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灰衣人一見後路也被人堵住,手心一翻,便是兩道寒光向韓舟面前射去,反手又是一掌打向謝松。另一人也同時攻向青衣暗衛。
謝松早上出門時候并未佩劍,此時退後一步向腰間摸去,便摸了一個空。他心中一落,匆忙後退拉開同灰衣人的距離。
這時便聽見那蒙面人大聲道:“接住!”長嘯被他扔了過來,謝松一個閃身将劍抽出鞘,起手式起,攻向那灰衣漢子。
那兩人袖子寬大,興許是藏了許多暗器飛刀,一時手袖翻飛,寒芒便直向謝松面上而去。一邊青衣人躲閃之際提醒道:“上面可能有毒,不要被碰到了。”
白衣蒙面人雙手持峨眉刺,他突然停住了動作,挑眉道:“沒時間同你們在這裏浪費。”側臉躲過一飛镖之後,他拿出一個口哨含在口中一吹。
還未等謝松反應過來,便聽見兩聲悶響,那兩人便一下軟着身體倒了下去。四周的牆上跳下十幾名黑衣人将兩人架起。
青衣人見狀手上持兩短劍,下意識将謝松護在身後,盯着白衣蒙面人道:“這位是什麽意思?見着有份,怎麽兩個人都要帶走?”
謝松手握着長嘯死死盯着他,只見那白衣人将峨眉刺又收進了袖子裏,走向謝松道:“我的人不出手,你們連人也抓不住。他們身上都種了蠱,如若不在規定的時間裏回去,蠱蟲便會在他們身上亂鑽,到時候七竅流血而死。”
他停下腳步,在謝松面前站定,沖着青衣暗衛笑了一笑,低聲道:“難道你們劍霞山莊中,還有養蠱的高手?能夠抑制他們身上的蠱蟲發作?”
青衣暗衛聽他提及劍霞山莊,眉頭一皺,正要說話,便見面前白色一晃,接着便覺得自己被人一拉,等他再站定的時候,便看見謝松同那白衣蒙面人打在了一起。
“看起來這些日子你都在練習?”白衣人手上的峨眉刺在長嘯的劍身上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
謝松不言,只是腦中回想着那三種劍法的一招一式,手上動作越發加快,竟是逼着那白衣蒙面人後退了兩步。
“可惜還差了點火候。”蒙面人此話一落,謝松便覺得自己身後有一陣風來,他躲閃不及,只能背上硬生生受了兩掌。
他一下雙膝跪在地上,磕得生響。只聽頭頂上那人笑道:“年輕人,教你一個道理,寡不敵衆該彎腰的時候還是要彎腰的。”
謝松被兩個黑衣人按住了肩膀,連帶着一邊的青衣暗衛也被制住。他又一次眼看着長嘯被人拿走,一雙眼睛死盯着那蒙面人,厲聲道:“你究竟是要做什麽?”
“不做什麽,只是有人要找我家人麻煩,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他一邊将長嘯收入鞘中,一邊繼續道:“早些回去吧,省的你的那個小朋友擔心。”
陸沉璧今日起來的時候便覺得眼皮直跳,後面招着丫鬟拿了帕子敷了一會才好上一些。從秦霜處回來,陸沉璧正準備問謝松去了哪裏,便聽見外面一聲鳥叫,他将手上的筆放下,叫了人進來。
“什麽事?”陸沉璧問。
那青衣人咳了兩聲,将方才太後銮駕回宮路上發生的事重複了一邊,陸沉璧聽着手也握緊,他低聲問:“可有抓住了?”
那青衣人搖了搖頭,一下跪在地上道:“屬下無能,與木言正欲抓住那兩人的時候,出現了一個白衣蒙面人,後來他又招來許多手下,皆着黑衣蒙面,将那兩人帶走了。”
“你們兩人可有受傷?”陸沉璧連忙問。
青衣人搖頭,但又是一頓,他道:“不過木言被打中兩掌……”
“他人呢?”陸沉璧一下站起,行到桌前問。
“屬下見他行走之間并無妨礙,應當是……應當是無事的。”青衣人見陸沉璧皺着眉,想了想還是道:“不過那白衣人先前将手中長劍交給木言,後來又與他多說了幾句話。屬下覺得……他們兩個可能是認識的。”
陸沉璧一聽這話,強忍住了心中要去見謝松的想法,他坐回椅子上,問道:“他們兩個說了什麽話,你可還記得清楚?”
聽着暗衛将對話重複了一遍,陸沉璧面色更加陰沉,他道:“你可看清了,他的手下都是黑衣蒙面?他們的身手如何?”
“方才匆忙中,他們并未如何出手,因而并不清楚他們的功夫高低。只是他們動作極輕,出手速度也極快,一時間很難反應過來。”
暗衛跪在地上,聽見坐在那裏的莊主嘴裏喃喃念叨,不敢出聲,等過了許久才聽見讓他出去的話。
“不許同別的人說。”陸沉璧吩咐了一句,便閉上了眼睛。
暗衛應了一句,退出去才關上門,便聽見裏面一聲清脆的響。等了一會,接連着又是幾聲,門外的守着的丫鬟一下大氣也不敢出。
陸沉璧将手邊的茶杯陶瓷筆架全部砸在了地上,他手撐着桌面咳了幾聲,聽見外面下人的問話也沒有回答。
白衣蒙面人吹了一聲口哨,身邊便出現了許多黑衣侍衛。如若自己想的沒錯,這些人便是打傷霜姐的那些。陸沉璧想着,又思及謝松與那白衣人的對話。那扔給謝松的長劍一定便是長嘯,奪走長嘯的人又為什麽要打傷霜姐?
就是因為一副畫?那畫裏又是什麽東西?
陸沉璧心煩意亂,今日太後回宮出了此等事,少不得又是一番追究。最遲明日,最早今晚,侯奕怕是又要見上自己一面。
垂着眼在椅子上坐了一會,陸沉璧叫了外面的丫鬟進來收拾地上的碎片,又叫人推來了輪椅。
“推我去木言的院子。”陸沉璧道。
等他到的時候謝松正在換衣,應是洗了澡,頭上的水還滴落着,身上赤裸着,後背上一左一右還有兩處紅手印。
聽見門的動靜,謝松一回頭便看見陸沉璧被人推着進來,只是陸沉璧面色陰沉,謝松看了一時不知要說些什麽。
“都下去在外面候着。”陸沉璧說完,便自己滾着輪椅過來。
謝松匆忙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正欲說話,便聽見陸沉璧厲聲道:“穿什麽衣服!”
他穿衣的動作一頓,身上才披好的衣服,便被陸沉璧一把扯了下來。謝松手臂被陸沉璧打了一下,只聽他道:“轉過去。”
謝松沒動,伸手握住陸沉璧的手腕道:“別看了,我沒事。”
陸沉璧不理他,只是掙動着想将自己的手抽出來,謝松害怕弄傷他,只能松了手,見陸沉璧一直盯着自己,他嘆了口氣,轉了過來。
“他們手下并未用力,只是有些紅而已。”謝松搬了一個凳子坐下,方便陸沉璧看。
身後的人一直沒有說話,只是謝松感覺到陸沉璧的手指在自己背上劃過,他忍不住将身子繃緊了些。接着便感覺到陸沉璧整個手掌都貼了上來,在今日自己被打中的地方摩挲了幾下。
“現在看是紅的,等到晚些時候再看就青了。”陸沉璧低聲道。
謝松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音,鼻間一下聞到了藥味,他正準備回頭看,便被陸沉璧按住了肩膀,聽他喝了一聲別動,謝松便也不敢動了。
藥酒有些涼,揉在背上讓謝松不由得縮了縮,他道:“你放在那裏我自己來也可以的。”
陸沉璧沒有說話。
謝松便又道:“你不喜歡藥酒的味道,等下手上都是這個味道,小心洗也洗不去,要等着兩天才能散。”
揉在背上的手一下停了,陸沉璧的聲音輕輕道:“你再多說一句。”
見謝松識相得閉了嘴,陸沉璧的手才重新開始動,又揉了一會,才将手收了回來。
“把衣服穿上吧。”陸沉璧将藥瓶放在桌子上,眼睛望向一邊,等着謝松将衣服穿好才轉眼過來看他。
“今天怎麽想着追着人上去的?”陸沉璧道。
謝松系腰帶的手一頓,默了一下才道:“看見了,就追上去了。”
“就沒想過你自己?”陸沉璧看着他問。
“想過,但是如若讓他就這樣跑了,我也會後悔。”謝松站着将腰帶系好,坐下來看着陸沉璧道:“我想幫你。”
陸沉璧一時沒有說話,在他分辨謝松說的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他垂着眼,又問道:“遇見那個拿走長嘯的人了?”
這場遇見究竟是你們刻意還是偶然?陸沉璧想直接問謝松,究竟和那個人是什麽關系,又為什麽那人要打傷秦霜。
可是他就算問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一個什麽樣的答案。或者說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滿意會不會相信謝松回答的話。
“遇見了。”謝松道,他頓了頓又道:“但是長嘯還是又被他拿走了。”
陸沉璧靠在輪椅上,低聲道:“人也被他帶走了。”
謝松聽他如此說,便道:“他說那兩人現在身上都中了蠱,如若不按時回去,蠱蟲便會發作,兩人都會死。”
“然後說他能抑制蠱蟲?便将人帶走了?”陸沉璧說罷冷笑一聲,輕聲道:“說不得他們本就是一路人,演了出戲給你們兩人看而已。”
“不是的。”謝松否定道。
陸沉璧一聽他如此斬釘截鐵的否定,心中便是火起,他手撐着輪椅扶手,看着謝松問道:“你怎麽就知道不是,你跟他很熟嗎?”
不等謝松回答,陸沉璧又質問道:“你明知道是他打傷秦霜,為何一直不告訴我?你私下又與他見了幾次,你也從未同我說過,你……”
陸沉璧看着謝松的眼睛,接下來的話卻說不下去了。他靠回輪椅上,閉上了眼睛,只聽見謝松開口低聲道:“我為什麽要同你說呢?”