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謝松在外面坐着,裏面說話的聲音不大,他只能隐隐約約聽見一些,卻又聽不清說的是什麽。
一邊侯奕的小厮站着,手上還拿着侯奕換下的鬥篷。謝松看他站的拘謹,便出聲問道:“你要不要也過來坐一會。”
那小厮看上去年紀也不大,聽見謝松說話便擡頭看了他一眼,一雙大眼睛瞧了瞧他,又擡頭看了眼關閉着的房門。這小厮走到了謝松對面的位置坐下,但是他也不拿起筷子吃上什麽,只是安靜坐着。
謝松跟他說上幾句話,但也是只得到他點頭搖頭的回應。
等到一桌子的菜快被謝松吃完,房門終于打開了。侯奕從裏面走出來,坐着的小厮立即便迎了上去,踮着腳将披風披在了他的身上。
“陸莊主在裏面,你且進去吧。”侯奕沖謝松說了一句。又伸手按住那小厮說:“可吃東西了沒有?”
那小厮亦是搖頭,謝松心裏想着他可能是真的不愛說話。
等他進去的時候,便看着陸沉璧正在發呆。謝松走過去喚了一聲,陸沉璧才回過神轉頭看他道:“走吧,我們當回去了。”
坐在馬車上的時候陸沉璧靠在一邊,皺着眉道:“今日的菜味道倒是一般,下次不去那邊吃了。”
“回去了叫廚娘再給你煮碗面吃?”謝松問道。
陸沉璧正準備回上一句,便覺得整個人往前一沖,馬車驟然停住,但接着便是一陣搖晃,外面車夫發出一聲吼,和馬的嘶鳴混在一起。謝松一下将陸沉璧抱住緊緊護在懷裏,馬車晃了好一會,外面車夫不停安撫着激動的馬匹。
等到安靜下來,謝松松開陸沉璧,伸手擡起簾子,皺眉道:“發生了……”
謝松看着前面雪地裏躺着的兩個孩子,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什麽事”
“怎麽了?”陸沉璧疑惑問。
地上兩個孩子的臉已經青紫了,身體一半掩在雪地裏。白色的雪上染了紅,在夜色下看得人心慌。
謝松看着那副畫面頓了頓道:“無事,你且坐在上面別動。”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陸沉璧語氣變得急切,謝松遲疑了一會還是讓開半邊身子,方便他看清前面的情況。
陸沉璧默了一會,問:“還活着嗎?”
謝松沒有回答,陸沉璧也不需要回答。他冷聲說:“去官府報案,再去給右相去個消息,老太太那邊也去說一聲,今日我要遲些才能回去了。”
暗處的青衣人得了命令,應了一句是,便立即四散開了。
“發現的時候這兩個孩子就已經在這裏了?”
陸沉璧道:“是的。”
衙門來的人正是因為逍遙門出事而有過一面之緣的黃捕頭,他打量了坐在輪椅上的陸沉璧一陣,随即問道:“是誰發現的。”
“是我的車夫。”陸沉璧說罷示意站在一邊的車夫開口。
那車夫本就是陸家在京城裏聘的,并非是從劍霞山莊帶來。今天晚上遇見這樣一件事,顯然是被吓到了,口齒都有些不清楚。
他結巴說:“我……我看見前面雪地裏有什麽東西,就覺得奇怪,等馬車又近了一些……這才發現是兩個娃娃躺在那裏。”
說完他身上一抖,眼淚都快要下來了,只說着太可怕了。
兩個還是孩子的屍體已經被帶走交由仵作檢查,只是地上的血還在,依舊是讓人刺目的紅。這條路左右的人家都被叫了起來,一一盤問。而黃捕頭又問了陸沉璧幾句,見他确實一無所知,加上這個時候右相又派了人過來,就算他想再留陸沉璧一會,便也是留不住了。
謝松抱着陸沉璧上了馬車,車夫被吓了個夠嗆,顯然是不能再駕車了。謝松等他坐好,自己回身給了車夫二兩銀子打發他回家之後,這才坐上馬車一揮鞭子趕着車往回趕。
陸老太太得了消息,此時也未睡,正坐在廳裏等着陸沉璧他們回來。
等到陸沉璧進了門,老太太拉着他看了好一會,這才安了心。但她面色仍是不好,先是訓斥了謝松一頓,而後又要辭退那個車夫。陸沉璧在一邊安撫了好幾句,才讓老太太冷靜下來。
“這兩日`你給我老實待着,哪裏也不許去了。”陸老太太說罷看了謝松一眼,冷聲道:“你也陪在莊主身邊,好生看着他點。秦霜不在,你當真是要反了天了。”
發了一通脾氣之後老太太也累了,陸沉璧送着她回房又安慰了幾句。但在得知秦霜将要回來的時候,陸沉璧的臉上帶了笑,嘴裏安慰的話又說了一籮筐,這才被老太太放了回去。
“這兩日都不要出門了。”謝松站在一邊看着他道。
就算是從前在天劍門做錯了事情,師父師伯們訓斥,也并未像今日陸老太太這樣過。謝松回想着摸了摸鼻子,心裏忍不住道陸老太太實在是太厲害了。
“祖母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必擔心。”陸沉璧将頭上插着的簪子拆下來,嘆了口氣道:“今日倒是不應出門,遇見這種事,弄得心裏煩。”
謝松道:“那兩個孩子,似乎還是牽着手的。”
“就這樣一個兩個的死,過幾天孩子就都全部找回來了,就是不知道還能有幾個活的。”陸沉璧冷笑了一聲,又道:“也不知是誰有這麽大膽子,就這樣随意棄屍。”
“那些不見了的孩子可有些什麽共同點?”謝松問。
陸沉璧道:“已經叫人去查了,這兩日外面亂的很,我也樂得不出門。省的又遇見這種事情,滲人不說還添晦氣。”
“且看着吧,明日這個京城怕是要翻了個個找。只是不知道今天晚上我們遇見那兩個孩子的屍體,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只碰巧而已。”陸沉璧說着沉默了一會。
“吩咐下去,讓府裏的人這兩天都盡量不要出門吧。”
第二日時候,陸沉璧剛剛睡醒,下床給自己倒了杯茶,便聽見門被敲響。他小心将茶杯放回去,躺回床上才問:“誰?”
“莊主,相爺來了。”門外的青衣人道。
陸沉璧坐了起來,皺着眉想了一會,才說道:“請相爺去我書房坐一會。”
侯奕站在陸沉璧的書房裏,正看着牆上挂着的紅梅圖。聽見門響一聲,他回頭一看見是陸沉璧坐在輪椅上被推進來了,這才笑道:“莊主的書房擺設都還未變過。”
“這裏住的不多,自然沒什麽變化。”陸沉璧淡淡道。
侯奕笑了笑:“和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現下也一晃過去這麽多年了。”
“今非昔比了,日後也還是要靠相爺多多照顧了。”陸沉璧道。
兩人寒暄幾句,侯奕才道:“那兩個孩子被放了血,但是死的時候應該是被迷暈了,一點掙紮的痕跡也沒有。”
陸沉璧聽了皺眉,問道:“那傅睿身邊的那個小姑娘又是怎麽回事?”
“致命傷也是脖子上的刀口,放了許多血,但是應該是醒着的時候做的。但她身上還有別的劃傷,那兩個孩子是沒有的。”
侯奕說着頓了一下,然後道:“不過現場并沒有看見很多的鮮血,當時傅睿被發現的時候,身上臉上還有床上是有一點,但是也只是看着駭人,并沒有多少。”
“就是說還有的血不見了,那兩個的孩子血也是。”陸沉璧聽了問。
侯奕點頭,他道:“你的人可有查出什麽東西來?”
“還未曾有什麽線索,事情發生的突然,看樣子又是蓄謀已久,背後人定是不會讓我們這麽簡單就找出來。”陸沉璧說着又從袖子裏拿出一張京城地圖來。
“你也說過了,城門守衛并未看見過有什麽馬車出城。這些日子又加強了守備。那人更是不會選擇這個節骨眼出城,那他們現在就還在城內。”陸沉璧說着,将地圖展開,從一邊拿了筆在地圖上畫了兩個圈,一處是傅睿出事的酒樓,一處是作業遇見兩個孩子屍體的地方。
一個在東城一個在西處。他提筆又将兩處連了起來,道:“如若是抛屍這樣的事情,他們定會小心行動。孩子的屍體帶着目标定不會小,如若他們走的不遠,便是在這兩處中間的位置。”
侯奕皺眉看去,只道:“今夜開始便有士兵在城中巡邏,陛下昨日得知又發現了屍體之後直接下令,如若有可疑人士即刻捉拿歸案,不得包庇。”
“那傅睿呢?”陸沉璧問。
侯奕道:“在大牢裏待着呢,想來再調查幾日發現他确實沒有嫌疑便就放出去了,只是不明白為何要挑中了傅睿下手。”
“興許是他倒黴吧。”陸沉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