來上人也同我想到一起去了。”

此時有人又道:“會不會同那天劍門的叛徒謝松有關?”

原本熱鬧的大堂一下安靜下來。謝松站在陸沉璧身邊一下繃緊了身子,他努力讓自己看不出什麽奇怪了,可越是努力,越是覺得身體發冷僵硬。

或許是環境太安靜,謝松耳邊只有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方才那人的一句如同一滴水掉進了油鍋裏,整個大堂徹底沸騰了起來。

“說來雲瀾宮青楚門還有白淩派,在前些日子都出了大力捕捉謝松那叛徒。說不得就是他來報複!”

“謝松此人連同門手足都能出手殘殺,更何況還是一直追殺他的人。這厮心狠手辣,想必定是他出手害人!”

一直在珠簾後的陶夫人這時候突然從凳子上站起,手上睡着的孩子也交到了一邊的下人手上。她走到珠簾前道:“若是如各位所說,是這位謝松所為。那麽我夫君陶庭從未派人追殺過謝松,那又為何連他也遭此禍?”

一名大漢笑了一聲。道:“夫人你可不知這江湖險惡,人若是殺紅了眼,哪裏還管別人有沒有得罪自己。況且謝松從小在天劍門長大,他對天劍門都能下手,此人已經非人可語!”

陸沉璧坐在一邊笑了一聲,這次笑聲不大不小,只是讓人聽得格外刺耳。

他笑完還不滿意,直接道:“一群蠢人。”

封正陽皺眉看着陸沉璧,道:“陸莊主這是何意?”

“何意?無何意,只是覺得閑得厲害。”陸沉璧将手上的手爐遞給謝松,自己端起茶杯來準備喝茶。

他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而後擡眼看着衆人道:“都看着我做什麽?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封正陽的面色比先前更陰沉了幾分,看上去更加兇神惡煞,他道:“陸莊主有話直說罷,我們不如陸莊主聰穎,猜不到你的意思。”

“我倒也沒什麽意思,只是有些地方奇怪的很。”陸沉璧将手爐拿回手裏摩挲了幾下,繼續道:“如今三個門派被屠,我們都不知是何人所為。在不驚動別人的情況下,一時間殺掉這樣多的人。誇一句武功高強也不算過分。”

他頓了一下,笑說:“可你們都知道謝松屠戮同門,之前我聽聞你們追殺他,好像他也不是什麽武功高強之輩,不然你們哪裏有這個膽子去?”

那漢子道:“你是說這次不是謝松所為?你可有證據?”

“沒有。”陸沉璧冷笑一聲,道:“那你們又有什麽證據說就是謝松所為?”

封正陽看着陸沉璧正欲言,卻聽他又笑道:“若是正如你們所說,此事是謝松所做。那今夜各位可小心些不要休息了,謝松少不得就躲在這裏什麽地方,正聽着你們如何說他忘恩負義,不是東西。趁着諸位入睡之後,就一劍取了性命,連叫都叫不出來就……”

他話未說完,只是帶着笑意看了大堂中的人一圈,那張美人臉在衆人眼中顯得格外可惡。但偏偏又找不出話來反駁。

梅無雙在一邊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手心,慶幸道:“還好我方才一句話也未曾說,看來今夜我可睡個好覺。”

封正陽咳了一聲,道:“諸位還是先冷靜,雖然謝松罪大惡極,但也不能給他亂判罪行。”

“說來我也奇怪。”陸沉璧這時又插了話,他将手上的杯子碰的叮哐響,道:“你們又沒有人看見謝松殺人,怎麽就這麽肯定天劍門滅門是謝松幹的?就憑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今日陸莊主倒是一直在為謝松說話。”文秀看着陸沉璧道。

陸沉璧将杯子一下放在桌子上,一聲清響倒是讓衆人都安靜了。只聽他道:“陸某只是說點事實而已,謝松是什麽人?還輪不到我幫他說話。”

謝松聽着陸沉璧說的話,身體放松了下來,亦沒有開始冷汗滿背的感覺。心中安定下來,随之生出一股底氣來。

只要陸沉璧在,自己便無虞。

他将手爐遞到陸沉璧手邊,但陸莊主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自己拿着放衣服裏捂捂吧,我熱得很,用不着了。”

謝松應了一聲,當真将那用夾棉錦布口袋包着的小手爐塞進了衣領裏。出來了這麽久,手爐只是帶着點餘溫。

但謝松依舊覺得整個身體都暖和了起來。

陸沉璧看他如此,突然笑了一聲,搖着頭無奈道:“不知說你什麽才好……”

“封宮主,離題了。”靈雲上人出聲道。

文秀見靈雲上人這樣說,便也不再拿着謝松說事,而是道:“現如今我們沒有一點頭緒,若是查也不知從何查起。”

陶飛光在一旁沉默許久,現在終于出聲道:“先前官府來人時候,這莊子中每位賓客都被問過話,我一路陪同也聽了個大概。”

他頓了一頓,似乎在想接下來說的話合不合适。旁邊有人催促了幾句,陶飛光面色又是難辦。這時候那位站在珠簾後的夫人道:“飛光,你直說便是。”

“昨晚出事的時候,諸位身邊都有別人可證明所在何處,或是所做何事。除……除了北刀俠沈恒同南扇俠楚飛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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